接下来,魏介给秦荒全面介绍了天耳通的修行方法,比如寻一处泥地,静心根据声音动静挖掘其中活动的虫蚁;风声穿堂过,根据其声辨别远处风源都有哪些植物;倾听人体内部细微声响、血液流动,以判断是否生病、病灶在何处等等,尤其是最后一条,修到后期甚至比灵气入体探寻更为精准,因此药医局内的天耳通修士比例极高。
想要练好天耳通,“记忆”很重要,天眼通如果苦修绘画,可以将看到的东西尽量复原出画像,而天耳通如果听到一种声音却不知那是何物,再灵敏的耳朵也形如聋子。
魏介还提到,前三通的修炼多有相似处,有时相互配合甚为寓教于乐,称为“五通戏”,这也是大家会不时结伴修行的原因。
“我们可以马上试试看。”
看来魏介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发现秦荒能说上话他兴致高涨。
“师兄学艺不精,目前天耳通全开,范围约在十亩地左右,我们就以十亩地为限。”
“十亩地……宗门内若有人商谈私事,应当有手段防范吧?”
“秦师弟谨慎持重。我宗建筑,每座每桩皆埋有阵法符箓防止窥视偷听,若有主动强破者,则警报声起,众人皆知,不必担忧。”
实际上,大多数修士对同境界及以下的窥视和偷听都有所感应,这是种严重的挑衅行为。
解释完这个,魏介又继续同秦荒讲规则,他们要玩的是几种“五通戏”中的一种,名为“铃戏”。
神境通者秦荒,要在脚踝上绑好特制的铃铛,不得破坏干扰铃铛发声,十亩地以内他可以进行任何能弄出声响的行为,以一柱香为限,魏介要听清铃铛响过几声,还有秦荒都在哪里碰过什么东西,秦荒的任务,一是在一柱香时间内尽可能多地触碰匪夷所思的物品和奔走过更远的路程,二是降低铃铛的响动频率,隐去行动轨迹,让魏介将他弄出的声响和自然声响搞混。
输赢则按分数记,魏介每说出秦荒经过的路径和举动,对则一例一分,判错亦扣一例一分。秦荒至少要有意发出十种不同的响声,每提出自己做过而魏介漏听的事一例两分,跑过路程逾十里,每里一分,不满十里则每里倒扣一分。以一柱香燃尽为限,一般为保证公平,还得另请一位天眼通修行者记录神境通者作为,如果二人相信对方人品,也可省略这步。
原本考虑到魏介偷跑出来,秦荒本想提出放弃裁判自主监督,不过还没找到时机提这茬,四周就有同门远远听见了他们要开五通戏,其中正好修行告一段落的,三三两两朝此处围聚,还有好几人都从怀中掏出铃铛,想为他们提供比赛道具。
“新面孔!新五通戏!好耶!”
“秦师弟不是才入门吗?胆儿挺肥!”
“喔喔是铃戏!我要当裁判——”
“上回跟人事局那场你就是裁判了,不如换我来?”
“我看你们还是多练练神通再来罢,流吟师姐正好在,让新入门的师弟感受一下专业裁判的魄力,不要误人子弟。”
不多时,十几人之中推举出一名女青年,穿鸭蛋青的直裾,面上有些怯意,眼神四处闪躲。
“我……这……或许两位同门已经商定好不用裁判……要我来也是画蛇添足……”
既然她受到周围肯定,必然有过人之处,秦荒新入宗,当然不会放过和同门交流讨教的机会。
“师姐如果愿意为我们裁判监督,师弟秦荒感激不尽。”
魏介似乎也听说过这位“流吟师姐”的名号,附和起秦荒的说法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将半披的长发用绸带扎起,向山上祖师祀行过抱拳礼,神色顿时一凛,此前犹豫软弱的态度一扫而空。
“板桥谷安乔居士门下首席弟子孔流吟,今为同宗师弟魏介、秦荒司五通铃戏之裁判,绝不行偏听偏判、错视漏断之事,祖师在上,可鉴我心。”
魏介也是来自板桥谷,怪不得他一脸熟悉的样子。
孔流吟按照魏介和秦荒提供的内容,重新确认过一遍规则,还真像那么回事,让这场本来只是随便玩玩的比试,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秦师弟别放在心上,她的裁判向来如此,放轻松普通地试试规则就好。”他根本是自己紧张,却还要安慰秦荒。
对此秦荒持不同意见。
“既然其他同门都来瞧热闹了,”他四处环顾一圈,“不拿出点干劲和本事来,怎么对得起诸位浪费的修行时间?”
人群中掀起一小阵欢呼。
孔流吟不管他们的游戏路线,从旁人手中接了一柱香,右手五指轻巧一掐,指尖就燃起火苗来。
“双方准备,点香,戏启——”
游戏正式开始了。魏介用布蒙住双眼增强听力,而秦荒晃动一下脚踝,记住铃铛的声响,运转起神境通冲了出去。
铃戏考验的是天耳通修士的学识、耳朵灵敏度以及推演能力,而对天眼通修士而言,重点在于隐匿行踪和反侦查手段,从规则内多走一里只记一分,漏记却有两分就能看出来了。
光多走是没有用的,各处分区占地常常不满一里,而魏介只要讲出对手经过一次区域就能得分。
秦荒的构思早已开始了,他已经离开了露台区,低下头看了一眼手心,其中躺着枚铃铛,和他脚踝上的一模一样。
“孔师姐,他在露台进行的行动算分吗?”
“点香后的作为,只要听到皆算。”
“东南方向的师兄,师弟从他袖中偷走一串铃戏用铃。”
被点到名的弟子一愣,连忙上下摸索,果然唯独铃铛不知所踪。
“哇真的不见了……秦师弟有一手啊!”
“是有三只手吧哈哈哈。”
“噤声!观戏如观棋,君子不语!”听到他们嘈杂,孔流吟厉声呵斥道,全无半点先前的胆怯。像这样的场外信息提供,是在变相给魏介行便利,助他确认判断的真假,对秦荒并不公平。
由于她过去的口碑,被呵斥的弟子连忙低头认错,再不言语。
“秦师弟抵达朗月亭。”
“秦师弟歌《梁父吟》一首。”
“秦师弟取草茎编手工一只,或为蟋蟀草球等物。”
“秦师弟离朗月亭,入重音回廊。”
孔流吟左右手各执一管笔,同时在两张纸上书写不同的内容,左侧是魏介的判断,右侧则是她用天眼通跟随秦荒的记录。
来了,是师姐的左右互搏大法!
围观弟子一脸兴奋,仿佛看她施展神通比看铃戏有趣。不过为了防止再挨骂,没人再敢把自己的兴奋化作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