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被秦知府一吓，也不等用刑，就将沐芊芊过去种种全都交代了个遍。
原来这沐芊芊除了平日里对流风苑的众舞姬傲慢刻薄之外，平日里为人处世也是相当奇葩。
沐芊芊是扈当家的得意弟子，平日里又是个嘴滑舌甜的，所以扈当家平日里也很是偏爱，时日久了，总有些恃宠而骄。后来舞技渐成，得了陵城中不少风流才子们的追捧，更是不将流风苑中别的舞姬放在眼中了。
张采薇可以想象得到，像沐芊芊这样的姑娘，从小没有亲人，师傅的爱是她活着的依傍，所以她极尽讨好。
从小被亲人忽略，所以长大后她更享受被别人众星拱月的追捧着的感觉，她喜欢台下的观众为她呐喊为她疯狂，所以每当有人的眼光被别的舞姬吸引去，她都觉得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夺走，想方设法也要夺回来。
她频繁抢夺别的舞姬的相好恐怕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她对她们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见不得那些男人的眼中除了她还有别人。一旦得手，她却又将别人弃如敝履，毫不留恋。
她只是渴望拥抱更多的爱，可是对于那些被她伤害的人来说，却又太不公平。
若都是逢场作戏，也能好聚好散，但是如果有人在这其中付出了真心呢？
张采薇望向芸娘，她说话时一直低着头。秦知府问起与沐芊芊交往过的男人们都有谁时，她言辞间有些犹豫，显然是怕坏了沐芊芊的名声回去被扈当家处罚。
秦知府见她似乎有所隐瞒遍说道：
“沐芊芊姑娘死得那样凄惨，你若不说出实情，破不了案，恐怕她死不瞑目！”
他这话却是说给扈当家听的。
扈当家痛失爱徒，本来对芸娘在堂上说起沐芊芊过往还有些气愤，此时听秦知府说来，也擦了擦眼泪对芸娘道：“有什么事你尽管与秦大人说吧！莫要让我的芊芊死的不明不白！”
芸娘点头应了，一一说出沐芊芊所有来往过的男人们，竟然有二十六人之多。从码头工人到富家公子，从书院学子到武馆门徒，这位沐芊芊姑娘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堂下围观众人一片哗然，有之前在流风苑为沐芊芊砸过银子的男人们都后悔不已，只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竟然一直觉得沐芊芊温柔可人。
张采薇却注意到芸娘说的最后一个名字。
褚光宗！
这位褚公子在陵城也是个名人了，风流多金，长相英俊，嘴巴也甜，很得欢场女子的喜欢。上次失窃案张采薇还在堂上见过他，一副登徒子的模样，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秦知府将以上人等一一记录在案，吩咐衙役去传唤，继续问芸娘道：
“昨日沐芊芊为何出门？她的贴身丫鬟为何没有跟去？”
“她昨日突然说要去娘娘庙祈福，她的丫鬟喜儿却腹泻不能行，因为娘娘庙并不远，而且平日里我们也常去，所以她就独自一人出门了。”
“她昨日为何出门，你可知道？”
芸娘点点头。
“我昨日见她匆匆出门想要问她，但不等我开口，她已经走远了，当时正是午时。”
秦知府又分别问了别的舞姬细节，众人所言都差不多。
至于流风苑的护院们，因为流风苑要闭门歇业准备祭典，所以护院们都在外院歇着，昨日几人都在院中喝酒划拳，今日早早就起床为舞姬们搬运东西。因为吃住行全在一起，而且也有舞姬们作证，所以基本也可以排除嫌疑。
又审问了苏家众人，因为都是今早才去布置场地的，昨日里又全都住在一起，相互之间都能作证，所以也问不出有用的线索。。
这样一来，疑点依然集中在了沐芊芊交往过的那些男人们身上，昨日她外出之后又遇见过谁？她明明是要去娘娘庙祈福，为何又去了河神庙？还有送她的轿夫，是否是昨日最后看见她的人，他们又是否有可疑之处呢？
升堂问审其实繁琐而磨人，远不像画本子里说的那样高潮迭起，精彩绝伦。
审案的人需要将所有细枝末节的细节都一一盘问，辨别真假，最后找出疑点。
有时候为了弄清一处真相，往往需要反复盘问多遍。
说谎的人只要说了一次谎，就必须要说更多的谎来圆。当她说的谎多了，总会露出马脚。
所以反复询问和细节询问往往的甄别有没有说谎的有效办法。
一堂审问下来，已经是日落西山。
张采薇走出衙门，果见小满正捧着一包零嘴蹲在衙门外的石狮子边上等着她。
“小姐，你可出来了，我等你等的腿都酸了！”
张采薇白她一眼。
“我看你是吃零嘴吃的牙都酸了吧！”
小满看了看手中捧着的蜜饯，又舔了舔牙，还真是。
“小姐，你饿了吧，我们晚上吃什么？你早上不是吩咐了厨房买菜，说是今日要下厨请程伯伯一家吃饭的？”
张采薇刮了刮小满的鼻子，正要调笑她几句，却见衙门口程瑞阳范青青苏景与许术四人正跨出衙门。
“采薇妹妹，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请客吃饭居然也不叫我们！”
许术走到张采薇面前，顺手从小满手中捻了一个蜜饯扔进嘴里。
小满躲闪不及，怒目而视。
“许哥若是肯赏光我自然是欢喜的，苏三哥可有空？不如一同前往，也尝一尝我的手艺？”
苏景看了看旁边被范青青挽着胳膊的程瑞阳，正要拒绝，却被许术一拍他肩膀。
“有空！必须有空！采薇妹妹亲自下厨，没空也有空！”
说着也不等苏景答话，一把将他推进了一边张家的马车。
“老大你坐张家的马车吧，疾风借我骑一下，我跟它有事商量！”
张采薇嗤笑一声。
“你跟一匹马有什么事可商量？”
许术打了个呼哨，疾风却只是抬头瞄了一眼就低下头，并不理会他。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疾风可不是一般的马！是吧，疾风？”
张采薇见那马明显的翻了个白眼，不禁一乐。
“疾风确实不是一般的马，他鄙视你鄙视的相当明显！”
许术走近疾风，在它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却见疾风抬头望了一眼苏景的方向，又犹疑的看了看许术，最终还是打了个响鼻，低下头让许术牵了缰绳。
张采薇觉得今日自己算是开了眼界了，头一回见这么有灵气的马！
张采薇也不避嫌，抬腿上了马车，小满正要跟过去，却被骑马过来的许术一把捞上了马背。
“小满，我和老大头一回去张府，总不好空手去，你帮我参谋参谋都要买点什么好！”
也不管小满的挣扎，一紧缰绳就冲了出去。
张采薇转头看向正奋力掰着程瑞阳胳膊的范青青。
“青青姑娘可愿意同往？”
范青青忙不迭点头，也不再拉程瑞阳，欢快的蹦跳着上了程瑞阳的马车。
“去，当然去了！”
张采薇莞尔一笑。
程瑞阳见范青青上了他的马车，无奈的笑笑。
“你且先回府，我回去接我爹娘，稍后就来！”
张采薇点头，跨上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