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的表情对于宋杳来说，已经没什么词语可以形容的了，她有些发抖，看向容楚的眼神里带了些胆怯和不安。
容楚却没看她，只对着傅青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傅青摇头：“属下念及此事事关重大，便谁也没说，直接来汇报给您了。”
“既然如此，暂且便先当做没有这事发生好了，你派人盯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汇报给朕。”
傅青有些诧异，宋杳也有些不解，却没人敢多说什么，傅青应声，宋杳沉默。
“行了，下去吧，朕想要休息了，近些日子过于操劳，此时身心俱疲，这种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朕便也不多话了。”
傅青点头退下，屋子里暂时恢复了安静。
见容楚重新拿起筷子，宋杳便问道：“饭菜有些凉了，让人热热吧？”
容楚淡淡道：“不必了，朕快要吃完了，凉一点也不是多难吃。”
隔了会儿，他又补充道：“你若是不想吃，便不吃了吧，你方才应该已经饱了，只是为了陪朕，其实也没有必要。”
宋杳沉默，这时候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那个昭仪还被关在凤鸣宫吗？”容楚忽然开口，宋杳吓了一跳，下意识道：“在的，还在后院。”
“去差人将她带过来吧，朕这会儿得了空，便将这事处理了，省得一拖再拖，到时候你又要怪朕了。”
宋杳轻声道：“我怎么敢？”
容楚笑道：“你怎么不敢，上一次不是还跟朕争论到面红耳赤的？”
这话说得宋杳脸色有些发红，想起来上次的尴尬场面，她自己也不太明白当初是怎么回事，会胆大到那种地步。
为了不让容楚继续有话说，她叫来初杏，让初杏将明昭仪带过来。
这次她打算无论容楚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不会插手了，说到底她现在不过一个妃子，怎么处理自己的其他妃子还是容楚说了算的。
明昭仪进屋子的时候，脸色平静的仿佛一片没有风的湖泊，跟当时来宋杳面前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大抵是时间太久了，想通了，也早就已经度过了恐惧期了，所以才如此这样罢了。
容楚看见她，沉默了好一阵才道：“朕好像对你有些印象，你当初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过自己喜欢那个什么来着？”
他想了一会儿，明昭仪便道：“皇上好记性，那会儿臣妾确实说过臣妾喜欢评书，却不想皇上竟然还能记得。”
容楚道：“因为特殊，朕总能记住特殊的东西，特殊的人。当时所有的人都说自己喜欢刺绣，读书，弹琴，下棋，只有你，说了一个她们基本都不知道的东西。”
明昭仪听到这里似乎愣了一下，随后道：“原来如此。”
容楚笑道：“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失落，朕能记住你，不好吗？”
明昭仪道：“说实话，在此之前，我是万万不敢想皇上能记得我的，也不敢想，皇上见到我的时候会有多愤怒多生气，可事实上，当我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我却发现，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
“而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迟了。”她喃喃道。
“如何迟了？”容楚脸上不见生气的样子，认真问道：“什么迟了？朕记得你这件事情，是朕告诉你告诉迟了吗？”
明昭仪眼眶红了，她道：“若您从前肯多看臣妾一眼，跟臣妾多说一句话，臣妾便不会犯此大错了。”
“不……”容楚十分干脆地否定她，“你太看得起朕了，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仔细想想，你爱朕吗？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没有了朕活不下去的爱，有吗？”
明昭仪愣住了，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得宠，为了飞黄腾达，为了光宗耀祖，唯独不是为了爱朕。朕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可以让你们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工具，真正爱朕的人没有几个。”
“不是的。”这句话是宋杳说的，大概那时候容楚的语气太过失落，于是她便脱口而出，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十分惊讶。
“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皇上，也有人是因为皇上是您而入宫的，并不是因为您是皇上而入宫的。”
明昭仪看着宋杳，眼里闪着泪光，却摇头道：“皇上说的对，我也是到现在才明白过来，皇上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错了，错的太过离谱了。”
容楚看着宋杳，半晌才扭过头对着明昭仪道：“所以你打破了这个规则，做了错事，就该接受相应的惩罚，弥补自己的过错。”
明昭仪点头：“臣妾明白。”
“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在皇宫里是重罪，但是初妃娘娘在朕面前极力替你求情，朕也念在此事情有可原的份上，不会按照规定那样处罚你。只是虽然情有可原，罪却不能恕的，至于怎么罚，不如便交给初妃娘娘定夺好了。”
他将皮球又踢了回去，宋杳愣神地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明昭仪对着宋杳跪下叩头道：“这一遭臣妾跟着娘娘学到了不少东西，多谢娘娘肯在皇上面前为臣妾求情，如今受罚，但凭娘娘处置，绝无半点怨言。”
宋杳半晌才道：“你何必跪我，你与我都是这后宫里的人，合该相互照顾，如今皇上将这得罪人的事情交给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皇上才好了。”
容楚却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宋杳想了想道：“我也是第一次处理这件事情，没有经验，只是有琼妃例子在前，我也不好罚的太重，可如今皇上亲自看着，我也不好罚得太轻。你既然入宫却不是为了皇上，那么这皇宫你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若是一定要本宫处置的话，本宫便决定将你逐出皇宫罢。”
这个决定，不论是明昭仪还是初杏都吃了一惊，初杏觉得罚得太重，明昭仪觉得这样的好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有容楚仿佛意料之中似的，一点也不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