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嘉祐五年四月,朝廷宣召,盗贼盗无影已被执行死刑,头颅悬挂于城门三日,以儆效尤,只是城门上的头颅被黑发挡住,臣民更无意辨别。
罗申出狱的那一日,也是威虎门入军的那一日。罗安召集了所有的威虎门弟子:“愿意随我入军者留下来,不愿者可退出威虎门,自谋出路或者去投奔忆来。”
威虎门弟子面面相觑,有三分之一的弟子思虑良久,向罗安行礼后离开威虎门,剩下的弟子都异口同声道:“我等愿意追随掌门,追随威虎。”
子绕驾着马车前来接罗申出狱,尚翊和南宫蕞下了轿子,向罗申说明一切并为他送别。
“以后世上再无盗无影,只有罗申了。尚翊以茶代酒,敬你。”尚翊看着罗申,端起手中的茶。
罗申明白尚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虽然他根本不想去随军打仗,但是还是微笑着回敬了尚翊。
“多谢二位。”
“罗申,保重。”南宫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们也是,叶顾伞体内的蛊虫,需要用叶赤天的血才能化解,现在叶顾伞烧了叶湘的尸体,把叶赤天关了起来,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尚翊与南宫蕞重重的点点头。
“公子,威虎门的人前来接应了。”子绕从凉亭外走进来。
三人起身,罗申看着不远处威虎弟子骑马而来,他回头向尚翊和南宫蕞道别:“我去了,等我归来,你们一定要活着。”
尚翊和南宫蕞微微一笑,目送罗申。
当罗申来到威虎门时,罗安已经把威虎门弟子列成三队,罗安远远的看着门口的罗申,笑着让罗申上前。
“各位弟子,这时我失散多年的儿子罗申,他会与我们一起参军。”
下面的弟子面面相觑,威虎门大弟子郭一见状,大声喊道:“谨遵掌门之命,参加少主。”
其余弟子听到大师兄带头,便也齐声高喊:“谨遵掌门之命,参见少主。”
罗申看着罗安,再看看底下的威虎门弟子,心中有愧,他们都是为了救自己,才会选择加入朝廷。在罗申的记忆里,罗安一向是个威武强壮,高高在上的掌门,但是眼前的罗安,头上生了白发,额头添了皱纹,他是他的父亲。
罗申红了眼眶,面向罗安,单膝跪地,拱手抱拳:“父亲。”
一句父亲,让罗安此生死而无憾,他扶起罗申,拍拍罗申的肩膀。
当夜,罗安与罗申饮酒对坐。罗安总是问:“申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罗申总是答:“很好。”
“那就好。”罗安笑笑,他又问:“当年我找了你们很久,你娘到底去哪儿了?”
“小时候我问我娘,我的父亲在哪儿?我娘总是沉默不语。直到她死的那一天,才告知了我真相。其实,娘亲就藏在威虎门附近的村庄。七岁那年,娘生了重病,她告诉我,我的名字叫做罗申,我爹是威虎门掌门罗安。”
“是我对不起她。”
“我知道娘从来没有后悔过。”
“萋萋。”罗安的眼角划落一滴泪,他醉了,趴在桌子上睁不开眼睛。
罗申又喝了两杯酒,躺在了长廊上。
翌日,罗安与罗申带着威虎门弟子入了将军府,黎照请示朝廷之后,按照计划,带着军队,远赴边境,护国抗敌。
南宫娴明知道自己不可暴漏,但是担心黎照的安危,她蒙着面纱,前来相送。
“夫君,这是我在寺庙求得平安福,你一定要时刻带着,平安回来。”
黎照接过平安福:“放心吧,等我回来。”
“嗯。”
时辰已到,黎照放开南宫娴的手,上马带领军队前进。
南宫娴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返回将军府。
南宫蕞和子绕陪着尚翊返回华园,未进园内,便听到园内激烈的打斗声。
“南宫姑娘,你带着公子暂且避一避。”子绕抱拳道。
南宫蕞点点头,拉着尚翊躲到树林里。子绕进了华园,发现叶顾伞正抓着南宫雯,欲带齐逃跑,柳无心、独孤月轮、雷虎三人拦住叶顾伞的去路,忆来弟子包围了他们。
南宫雯被这阵势吓到了,她对柳无心喊道:“无心姐姐,你放我走吧。”
柳无心皱着眉头,急道:“三小姐,此人杀人如麻,他不是个好人。”
“无心姐姐,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雯儿都愿意跟着他。”
柳无心只觉得南宫雯被叶顾伞蒙蔽了心志,她只想尽快救下南宫雯。
叶顾伞看着众人,道:“你们要是不想死,就乖乖放我们离开,谁若阻拦,我便让整个华园陪葬。”
众人都知道,叶顾伞有这个实力,不敢轻举妄动,叶顾伞带着南宫雯飞身离开了华园,柳无心、独孤月轮紧追其后,子绕见状也和柳无心一同去追叶顾伞。雷虎轻功不佳,从华园跑了出来。
躲在暗处的南宫蕞看到南宫雯被叶顾伞抓走,心中焦急万分,但是她又担心尚翊的安危,不敢离开。
尚翊拍拍南宫蕞:“蕞儿,你去吧。”
南宫蕞看着尚翊,说不出话,好在雷虎这个时候出现了,南宫蕞叫住雷虎。
“大个子。”
雷虎停下来:“蕞儿,你怎么在这儿?”
