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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翠鸢

看到这里,佛祖带着隋灵说:“看来最近沧州遭了怪异的疾病,我看,还是让天医下昆仑来一趟。我现在就去和天帝说明,你先去吧。”

隋灵猝然抬头,便看见明月正弯腰低着头柔声地问自己:“灵,为何事烦恼呢?连我走近了都没有觉察。佛祖今日带你下凡时,难道给你难题了?”

隋灵皱着眉摇头说:“佛祖什么也没有说。大士和佛祖都是普渡众生,渡一切苦厄。但是人间真的有那么的疾苦吗?人间真的如此地辛苦,那么那里与冥大的地府有何不同?为何佛陀历尽劫难,还是不愿意回去须臾山而跳出轮回?为何,他们都会有如此重的眷恋和牵挂?”

明月听了隋灵的这番话,脸上原本忧虑的表情宽松许多,他紧坐在隋灵的身边温言道:“佛祖带你看到的,的确有些片面了。那是因为,他要渡化的人都是下凡去度劫难的,自然比普通的人要辛苦很多。其实,有的时候这样的确会让人更加珍惜那些来之不易的欢愉,从而产生了眷恋。等我有了空,我会带你看看人间不一样的一面,你就可以理解那份依恋来自何处。不过,天帝刚刚下了旨意,我要先去沧州看看翠鸢。你和我来吗?”隋灵点头,便站起身欣然和明月离去。

他们才到了城外与护城河相连的平湖,便被那里的异象吸引留住了脚步。在稀稀疏疏的橡树林里,泛着绿色荧光的小虫如满天的繁星,在隋灵和明月的四周如浮游在水中的水母优雅而缓慢地飞舞着。隋灵的嘴角含着一丝微笑走进了橡树林的中央,他伸出手指去,那些小虫立刻如见了洪水猛兽般地,忌讳的纷纷飞离隋灵的指尖,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黑暗的真空区。

隋灵转身一脸无辜地对由不远处正慢慢走近的明月说:“这是什么虫子?它们好像很怕我?”

明月走近了拉过隋灵的手合在自己的掌中说:“这种虫子在人间可不多见的,它们叫‘紫心’。非常美丽的东西,但是往往都是存在着危险的。这种小虫子,其实是剧毒无比的。因为你本身解毒的能力太过强大,它们自然会害怕自己的天敌。”

隋灵问:“明明是绿色的,怎么会被叫作紫心的?”

明月说:“那是因为,在白天的日光下,这种虫子就是紫色的。而且,它们一般依赖紫玄花独有的一个支系的花蜜为生。因而,在这种紫玄花的花心里总是能找到很多这种小虫子,所以人们叫它紫心。”

隋灵问:“那么,这么说来,这些虫子不是什么善类。要我去了它们吗?”

明月摇头说:“不必了,万物皆有它存在的道理,好在相生相克是自然法则,这虫虽毒,必然有可以克制它们的东西。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入城隐了身去看翠鸢。沧州城的早市也很热闹,我们先去看看。然后,我们等到天光大亮了之后再去正式拜访她吧。”这时已过了三更,即使入夜后就一派歌舞升平的万花楼里,此时一切的浮华也都已经寂静下来。黑暗中,高矮的楼舍懵懵懂懂,不确定的阴影让人失去了试探的勇气。而隋灵则已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座杂乱的花园尽头的厢房。

厢房里没有任何的烛光,只有略微可闻的咳嗽声闷闷地传入隋灵和明月的耳内。隋灵这时看的不是厢房,而是窗外那片本应该是黑暗一片的花园,只见繁星般的绿色荧光如暗夜的精灵无声地在那里上下飞舞着,好像深夜为花神草精而举办的舞会正刚刚开始拉开它的序幕。

隋灵轻声在明月的耳边说道:“这里居然也有紫心!”

明月立刻拉着隋灵的手一起走近了,他借着月光先仔细地查看着花圃,然后才说:“有人将城外的紫玄花移了过来,同时把紫心也一起带了过来。我大概知道,这里的怪病是怎么回事了。”

隋灵歪头问:“中了紫心的虫毒吗?”

明月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说:“我们先进去看看翠鸢,如果没有意外,她一定是中毒了。”

内室里没有灯火,这里,似乎只有翠鸢一人独居。她正静静地躺在围着床幔的床上,鼻息深重,想必是还在熟睡。等明月和隋灵走近了卧床,他们便发现翠鸢的鼻周和嘴唇的周围居然发出了一层淡淡的绿色荧光,在黑暗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明月并未走近,而是用手势招呼隋灵一起退了出去。

一到了院子里,隋灵便问道:“那是紫心的虫粉吗?”

