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脑袋要炸了。
果然，宿醉要不得。
待反应过来之后，恍然记起来自己好像误了大事，她好像有派人去请容楚的，本来打算大家一起抓个现行的，好在当时她打算和容楚商量一下要不要去请吏部尚书，现在她和容楚还没见上，那么应该也就没尚书大人啥事了。
只不过，容楚会不会一怒之下剁了她，这就不一定了。
慌张起床穿衣，正打算打水洗脸的时候，楼主推门进来了。
宋杳立马问:“楚公子呢？在哪里？有没有什么不太正常的表现？有没有被我气疯？”
楼主的表情不大对，只道:“怎会被你气疯，现在怕是奖赏你都来不及，怎会生你的气？”
“奖赏我？”宋杳懵逼，“我喝醉误了大事了他还奖赏我？他怕不是脑子坏了吧？还是说，楼主你说的是反话？”
楼主叹一口气，失落道:“你又何必装傻，九姑娘一大早便去了官府认罪了，她说没有你，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哈？”宋杳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半晌反应不过来。
“你表现得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这个表现该放在我身上才合适，我确实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九姑娘竟然会杀君公子，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你是说真的吗？”宋杳回过神来再次确认，“你确定她是去认罪了吗？她真的是去认罪了吗？”
“哈，这时候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问问你身后那个人，听听她怎么说。”
宋杳诧异转过身，牡丹正一脸急切又吃惊地看着她:“宋杳！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九姑娘会说是她杀了君公子，又为什么她还说，她杀了君公子的证据就在你这里？这是为什么？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宋杳双腿猛然有些发软，她往后踉跄了两步方站定，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去自己认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明明对她全是试探和欺骗，她却信以为真还去自首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相信我说的话，为什么一点都没看出来我是骗你的，试探你的啊……”
心里忽然内疚又伤心，宋杳猛然从桌上拿起那对装耳坠的盒子，转身跑出了屋门。
牡丹跟楼主行了个礼，也追了出去。
两个人到了公堂的时候，该在的人基本都在，正好问到九姑娘的杀人动机。
九姑娘跪在地上，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往常素衣粗布的她，今儿竟然意外换了身装扮，鲜红的颜色端端跪在公堂中央，像一朵开得极美的花。
“我同君公子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和大部分有情人一样，自小定亲，情窦初开时候便满心满眼都是对方。他心高志气大，想要念书考状元做国之栋梁，我非是不识理之人，家中父亲更是镇里中医，家境尚可，便一心一意助他读书。”
“却不知是运气不足还是什么，他考的那年，皇榜前三各个名扬京城，他便只得了个进士。他寄信给我的时候，我便劝他莫要多想，三年后再展宏图亦非不可。”
她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下，平和又欣慰的笑容。
“他也应了我，说会回来和我成亲，继续攻读，待来日再冲九霄。只是……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回去，也再没收到他的信。”
“放心不下，我便拜别父母，想来京城找他。找他基本没怎么费时间，醉香楼附近客栈众多，我到京城不久，便从醉香楼对面的客栈里无意间看到他进入青楼的样子，身边跟着很多他所谓的朋友。”
她说到这里语气还很平淡，只不过眼眶已经有些泛红了。
“我不信他是这样的人，无意间知道醉香楼缺一个诊医，便毛遂自荐进了醉香楼，我怕楼主不肯要我，便连工钱也没要。”
“终于，我们对上了面，他吃惊、讶异，甚至欣喜，那时候我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可后来不久，他便跟我说他要娶尚书的女儿，他不能和我在一起了。我不信，我以为他骗我，我以为他在说笑，可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京城。我不甘心，也曾对他破口大骂，说他负心白眼狼，说他不配为人。”
“那时候，大概还有爱，我没舍得杀他，我就想看看他攀上富贵能怎么样。后来，大概老天开眼，尚书家的大小姐竟然得病死了，哈哈哈哈哈。”
她这一笑，没有痛快和得意，只有凄苦和无奈。
“我以为他至此可以回头了，没想到他竟然沉迷上了醉香楼的海棠，这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我那时候捧出去的整颗心，都被他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那时候我便彻底失望了，我甚至诅咒他，诅咒他这样的负心人不得好死。”
“那时候，我仍然没有想过要杀他，如果他没跟我说，他要娶尚书家的二小姐的时候，我这辈子也不会杀他。”
她早已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泪流满面，她抬眼看向坐在面前的尚书大人，笑道:“您大概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被人人称赞的所谓君子君公子竟然到头来是这样的一个负心人渣吧？”
“您该是感谢我才是，否则您的二女儿指不定以后会落得跟我一个下场呢，您说是吧？”
她说的话全是挑衅得意的话，尚书大人却是满脸沉重，脸色发白，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都散发着无雨话凄凉的感觉。
宋杳被挡在离她四五米远的地方，听见这些话，本来该是她不带情绪说出来的杀人动机，可现在听来却是如此难受。
正当堂上沉默之际，忽然有道男人声音从宋杳身后传了进来。
“你错了，君公子大概从来都没打算抛弃你，他可能有他的苦衷。”
这一句惊引天雷，宋杳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谢阳。
谢阳走进堂中，身后跟着的，是宋杳见了两面的这件案子的仵作。
谢阳伸手掏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颗珠子，通体碧绿，质地上乘。
他将珠子递给九姑娘看，平淡道:“这应该是你的东西罢？”
九姑娘一愣，谢阳又道:“这东西，是仵作在君公子嘴里发现的，只不过……”
他抬头看了尚书大人一眼道:“有些人不让他拿出来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