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周边几十里不管什么身份背景,只要有道行在身,多少都感应到了灵气异动,只是天机混淆,算不得起因。
方墨对此一无所知,一直盘坐修行,直到不知哪家公鸡开始鸣叫,他才从入定中醒来,睁眼看窗外,天还未亮,只有远处一线曙光。
小毛球喵呜叫了一声,跑到他身边蹲着。
方墨逗了一会儿猫,起身活动身子,发现盘坐一夜不仅没有疲乏,反而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一跃就从窗台跳出,再一跃,飘飘然上了屋顶。
虽然离学会飞还很遥远,但这也是方墨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灵动之感,兴奋地朝院外大树跳去,稳稳地立在枝头上。
在枝头几个纵身,跃出小村外,在黑暗的旷野中肆意奔跑呐喊,新鲜感过了才悄悄回到屋里。
闭眼体悟,原来一夜之间冲破了一重小境界,进入养气第二重“水火既济”的修行。
不知道是第一次正式修行的经验条福利,还是因为体内尚未消化的九云果灵气。
明雅曾经嘱咐过最好把果子留在冲击关口境界时服用,方墨也打算少吃点,还是自己修炼来的扎实。
院中一夜之间多了很多落叶,方墨拿起扫帚轻轻扫到角落里,又把晾在院里被风吹到一起的衣裳分开。
这时天已经亮多了,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胖婶儿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向方墨打个招呼,说道:“今天早上不知道有些什么在嚎,有的声音好像很近,就在院子边上,有些又好像很远……”
彭老大也走了出来,已经穿好衣服准备下地干活了:“小伙子起得挺早啊。现在怪事挺多,那声音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都没听过,你听到没有?”
方墨……面不改色,平静地说:“噢,有吗?可能睡得太死,没听到什么声音。”
彭老大也就是随口一说,地里庄稼才是大事,一边说着“年轻人睡眠就是好啊”,一边带着农具出了门。
胖婶儿在厨房忙着,过几天有村里的集市,胖婶儿打算做些面条去卖,方墨在旁边打下手。
……
县城一处大宅院里,傅武仍是一身劲装,只是心神不宁,眉头紧皱,在院里来回走动。
“萦雪,公子已经传信平安,就在赶来路上,莫要心急,等公子到了再细问不迟。”
傅萦雪才是她的真名,傅武是自取的一个假名,作为男装外出时的身份。
廖昌在一旁转移话题:“倒是那位姓方的小伙子,怎么看都是隐藏了本事的,没想到就这么去了,倒是可惜。”
说到这里,傅萦雪思维又回到了山中见面时的场景,在桌边慢慢坐下,若有所思:“此前心急,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头来看,或许真如廖叔所言,是他看破了戏法,先是出声告知,又暗中破了幻阵。”
她心里想着若是那人修行有成,又怎么会是一副胡子拉碴,满身尘土的样子?
但是明智地感觉不应该说出来。毕竟父亲、大哥还有廖叔从小就和她讲,不要以貌取人。
她是个好姑娘,以貌取人的时候从来不说出来。
“不仅如此”,廖昌也在旁边坐下,分析道:“仔细想想,一开始两个人现身,接着六人暴露,幻境仍在发挥作用,此后才被破。据刚才突击审问情况看,那几个俘虏也想不通原因。”
“廖叔的意思,是有人先出手破了法,再破了阵?”
傅萦雪思考着可能性,问到:“既然看来如此举重若轻,为何不直接破阵?”
“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有可能一开始没找到阵法核心,但又有能力先破法?毕竟老夫也不了解仙术道法,只能猜测。”
廖昌虽然有些见识,但自己不懂法,都是道听途说而来。
“那人也可能是想隐藏修为,先搅浑局势,再趁别人不注意时破阵,小妹啊,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人?”
一阵清朗温和的男声从院子入口处传来,从中走出一位相貌温润如玉的公子,却是浑身染血,由同样浴血的护卫陪着进来。
院中二人惊喜不已,傅萦雪瞬间站起来,一阵风般跑到了男子身前,上下打量,发现几乎都是沾染的他人之血。
她心头石头落地,也不在意浑身血迹,给了眼前人一个紧紧拥抱,柔声道:“大哥,小妹给你惹祸了。”
来人名为傅正武,为傅家长子。
二人父亲出身行伍,曾南征北战,威名赫赫。二人自小在军中长大,感情亲密无间。傅萦雪男装名就是改自大哥名字。
傅正武被小妹这么拥住,展开的手臂习惯性地想揉揉丫头,但想起满手血污,只得笑着等小妹放开手。
待到三人在桌前坐下,廖昌向傅正武讲了今天在山里遇到的事情,谈到了偶遇一个逃难年轻人,可能暗中帮助了他们。
傅正武目不转睛盯着傅萦雪,两人对视一阵,看得她有点心虚地转头,这才笑着问她:“你真是去山中打猎?”
“当然!”傅萦雪理直气壮答道。
“那猎物呢?我是说,除了从山里猎户那儿买的用来装个样子野味。”
傅正武板起脸,装出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哥,我也是……”
傅正武笑着在她脑袋上敲了两下,让他们把对方墨的印象都说出来,其间还问了好几个问题,沉思中念叨着:
“云州逃难而来,青年男子,疑似有道术,能破幻术,无声无息就能解开别人布的阵法,突然失足落水……幻术,落水……”
几个关键词一联系,就连傅萦雪都觉出不对劲,这才发觉可能遗漏了重要信息。对方若是精通幻术,那么眼见也做不得准。
傅萦雪:“若是有法力在身,我们肯定拦不住他,为何弄个戏法玩弄我们?”
廖昌眉头一皱,“老夫曾猜测他可能有几分本事,否则难以独自一人翻山越岭,所以曾请他入府任职,难道他为了拒绝我们,就假死一次?”
“我没见过此人,也无法断言。目前有几种可能。首先一种,就是真的坠河而亡。这个可能性太小,我稍后会遣人暗中去下游探访查证。”
傅正武站起来,一边在院中踱步,一边接着分析:“第二种,也是最好的情况,那就是你们遇上了游戏红尘的高人。不显露道法,不修边幅,可能已堪破形骸皮相。这样高人,顺手帮帮你们,再耍点戏法离去,再正常不过。”
傅萦雪手托着腮,说着心中疑惑:“还有一种可能,他是有备而来,或许就是布下迷阵之人,所以破阵不声不响。但这解释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