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吸溜的吸着米线,缥缈的白烟缭绕在头顶,小小的店铺里尽是人情味。
陆笕看着女人低头专心吃米线的样子,不禁联想纷纷。以她这样的身份,竟会喜欢小巷里这种廉价的美食。
想着,他莞尔一笑,心想着似乎也挺好养的。
笑罢,抬手去拿桌上的茶叶蛋,动手剥干净递到她碗里。女人抬头看他,他笑说:“把这个也吃了。”
周溪艰难的吞下一口米线,满眼不可思议,但是他的笑太让人迷失了,情不自禁的点头,然后拿着剥好的茶叶蛋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男人看着她吃,笑了。
“投喂,好吃吗?”他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说,“周家大小姐,嗯?”
双语尾音吊着,就那么叮咚的炸裂了这个半个声控的女人。
她睁大双眼,半秒后眨眨眼,“你你,今天没吃药?”
气氛刚好,瞬间说散就散了。
陆笕哭笑不得的看着煞风景分女人,又盯着她的砂锅,敛笑:“快点吃,不然不等你了。”
周溪咬着筷子看他的砂锅,空空如也,不由得小声嘀咕着,“吃那么快,赶着投胎呢。”
陆笕眉头微皱,周溪立马低头吃米线,那副样子又引得男人无声扯了下嘴角。
在那谁都觉得自己藏的很好的情况下,都对着对方无尽的宠溺。
只是谁都没察觉到。
回去的路上,陆笕牵着“大骨”,周溪在他左侧,一脸忧郁。
她看着“大骨”吃饱喝足一脸慵懒的被男人牵的时候,心里竟然暗暗不爽。
出门带“大骨”,是一件错误的决定。
走了几十米,周溪开口:“你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陆笕低头晃着狗链,抬头看她,“怎么,恨不得我忙的没空?”
“也不是……就是意外!”周溪明明很开心,但是又口是心非道。
“这也意外?呵,那你以后让你意外的事更多了。”
男人双眼移开,看着正前方,嘴角上扬,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儿开心。
周溪停住,拉着他不让他往前走,一脸媚笑,“是关于我的?”
陆笕视线移到她拉住的手腕上,不语。多日不见天的天气,今日难得露出阳光。光芒撒在他头上,乌黑短发泛着光泽。
他抬眸看她,眸子里没了从前那种避嫌,转而温和了许多。
“不是……”陆笕半答半留话。
其实他想说的是,关于我们的。
但是他现在不能。
他挣开她的手,似笑非笑道:“我说,你能不能改改动不动就抓人手这毛病?”
“谁稀罕抓你的手!!”说罢,用力甩了出去,大步向前走。
陆笕看着大步向前走的女人,哭笑不得。
女人呐,一矫情起来,别说变脸,变心都有可能。
揉揉被她甩开的手,陆笕懒散的笑。多日阴暗后,云开雾散,日光洒满大地。
国庆,普天同庆的日子。有人趁着假期好好的和家人相聚,有的人漂泊苟且生活,也有的人从此未见阳光。
齐斯文坐在严肃的房间里,白炽灯从摄像头上方,打到他的脸上,颓废的脸更加清晰明了。一晚上,所有的事情立即水落石出,原型被打回原样。
陆笕坐在他对面,看着这被最亲近背叛的男人,一夜之间颓废,导致他下巴青须冒出头,目光呆滞。
其实齐斯文很疑惑,他处心积虑千藏万藏的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齐斯文,你知道程文吗?”陆笕伏案抬头,目光坚定的看他,宛如答案已在眼前,只是需要走个过程似的。
程文是烈焰的服务生,也是为周溪开门而撞见了齐斯文秘密的受害人。
齐斯文轻笑,“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再说,我需要知道他是谁?”
他昂首面带笑容,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但实际上,他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当然,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指使他人杀人一项罪名在阿金身上已获得证实。
齐斯文注定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再说他的违法行为不止指使他人杀人而已。
“你是不需要知道他是谁,你一声令下,你的人就会替你做好。”陆笕讽刺的笑说:“真当自己是皇城里太子爷,草菅人命吗??”
目中无人的齐斯文僵了下,慢吞吞的开口,“草菅人命?”他眼睑下垂,嘴角笑意苦涩,“她也不喜欢我这样是吗?”
牛头不对马嘴的,陆笕皱眉,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审问一度终止。
下午,周溪来找陆笕,正好遇见陆笕和几个审问人从审问室里出来,而齐斯文是被押着出来。
周溪身子顿住,看着齐斯文,他亦是如此看着她,眼神震撼,尤其看到她手里拿着一袋吃的东西,很显然是来看人的样子。
“周溪?”齐斯文下意识的习惯性念出她名字。
*
单独空间里,周溪坐在齐斯文对面,四周摄像头全开着。
对面的齐斯文早已没了正人君子的模样,也没了当初跟在腾哥身后的风采。
场面沉默,对视与躲闪。
“齐斯文,腾哥的事真的和我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我只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除此之外的任何关系我都不承认。”
周溪率先打破沉默,“如果你还是纠结是我害了他,那么你自便随意。”
说这些话,她目光淡然的看着齐斯文,大义凛然无所惧怕。
见她头次这么认真的撇清无关她的罪名,齐斯文突然捂脸放声大笑,笑声戛然而止后,他说:
“其实腾哥的事,我早已不怪你了。”
周溪皱眉看他。
下一秒钟,他丢了巨大的炸弹给她:
“但是周溪,你知道我也喜欢你吗?”
