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场,如何?”
鳄掠的提案让在场其他人措手不及,但对于拳场来说,这样的解决方式也算是合情合理,就在英峻玉准备一口答应下来时,鳄掠又说道:“不过玉小二哥你就不用亲自上台了,让你身旁那个丑的来。”
鳄掠点名要厉白星出战,是英峻玉始料未及的,他先是一惊,转头看向厉白星,又回过身来,想拒绝鳄掠的要求,但还未开口,鳄掠身边的峻铁东却对他摇头,这事便木已成舟,没有改过的可能,在众人的目光下,英峻玉面露难色挣扎片刻,最后只好作罢,问厉白星:“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但铁头老大开口了就不能不打,要不这样,待会你如果觉得不行,我们就弃权。”
英峻玉说是这么说,但内心其实已经做好打算,只要厉白星和对方交手一下,他就立刻喊弃权,这样的方法是目前最稳妥的解决方案。
“没关系,可以一战。”厉白星却没多想,平静地答应了此事。
“商量完了,就准备上吧。”鳄掠那对小眼俯视英峻玉,抬手按下自己脖子旁边的通讯器,“三号场,空出五分钟来,我要用。”
三号场是离这一伙人最近的那个铁笼擂台,随着他们靠近擂台,人群再度扬起涟漪,来回荡漾,而此时,英峻玉的神情随着越来越近的擂台更加凝重。
像今天这种事情在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跑是跑不了的,毕竟这是对方的主场,但是想打赢也是很难的,因为这里是对方的主场,目前最好的情况就是按照鳄掠提出的胜负结果,直接输掉,输了也没关系,他们顶多在众人的嘘声中落荒而逃,但真的能这么简单吗,毕竟鳄掠可是以凶恶贪婪著称,英峻玉此刻也没有更多的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等到厉白星和八瑟得进入铁笼内,外面的人直接把铁笼锁起来,鳄掠见差不多了,对英峻玉露出了他登场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危险到极致,“规则听好了,三分钟,无限制,死斗,现在开始!”
场下英峻玉还没从鳄掠所说的规则中反应过来,台上的八瑟得已经冲向了厉白星,如此迅速的行动明显是还没上台前就知道规则,做好抢跑并一击致命的打算,不给厉白星一点反应时间。
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八瑟得先是冲进厉白星与自己臂展的极限距离,拧腰抬手,举起右拳后仰,整个身体压得像一根弹簧,腰间瞬间积蓄能量,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厉白星,随着腰部触底复位,全身力量完全爆发出来,高昂的右拳对准厉白星的头部猛烈砸下。
“错觉。”
撕碎的黑色塑料外皮与裂开的地面,是八瑟得出其不意必杀一击的效果,但这明显就不是八瑟得想看到的,他跟随缓慢溅起的碎石抬起头,发现厉白星仅仅是弓起身子,简单后退一步,就躲开了他的致命一击。
“猜到了,有意思。”台下,一直没有开口的扳机组二当家峻铁东出声赞叹道。
从鳄掠说出死斗后,知道喊弃权已经没用的英峻玉自己是毫无办法,只好在台下观战,他走近俊铁东,“哥,厉白星他……”
“不要急,玉,这个小子虽然模样丑陋了些,但似乎有些门道,说不准呢?先看看,待会再不济我也会念在长辈一场把他拉出来,你就在这底下好好待着,不会有事发生。”峻铁东虽然看上去比英峻玉瘦了一圈,但峻铁东站在英峻玉面前所表现出的自信,仿佛一块礁石,为英峻玉挡下了整个场内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旁听完他们对话的鳄掠收回小眼神,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三号铁笼内,躲开了第一下的厉白星与八瑟得进入绕圈缠斗,八瑟得稳健挥动那副精品手臂,并配合身法,每每好像要击中厉白星,最后都擦身而过,就算佯攻连打也没能骗到他,不过这依然在八瑟得的控制范围内,没有受到时间和老大的压力自乱阵脚。
另一边,厉白星更看不出紧张,他从躲开第一下攻击并说出“错觉”这个词后,就絮絮叨叨地对八瑟得说一些听着云里雾里的话,显得反常。
“你知道什么是错觉吗?”厉白星还在继续说,侧身避开了一个直拳三连击后,他指着八瑟得的拳头,“这就是错觉。”
八瑟得埋头继续进攻,没有理会厉白星,在拳场里,他最看不起这种聊天流的对手。
“你看,又是一个错觉。”下蹲躲开了一个铁臂横扫,有大好机会的厉白星没有选择进攻,而是开口继续说道。
但因为贴得过近,八瑟得一个自下而上的肘击蹭到厉白星的手臂,把厉白星右上臂一块装甲给蹭飞,台下英峻玉看了心里一紧,厉白星却没有慌,不紧不慢地翻滚拉开距离,“这也是错觉。”
在日夜交替的一线处,一位天使指向了他的眼,“错觉。”
“权限,你听过这个词吗?”又绕起圈的两人正调整着身位,厉白星突然前进并换了话题,一脚踩在了八瑟得跟前,将八瑟得出其不意的下段踢止在发力阶段,八瑟得见对方连这种进攻都能预判到,不免有些吃惊,后撤两步调整心态,放弃了这个超近距离的进攻机会。
