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佩兰拎着包子走向二十三栋,包子刚下屉,热气腾腾,这家做得是街坊生意,二十多年了,有口碑,皮薄馅大,用料好,吃得放心,一咬满口香。
远远的,顾佩兰看到了石秀英和卢影。
堵在门口,避也避不开。
“呦,这是买早点去啦!”
石秀英分外热情,顾佩兰笑笑,说道:“是啊!门口那陈记包子,去晚了就没了,你们吃了没?”
“上午有课,去食堂吃。”
顾佩兰侧过身,“你们聊,我先上楼了,一会包子该凉了。”
卢影笑了笑,说道:“顾老师,我儿子下个月结婚。”
顾佩兰停下来,脸上堆笑,“恭喜。”
卢影抿嘴一笑,难掩喜意,“顾老师,到时候记得来啊!”
顾佩兰应承道:“一定。”
石秀英见缝插针,“佩兰姐,时间我通知你,咱们一起去,你说说这多快呀,还以为是小孩呢,转眼就成家立业了。”
顾佩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算是附和。
石秀英这嘴一张开就停不下来,“恒恒媳妇真是没的说,人漂亮,工作也好,爸爸是文心地产的副总,家里陪嫁了一百四平米的房子,锦江鸿府,地段好,一平要好几万呢,还有一辆奥迪A4,羡慕死我了。”
卢影叹了一口气,说道:“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两个孩子过得好就行。”
顾佩兰的白眼差点翻起。
显摆什么?
“对了,佩兰姐,你家安安年纪也到了,不是说有女朋友吗?什么时候办事啊!”
顾佩兰的脸变了,她忍着火,回答道:“不着急,你们聊着,我上楼了,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目送顾佩兰离去,石秀英说道:“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提她儿子干什么?”
卢影哼了一声,说道:“当初她儿子考上985,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考好大学了不起吗?只会死读书,为个女人寻死觅活的,我儿子虽然是三本,可比她家儿子强多了。”
顾佩兰气哼哼的进了屋,包子扔在桌子上,聂兴国端着锅从厨房走出来,锅里是刚熬好的小米粥。
“怎么了,这么大的气。”
顾佩兰瞪了一眼聂兴国,“碰见你的老相好。”
聂兴国无奈的笑笑,又来了。
顾佩兰和卢影同一时期进的学校,都跟同校的聂兴国相亲,聂兴国选了顾佩兰,梁子结了下来,两人一直攀比,比职称,比收入,比老公,这么多年来也没分个高下,也是巧,两家生的都是儿子,顾佩兰的儿子聂安学习不错,压了对方一头,高考之后,顾佩兰很是得意一阵,搞得卢影都躲着顾佩兰走。
大学毕业,聂安进了大公司工作,未来可期,顾佩兰又压了卢影一头。
天有不测风云,工作两年后,聂安大学时的女友慕娜提了分手,聂安用情很深,本以为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没想到在筹备婚礼前期,慕娜决然离开。
用了百般手段,也挽不回慕娜的心,连跪下这种毫无尊严的事情都做了,只换来一声滚。
祸不单行,因为分手,聂安工作恍惚,出了事故,造成损失,被公司开除。
万念俱灰,聂安服下大量安眠药,虽然送到医院抢救回来,可人也废了,半年几乎没出过门。
这事,卢影不可能不知道,都是同事,还在一个院里住着,顾佩兰知道卢影是故意恶心人的。
顾佩兰没法躲,小区是学校集资房,离学校近,十几年住下来,做什么都方便。
最重要的是顾佩兰走了就等于认输,自来刚强的顾佩兰能认输吗?尤其在那个女人面前,认输等同于死。
聂国兴不紧不慢的盛了粥,又端来一盘小菜。
“先吃吧。”
顾佩兰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没心没肺吧,卢影她儿子要结婚,拿话刺激我,说别的也就罢了,偏要说这个,我都要被气死了。”
聂国兴放下碗,说道:“你平时也没少刺激她,再说儿子捡回来命已经够幸运的了,别的就不奢望了。”
顾佩兰眼眶红了,聂国兴替卢影说话可气,后面的话却是对的。
活着比什么都强。
鼻翼煽动,顾佩兰突然一拍桌子。
“聂国兴,是不是抽烟了,这么大烟味,大早上起来就抽抽抽,抽死你得了,我告诉你,你今天就五根的量,抽完没有了。”
聂国兴唯唯诺诺。
顾佩兰擦了擦眼睛,问道:“儿子醒了没?”
“没起呢,别叫他了,昨晚起来上厕所,三点多吧,我看他屋里还亮着,应该在玩游戏。”
顾佩兰瞪了一眼聂国兴,“你怎么不让他早点睡。”
聂兴国又苦笑了一下,这就难为人了,虽然聂国兴是老子,可聂国兴觉得聂安才是老子。
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顾佩兰冷哼,说道:“你还能干点啥?”
“儿子,起来吃饭,吃完了再睡。”
顾佩兰推开门,轻轻推了推聂安,柔声细语。
聂安翻了个身,背对父母。
“你们先吃吧,我再睡会。”
“那你醒了记得吃,妈给你放在锅里,要是凉了,热一热,我和你爸一会上班去了,中午不回来,冰箱里还有饺子。”
“知道了。”
门被缓缓合上,光线消失,恢复黑暗。
厚厚的窗帘,遮天蔽地。
聂安睁开了眼睛,毫无睡意。
门外,压低的声音,飘了进来。
“要不问问他大姨,给他相个姑娘?”
“算了吧,上次跟他提,好几天没理人。”
聂安叹了一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出来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用一段新的感情抚慰伤痛,可惜,此聂安非彼聂安。
虽然都叫聂安,可身体内的灵魂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小人物一个,平平淡淡生活,洞房花烛夜,人生得意之时,喝多了酒,还未一亲芳泽,醒来便换了天地。
吸收了原主人的记忆,可聂安对这个世界还是抗拒,怀念原来的世界,以至于半年以来,颓废在十二平方米的房间内。
“你妈妈哭了,不心疼吗?”
聂安皱皱眉,讨厌的家伙又来了。
刚来到这个世界,身体里就多了个系统,聂安没心情,一直无视它,以为不理会就好,聂安错估了系统的危险程度,聒噪的一匹,天天喋喋不休。
“安静。”
讨厌的家伙之所以讨厌,就是不顺心意,你让它往东,它往西。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兄弟,你叹气了。”
“听到妈妈受委屈,心里不好受吧。”
“所以,与我携手,征服这个世界吧。”
聂安说道:“你没有说话的权利。”
“不是吧,因为我是家务系统你就歧视我?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是的,在聂安身体里的系统是家务系统,很奇葩。
“没有歧视你,真心的,只是...你很烦。”
系统沉默。
“不过,我愿意给你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