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闭关室,他想起魏介或许差不多可以出药医局了,决定提前去阵符局探望这位师兄,如果在那里事先预习预习相关知识,将来寄学也方便些。
阵符局位于天化山主峰的东侧,掌局长老朝金道人,是宗内造诣最深的阵法大师,而司正成公措,也就是魏介的寄学老师,研究更偏向符箓,属于青云子同辈的中流砥柱。
对于非神境通,又道行尚浅,没有坐骑的弟子而言,天化宗占地如此广阔,出行走动就成了一件难事,好在阵符局联合器法局,研究出了划时代的公共交通工具“笼云车”,覆盖了天化宗所有主要线路,最低有一日来回两班,而阵符局这种离得近的,更是两个时辰就有一班车。
可是神境通没资格坐车,坐了会被其他几神通嘲笑,除非离得实在远。更何况秦荒跑过去也才花不到半个时辰,效率比等车高多了,还兼带神境通修行。
“不巧,魏师兄生病观察期间偷跑到露台行五通戏,被师父知道了,正在关禁闭。”抵达了阵符局,将自己找人的事一说,他得到这么一条不幸的消息。
“师弟可报上名号师承,等他出来我们代为转告,心意传到便好。”
报名号啊。
“……平沙阁青云子门下秦荒。”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秦师弟!来来来师弟里面请!”
报名号啊,就会变成这样。
他没有客气,毕竟本来就打着入局参观的主意。
阵符局的特点是占地十分广阔,房间、区域划分最多,在天化宗内首屈一指。密闭的房间用以绘制符箓和一些聚灵类法阵,半开放和全开放式的各类小院相连成片,足足六处露台和不计其数的风亭可搭建特制的帘幕,确保弟子进行绘阵练习时不会被惊扰,又能自行圈定所需地域范围,以免造成区域浪费。
阵法符箓是丹道的重要组成部分,宗内弟子有需要时就会申请使用阵符局的房间或露台,修建成现在的格局以后,最长最长不过三日就能排上。
随阵符局这位师兄进了门,就见得有几名弟子奔出来瞧热闹,其中有一位圆脸的,赫然是当天被他借了铃的倒霉师兄,一对圆滚滚的下垂眼见了他就弯成两道拱桥。
“这位师兄,你那戏铃可能还得过几天。”
“秦师弟还记得我?”
两人多寒暄了几句,秦荒得知此人名叫邹跃峒,和自己竟也算同门,他的师父青蚨子也师承祝烈阳,只不过百年前已自立门户出去,洞府在主峰西边。
“秦师弟,你在我们阵符局可出名了。”
“半月前朝金师祖特意嘱咐过,见到平沙阁的秦荒一定要多留意呢!”
“师祖?”秦荒有些意外,宗长会上,并没有自称阵符局长老的人主动问他要不要来寄学。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有那么意外,葛由此前沉迷阵法走上了邪教之路,朝金道人和自家师祖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或者说相见总有些别扭,加上烈阳姑听到他说走阵法之道的应激反应,她对阵符局的态度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那位师兄解释道:
“师祖说你未入道时就破了一台什么了不得的阵法,定然对此道有超乎常人的天分,已拜入青云子门下他不好抢人,探探口风看你有没有兴趣来寄学却无论如何要试试,没想到你竟自己找上门来。”
“抢人那句多余了!”
“啊呀,大家都没听到,没听到懂吗。”
“这可是魏介立的功,功臣还在禁闭呢!”
众人说说笑笑,拥着秦荒一路往里走,陪他将各处建筑风光都走马观花地逛过。
“我们这儿啊哪里都好,就是女人少些,不如器法局赏心悦目。”
“也别赏心悦目了,我听说三课有个师姐去器法局寄学,忙得一连半月梳洗时间都没有,每天熔炉旁打个坐就当休息过了。”
“这是为什么……?照理来说,阵符局对体力要求更低,相对器法局更适合女修才对。”
所谓器法局,就是主司制作各类器具法宝,还管各种特殊功能的建筑建造,低境界的修士体能与凡人差距不大——否则葛由也不能被秦荒一刀捅穿——画符描阵,总比打铁运土更适合姑娘。
“看我这记性,忘记秦师弟才入门了。这是本届修士特色,宋长老那里……”
“嘘!师父好像又同宋长老打起来了!”
几位阵符局弟子对视一圈,达成了共识推搡着秦荒去扒门缝,四颗脑袋上下一叠,串糖葫芦似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就教你看看我们阵符局特色绝景。”
成公措是阵符局的司正,职能上相当于副长老,协助长老打理大小事务。成公措原本也和青云子同辈,当上司正也算年轻有为。
年轻有为的成公措,正在门内为难年轻有为的宋岂之,偷窥的弟子们顺着半掩的门缝朝里望去,两道人影稍嫌模糊。
“今日若再不从,你休想脱身!”
“此次来你阵符局另有要事,我们先公后私如何?”
“甚么要事,还不是修你那破书院,反正我从来就是个苦力!有事成公兄,无事女学生!”
秦荒细品这段对话,觉得哪里都很有问题,反正他不敢细想。
他抬头看看几位师兄,大家却满脸习以为常的样子,他正头顶的邹跃峒还好心介绍了一句:
“师弟请看,接下来便是阵符局三绝之一,成公撵鸡。”
“撵鸡?”
“我们有不怕死的壮士打听到了他俩的属相,师父属狗,宋长老属鸡,他俩一道,鸡飞狗跳。”
还挺押韵。
话音刚落,成公措双掌骤合,聚于胸前,院落中一道气波横扫而过,四面八方浮现出数道符箓,先后朝宋岂之方向飞去。
宋岂之立在原地不躲不避,看来那样的速度,他自认躲不过。可几乎眨眼之间,就在符箓要接触到他的前一瞬,他的身影一闪而逝,原地则只留一茶杯,骨碌碌旋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