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空气清冷,不远处一双眼睛正盯着忆来客栈悬挂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忆来”二字。而“客栈”却是另做了两面牌子,立在忆来左右两边。
南宫蕞握着一杯热茶,暖着手,来看今日这出戏到底怎么演。天刚起亮,长街上的门店纷纷开张迎客,百姓们也陆续出来购买所需。
辰时刚过,街上出现两队官兵,一队来自将军府,一队来自南宫府。两队兵分两路,把忆来客栈围了起来。两队首领黎照与南宫正坤站到忆来客栈门前,宣令:奉朝廷诏,彻查忆来客栈,请忆来主事出来迎命。
子绕跟在列江的身后,行礼领命。
“二位大人,不知我们客栈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指正。”
黎照扶起列江:“您是列总管对吧。”
“正是。”
“奉命调查,忆来庞大,我们也不得不多出些人手。”
“好,不知将军要查什么?”
“由官府盖章的印鉴以及三个月内的流水账和客人登记簿。”
列江听后迟疑了片刻,但想到尚翊之前交待的,便点头答应。
“二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取。”
列江取来需要检查的物件后,黎照和南宫正坤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页一页的翻开,细细检查。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刚刚检查了四分之一。按照这个速度,忆来客栈今日怕是无法营业了。
南宫蕞观望许久,始终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正当她在纠结时,雷虎找来了:“蕞儿,原来你在这里啊!”雷虎站在茶馆外,低着头叫她。
南宫蕞付了茶钱,出来与雷虎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交谈:“大个子,你看,忆来客栈再接受朝廷的调查。”
“是恩公家的忆来客栈吗?”
“正是。”
“那恩公不会有危险吧?要不要我去救他?”
“大个子,现在只是调查,没有要缉拿任何人,他们现在能做的是主动配合。”
“那蕞儿你一脸愁容,是在担心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调查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
“说起这个,蕞儿,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蕞儿,你之前告诉过我,忆来有个很大的庄园,叫华园对吧。昨天有人找我去城郊切磋武艺,地点就是在华园附近,回来的时候我在路上看到一些人,他们明明会武功,却假扮成普通百姓。”
“你是说,他们在监视华园?”
“额,这个好像是吧,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奇怪。”
“这样吧,大个子,你在这里看着忆来,我去华园看看。”
“蕞儿,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怕你会有危险。”
“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与他们动手。尚翊还在忆来,他不会武。”
“行,我听蕞儿的。”
南宫蕞飞檐走壁,选了一条最近的路出了城,在快到华园的时候,发现了雷虎所说的假扮百姓的武林人士,南宫蕞为了能顺利到达华园,偷偷溜进了一支商队。
南宫蕞跟着商队走了一程,在确定周围没有武林眼线的时候才抽身离开,往华园的方向走。然而令南宫蕞没有想到的是,未见华园就已经见到了尸体。
南宫蕞运了轻功,从树上飞走,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打斗声。再向前,只见华园里有一批蒙面的黑衣人,看他们的招式,个个狠辣,华园弟子已经倒了一片。
南宫蕞看到这里才明白,此次事情是个圈套,背后人的真正目的是华园。南宫蕞本想即刻返回,告知忆来速速增援,然而临走之际却发现华园外跑出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她的身后,一个黑衣人正举着剑准备刺向她。南宫蕞来不及多想,上前抱起小姑娘,用自己的后背替她挡了这一剑。敌人拔剑准备再次出击,南宫蕞忍着疼痛强运轻功,抱着小姑娘拼命逃走。敌人紧追不舍,南宫蕞体力透支,一步借力不稳,掉了下来。
小姑娘哭道:“姐姐,姐姐你的背后全是血。”
南宫蕞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小姑娘,你快走吧,去找你们的人来帮忙。”
“那姐姐怎么办?”