“大个子,你护着尚翊,我去救雯儿。”南宫蕞指着身后的尚翊。
“嗯。”雷虎点点头。
南宫蕞飞身离开,片刻便追上了叶顾伞,她使出梨花针,击中了叶顾伞的大腿,叶顾伞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此时,柳无心和独孤月轮也赶了上来。
南宫雯看到叶顾伞受伤了,急得哭了起来:“顾伞,你受伤了,怎么办?”
叶顾伞把银针从腿中拔了出来,南宫雯赶紧撕下自己得衣裙,为他包扎。扶起叶顾伞,南宫雯怒目看着不远处得南宫蕞:“是你伤了他!”
南宫蕞看南宫雯神情,知道她对自己误会颇深,不敢轻易上前:“雯儿,我们只是想带你回去。”
“我不愿回去,为什么要逼我?”
“雯儿,叶顾伞是个什么人,你清醒一点。”
“南宫蕞,够了,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爱叶顾伞,而你,我恨你,讨厌你,不想看见你。”
柳无心站在南宫蕞的身边,柳无心听到南宫雯的话,不解道:“三小姐,你们是姐妹呀,难道这都比不过一个男人吗?”
“哼,你也不要再说了,你和南宫蕞是一伙儿的。”
南宫蕞知道南宫雯铁了心要跟着叶顾伞,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三人都性命不保。
“罢了,雯儿,希望你日后对今日的选择不要后悔。”
“绝不。”
“好,我们走。”南宫蕞对众人道。
见他们几人离开,南宫雯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去扶叶顾伞,谁知叶顾伞,一把把南宫雯甩到身后,迅速出击,对准南宫蕞。独孤月轮发现情况不对,一转身却见叶顾伞已经朝着南宫蕞出掌,来不及多想,这时柳无心推开了南宫蕞,自己挡了叶顾伞那一掌,柳无心当即喷了一口血,倒地不起。
叶顾伞见状,收了手,抱着南宫雯飞身离开。
南宫蕞抱着地上的柳无心:“柳姐姐,柳姐姐。”
柳无心看着满是泪水的南宫蕞,缓慢的伸出手,努力的想要说话,可最终,只说了一个”水“字便闭上了眼睛。
南宫蕞抱着柳无心的尸体,无助的痛苦:“救命啊,救命啊……”
子绕赶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在眼眶打转,等到南宫蕞心情平复,他抱着柳无心的尸体,跟随南宫蕞和独孤月轮返回华园。
南宫蕞火葬了柳无心,柳无心在世的时候曾经对南宫蕞说过:“我死后,不想被埋在黑漆漆的土里,只愿被烧成灰烬,随风而散,自由自在。”
陆水泉听到讯息,赶来见柳无心最后一面,他看着柳无心的尸体,哭道:“我本想,本想娶你的。”
南宫蕞举着火把,靠近柳无心,子绕拉开陆水泉,南宫蕞放下火把,眼角的泪水划过。
南宫蕞把柳无心的骨灰,给了陆水泉。她看着陆水泉道:“柳姐姐死前,只说了一个字‘水’,我想是你的名字。”
陆水泉接过骨灰盒,无话,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夜之中。
禹凿山川地,因通四水流。
萦回过凤阙,会合出皇州。
天影长波里,寒声古度头。
入河无昼夜,归海有谦柔。
顺物宜投石,逢时可载舟。
羡鱼犹未已,临水欲垂钩。
陆水泉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喝酒,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初见柳无心时,柳无心所唱的那首《四水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