周溪惊住了,墙外通过单面镜透视里面情况戴着耳机的男人顿住了,连同身边的宋晓波惊得张大嘴巴,然后转头看了眼陆笕,一脸戏谑。
当事者眉头一皱一展,淡然的挑眉,嘴角上扬的离开审问室。
周溪从离开出来时,宋晓波一脸戏谑的看她,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抬手挡住脸,问道:“这么看着做什么?”
宋晓波跟她熟,从来也都站在她这边,但是今天突然心疼陆笕了。他深看了眼周溪,发出“啧啧”两声,打趣道:“周小姐魅力四射嘛?”
罪人为她倾心。
其实他本意也是讽刺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来的话竟是酸溜溜的。自己说出来没什么着,但是听的人十分刺耳。
周溪原本就兴趣不高,不过听了他这话下意识的抬起眼睑看他,直接说:“有话就说,阴阳怪气的有意思吗?”
宋晓波眉尾一扬,笑而不语。
周溪看着无趣,转头去找那个不见人影的男人,不见人影又问宋晓波,“他呢?”
宋晓波笑了下,阴阳怪调道:“脚长他身上,他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不知道。”
说罢,摊手耸肩无辜至极,然后直径离开,独留周溪不知所以。
坐以待毙对周溪来说,是不可能的。宋晓波出去没一分钟,她自己也跟着出去找人。
经多次问人后,周溪终于找到了陆笕。
陆笕坐在局大楼后训练场石阶上,双腿张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夹着烟卷,眯着眼盯着向他走来的女人。
女人穿着贴身休闲装,踩着七公分高跟鞋,施施然的穿过训练场地,停在他面前,嘴角上扬,一副好心情的样子。
可看在陆笕眼里,十分刺眼。
她笑,他静,完全没有要交流的意思。
最后,周溪举手投降。
她坐在他身旁,斜身想靠在男人,但是被陆笕轻推了一下,低声警告,“坐好!”
周溪莞尔,乖乖坐好,不过手指却勾住他衣角,轻声低语道,“你这身穿的真好看。”
陆笕以为她来认罪,听这话后眉头一皱,仿佛下一句定会是没好话。
果不其然,他便听到女人压着音说:“好看到想帮你脱了它。”
陆笕:“……”
好几秒之后,陆笕咬牙切齿的看着女人,说:“别撩拨我,后果你负不起。”
周溪笑吟吟,手不知不觉间爬到他大腿上,指尖画圈,话里带火似的挑战陆笕的极限,“那你喜欢黑丝袜吗?”
陆笕顿时愣怔,脑海里自动浮现女人穿着职业装,短裙下长腿黑色丝袜……不自觉的咬唇,眼里冒火的拍掉女人作怪的手,恼羞成怒低声警告,
“闭嘴!”
周溪很满意他的反应,神色自然的收回手,嘴角挂笑,“好。”
半响之后,周溪侧头看了眼他,又仰头盯着天空,慢吞吞开口,
“我和齐斯文自小就认识,不过我跟他不太联络。”
“联络多的人是腾哥,但他已经离开人世了。”
“那会上高中,他追我,但我没答应。
不是他不好,而是他不适合我。
我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只希望他看上的是我,而不是我身后的背景。”
说到此处,女人向着男人那边弯头,笑的有些傻乎乎。
天空蓝的不成样儿,白云白的无洁无暇。
树荫下,一对男女。
陆笕听她傻乎乎的嬉笑,忍不住侧头看她,蔚蓝倒影没入她眸色里,宛若小天空。
她勾唇嘴角泛着苦笑,“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我,而他却不承认我不喜欢他。
不管我承不承认,他都强行在我身上贴满“我是他女朋友”的标签。
私下跟他说了很多次,他总是转移话题,久而久之我也就任由传闻到处传了。
事情发生转折是高三毕业后一个星期。那晚雨下的很大,回景城路上车轮打飘车子撞到路中央的绿化带上,车子翻滚又撞到电线杆上,造成二次伤害……”
气氛一下子悲伤起来。
“……有时候置身事外也会惹上一身事。”男人总结道,“你越是沉默不解释,意味着你默认。”
周溪点头,偏头看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陆笕莞尔,看着她认真说:“对我来说,没有如果。”
周溪心里咯噔了下,掩嘴笑:“没有如果,那么你为什么不等我出来就离开?”
陆笕脸色一僵,“桃花债”一事引来猜疑,男人半秒后又恢复如常,“我想出来走走不行?”
周溪凑近他吸了吸鼻子,惊呼道:“怎么会有酸酸的醋味儿呢?”
陆笕抬头:“……”想都不想直接下令,“人也见完了,你该走了。”
周溪小人得志,起身冲他略略吐舌头,说:“口是心非!”
陆笕:“!!!”
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女人早已欢脱的跑开了。陆笕坐在石阶上,蓝天下绿地上,女人跑得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嘴角管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