“我还能坚持一会儿,你快去叫人来帮姐姐,再晚姐姐恐怕就小命不保了。”
“姐姐你等着我。”
南宫蕞看到小姑娘跑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她踉跄的站了起来,与身后的敌人周璇。只是南宫蕞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还受了伤,再与其交手,只剩下挨打的份儿。到最后南宫蕞已疼的没了知觉,只感觉一股腥气喷涌上来,鲜血吐了一地。
南宫蕞倒在地上,那一刻她的眼前闪现了很多人,从父亲到大姐三妹,再到柳无心、陆水泉、雷虎、尚翊以及最后那位小姑娘。她虽出身在官家,却一心向往江湖。父亲告诉她,江湖险恶,她说她才不怕,她将来要做一代女侠,受武林敬仰。而今,这个愿望还未实现,她就要死了,遗憾万分。
尚翊再看到黎照和南宫正坤如此故意拖延时间的调查后,担心他们声东击西,便派木言带着华卫返回华园。果不其然,路上就遇到了正在逃跑的列芊芊。列芊芊哭着向木言说明一切,木言救下了已经昏厥的南宫蕞,并派了两名华卫送她们回忆来,然后带着剩下的弟子赶往华园。
当木言赶到华园后,桐兮依然带着弟子死守华园。见桐兮也是遍体鳞伤,木言红了眼,拔剑刺向这些黑衣敌人,黑衣人见形势不妙,准备逃走,木言带领华园弟子围攻,把他们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被包围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服毒自尽。等木言想阻拦时,为时已晚。
两名华卫带着列芊芊和南宫蕞从后院进了忆来。当尚翊看到满身是血的南宫蕞时,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列芊芊见此握住尚翊的手,满脸泪痕,声音嘶哑:“翊叔叔,快找人救救这位姐姐,是姐姐救了我。”
尚翊的嘴唇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安慰着列芊芊:“芊芊,你放心,她会没事的,你先去休息,等姐姐好了,你再来看她。”
列芊芊点头,由华卫领着去房间休息。
尚翊检查南宫蕞的伤势,发现南宫蕞多处剑伤,但好在都没有伤及要害。他叫来几名女弟子替南宫蕞敷药、包扎伤口,又吩咐厨房熬一些补血的汤药给她。
黎照和南宫正坤对忆来客栈的检查足足用了十二个时辰,他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忆来取消了晚间的营生,只允许部分住客进出。
南宫蕞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身体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不禁“嘶”的叫了出来。
“你醒了?”
南宫蕞转头,发现与他说话的竟是尚翊。
“看来我是得救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些疼。”
“已经给你用了很多止疼的药膏,你再忍忍,估计两天后就会好些。”
“嗯。对了,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她叫芊芊,是列总管的孙女。芊芊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那就好。”
“你先在这里休息。子晴、子虹,你们照顾好她。”尚翊把门外的两名女弟子叫进来。
“汤药熬好了吗?”
“好了,我这就去取。”子晴回了话便出去取药。
“蕞儿,有什么需要,你叫子虹就好。”尚翊转对南宫蕞说道。
从进门开始,南宫蕞就仔细打量着二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不过她倒不介意忆来对自己设防,毕竟自己也是设计过忆来的人。她对尚翊点点头。
尚翊出了门,南宫蕞把子虹叫到身边,试探的问道:“子虹,你来这里多久了?”
子虹摇摇头不说话。
“你在这里习武吗?”
子虹摇摇头不说话。
“那尚翊这个领导,平日对你们还不错吧?”
子虹继续摇摇头,不说话。
南宫蕞自觉得没趣,不再理她。
尚翊出了房门,来到堂厅,木言和列江已经在里面等了半个时辰了。
“公子。”木言见尚翊进来了,急忙行礼。
“华园怎么样了?”
“公子。”木言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你说吧,我心里有数。”
“忆来弟子,伤一百六十七、死五十三。敌人的来历尚未查明。”
听完木言的话,尚翊紧紧闭上了眼睛,他的心好似被万人踩踏一般的疼痛,这些忆来弟子,都是一腔热血入武林,前来投靠忆来。现在忆来还未正名,他们就化了沙。
良久,尚翊睁开眼睛,红着眼道:“好好安葬他们。”
“是,公子。”
“桐兮怎么样?”
木言回想今日见到桐兮伤痕累累的样子,鼻头酸涩,他强忍着,哽咽一声,道:“她受的,都是些皮外伤。”
尚翊看得出,木言是在撒谎,他回道:“木言,你回去吧。”
“是。”
木言离开后,列江向尚翊汇报了今天黎照和南宫正坤核查忆来的情况。黎照和南宫正坤是故意虚张声势,拖延时间,核查完后,什么也没说就撤离了。
尚翊明白,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虽说这是个圈套,但是背后的人居然能如此兴师动众的出动朝廷,也是个厉害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