明月点头说:“没错,看来,翠鸢的确是中毒了。这些虫子非常的顽皮,它们喜欢黑暗潮湿的地方。所以,翠鸢必是已经将不少的虫子吸进肺里去了。”

隋灵一脸厌恶地问:“那有办法吗?这种死法,真恶心。”

明月伸手轻轻地捏了隋灵的脸颊,失笑地说:“我刚才说过,大自然有相生相克的自然法则。那橡树林里,一定会有克制紫心的东西。”明月说罢抬头看了看天色,月牙儿已经将要滑到东天,极其浅淡的蓝色晨光在远山之巅露出了一点影子。明月说:“还有一会儿天就亮。累不累?要不要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隋灵果然配合地打了个哈欠问:“你在这里有熟人?”

明月轻笑着说:“明辰目前暂住在沧州附近的山里,可以去他那里。”

隋灵双眼有点无神说:“你的那个弟弟?太远,有更近的吗?”说罢,居然就将身体赖到了明月的身上。

明月有些无奈地扶住了隋灵:“那我们回橡树林里,我用法术结庐如何?”隋灵只是点点头,推着明月的手臂催促着她。

入睡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转醒却是项艰巨的任务。隋灵在一阵啾啾鸟鸣声中,不是非常情愿地转醒了过来。她闭着眼睛将手臂展开,没有任何的阻碍。隋灵睁眼看着身畔,只见那一半凌乱的床铺似乎已经空了有一段时间了。隋灵立刻失去了留恋柔软床铺的兴趣,翻身下床推门出去。

站在橡树林中的明月这时忽然转身微笑着看向隋灵,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等着隋灵送上自己的。隋灵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在明月温暖的手心中,她看着正在微笑着的明月问:“这么轻松,难道你已经找到克制紫心的药方了?”

明月说:”是啊。你看到橡树林里低处和周围的灌木林,那形似龙爪的藤花了吗?”

隋灵也转身看了一眼,说:“那种并蒂白黄不同色的?”

明月说:“是的,那是金银花,本就是清热解毒的。我早些时候已经查看过了,金银花附近的紫玄花里的确没有紫心出没。既然有金银花可以克制它们的毒性,我需要做的,就是让世人知道这个疗法就行。”

隋灵听了点点头,然后问:“明月,你知道这么多,都存在天医殿的书库里未免可惜。为何不流传世间呢?”

明月看着隋灵说:“我修炼之时的确著过医药的书,但是似乎没有能够流传下来。”

隋灵问:“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明月低头想了一下,才说:“除非我自己带学徒,才能将医术更好地流传下去。不过以我现在这身份,想这么做非常不易。”

隋灵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你下了昆仑结庐就是。反正昆仑也没什么大事,有事了你再回去就是。你如果觉得不好开口,我可以去帮你和天帝说。”

明月的嘴角高高地上扬了起来,他说:“再说吧,这个不着急。你若是睡好了,我们就入城去早市里逛逛吧?”

隋灵刚要回答,只见一只长着蓝绿色羽毛的灵雀破风飞到了隋灵的眼前,它快速地扇动着翅膀,对着隋灵唧唧啾啾了一番。便幻化成了一位灵动的小童拜倒在地,他直起身子之后就立刻用清脆的声音对隋灵说:“参见泠冷殿下。殿下,大士今日有请,请你立刻就启程吧。”

隋灵一脸不屑地说:“这个人,怎么越来越懒了,这才几天就来叫人干活。童儿,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她目送小童离去后,才转身对明月语气不带波澜地说:“可惜了,今天不能和你去逛了。我要先去大士那里,晚点回去后在天医殿见你吧?”

明月低头在隋灵的额上轻印一吻,温和地说:“没事儿的,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你赶紧去吧。我瞧完了翠鸢就会立刻回去的。”隋灵轻点了个头,便飞身而去。

一声轻咳拉回了女子的视线,她侧脸看去,只见半明半暗之间,一头及腰的银色瀑布流光飞莹。女子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等着这位唐突出现的陌生人的寒暄。

铭怡先低笑了一下,然后才说:“不要装着不认识我的样子,即使你变成女身,容貌和男身时天差地别,我也能认得出你。这就是你居住的地方吗?”

柔和的女声滑出了隋灵淡色的双唇,却又是毫无情感起落的:“有事?”

铭怡走近了几步,将整张英俊的脸庞暴露在清朗的月光下,也让隋灵看到了他脸上那份惊为天人的微笑:“我来找你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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