“这就是权限。”厉白星没有再度跟进,放任八瑟得拉开身位,“人容易产生错觉,权限则可以放大这个错觉,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亦或者对他们。”
“权限,能将错觉变成真实。”
厉白星说着,张开了双臂,八瑟得看到,厉白星身后的铁笼外,智械微弱的眼光布满了整个黑暗的拳场,那些人的眼神如同恶狼,却又像黑夜里一对对的天星。
“不只是拘泥于术,而是加深对道的理解,以术解道,以道论术,这是一种可行的方法。”见八瑟得再次冲过来,厉白星收回双臂,与之对冲,就在两人要撞上时,厉白星跃起空翻,旋转一圈在八瑟得背后落地,结果虽然普通,但这个动作的过程却非常精彩,他从八瑟得上空飞过时,有一瞬间竟让人错以为他躺在了八瑟得的背上,再从背上借力鲤鱼打挺翻到八瑟得身后。
杂技一般地动作以及极低的对抗强度让场外观众大嘘这是表演赛,擂台正中央的八瑟得乱了阵脚,上擂台前他还担心对方又要耍充电桩时的小手段,好在近两分钟的战斗,身体没有出现像那时一样跟不上自己反应的情况,但对面的厉白星却给自己一种气魄在不断膨胀的感觉。
气魄,原本是八瑟得用来判断对方实力的直觉,但现在场上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是八瑟得在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太诡异了,肯定是自己紧张导致的,自己连四鬼三煞这种贫民区小儿止啼的传说都不信,怎么可能会被对方稍微不合理的气魄吓到,对于八瑟得来说,战斗,就是靠性能和战斗技巧决定胜负的事,当场外裁判喊道剩下三十秒时,他冷静了下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忘记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只靠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战斗。
“有界限的术与无法看清的道,我好像懂,所以我选择——活下去。”
在八瑟得准备做最后决断时,擂台一边的厉白星却抬头向上看,虽然只能看到白色的灯光,但他知道,天花板依然存在,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在灯光下就可以了,一股快要从白星中游离出来的气息最后没有脱出,像伴生的关系留在了白星上。
“不是偷火,是对流层蜉蝣。”
当厉白星说出这个招式名时,莫名而来的不安感让台下的俊铁东发出不满的哼声,英峻玉却突然放下了紧张的心,更远处,在指导中心的树老头盯着天花板,“看来绿洲里还是有发生点什么”。
厉白星回视八瑟得,瘦弱的手向前一推,准备使用擒抱术的八瑟得立刻被推倒在地,在八瑟得还没反应过来前,厉白星又用手刀劈开了八瑟得的外部装甲,乌青的火种在机械零件的拥簇升起,暴露在厉白星面前,厉白星轻轻指住八瑟得的火种,“认输吧。”
台下的所有人,包括鳄掠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出,鳄掠立刻抬起手示意二楼暗处的狙击手准备,就在他准备下令时,峻铁东看着他抬起的手说道:“你知道台上那小子的出身吗?”
多年的经验让鳄掠动作稍缓,“这种用垃圾机体的丑狗还有出身不成?”
“三天前,树老鬼指导中心收入的新人就是他。”
鳄掠听了,那对豆豆眼直直瞪着峻铁东,“你在耍我吗?”
“信不信由你。”
三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但大老板没下令,没有人敢动,鳄掠又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挥手把狙击手撤掉,让人把铁笼打开。
“八瑟得,我对你很失望,把该说的都说给他们听。”说完,鳄掠便转身离开,峻铁东叫英峻玉早点回去,也跟着离开了。
厉白星收手后,八瑟得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装甲也缓缓关闭,虽然没受伤,但这场战斗对他打击很大,步履蹒跚地走出场,场外,英峻玉已经在铁笼门口等他。
“告诉我,你把震林弄到哪去了。”放松下来的英峻玉眼里只剩下严肃和担忧。
“震林,谁?哦,你那个小跟班吗,我可没有动他,昨天从充电桩回去后休息了会,我就值班到现在,不信你可以问你们组的保安。”八瑟得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小屁孩跑丢了,晦气,随口回答了英峻玉。
英峻玉听到这样的口气很不满,一时间失去理性,抓住八瑟得的脖子双臂一架,将他整个人按在铁笼上,“我可没在和你说笑。”
“我也没有,哈哈哈哈哈。”八瑟得用颓废丑恶的眼神看着英峻玉,狂笑。
厉白星这时也走出铁笼,“他确实不知道,但那个钢泵或许知道些什么,不过现在有个问题,钢泵快跑出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