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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绝境

这边苏家子弟和许术带领的衙门巡捕在翠微山下找寻了一夜并无所获。那边张采薇在山洞中悠悠转醒了过来。

这一夜梦魇连连,张采薇一时梦见自己掉落悬崖,一时又感觉掌心下的苏景再无心跳,吓得惊醒过来,醒来时只觉得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此时东边的天已露出鱼肚白。张采薇掀开身上茅草,一眼撇到身旁之人赤裸的胸膛,慌忙转开了眼。虽说她随师傅游历数年,于男女大防上并不像闺中小姐一样那样看重,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昨夜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张采薇尚能坦然面对,如今天光大亮,见两人这般赤身裸体,张采薇窘迫的满脸通红。

见他并无转醒的迹象。张采薇匆忙起了身,取下昨夜挂在洞外的衣服,也顾不得衣服并未全干,就匆忙套在了身上。待整理好自己衣物,张采薇才忙蹲下身去查看。

昨夜她是挨着他睡的,今早她还未睁眼,就感觉到了他身上异常的体温。张采薇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入手滚烫。张采薇心叫不好,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看来是伤重体弱,受了风寒了。

此处也不知有没有合用的草药?张采薇撕下自己一片衣角,在瀑布那里打湿了为他擦身降温,又取了湿布敷在额头上,这才走出了山洞。

张采薇一边在附近搜索是否有可用的草药,一边观察瀑布下的情形。昨日里天气太晚了,张采薇没有看清,只看到山谷中除了瀑布下的水潭,满眼都是青葱翠绿的树木,此时天光大亮,她才能仔细观察谷中地形。一番查探下来张采薇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原来他们此时,并未在谷底!

她们此时的位置是瀑布下的一块大平台。这瀑布底下都是巨大的岩石,瀑布从山顶跌落,经年累月,将瀑布下的岩石冲成了很深的水潭,水流过水潭,水势变缓,雨水不多的时候,便只是一条细细溪流流向下游,待到了石头的边缘,水流直跌而下,形成了新的瀑布。

张采薇到溪流尽头看了看,这瀑布约摸还有七八丈高,不仅陡峭,山石之上,甚至连灌木杂草都没有。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这山谷不算宽阔,纵横不过百尺,三面环山,另一面是瀑布的出口,也就是说,他们此时是身处绝境了。

张采薇又在石壁底下转了转,三面峭壁上虽有树木,但甚是陡峭,以张采薇的身手,没有绳索之类是爬不上去的,苏将军那般情况,更是不可能了。

看来靠自己是出不去了,那就只能等家里人发现她失踪来寻了,不过小满只知她约了苏景在半山亭,此时她们身处翠微山深处,也不知她们几时能寻到此处。还有那两名蒙面人,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她们已经死了,会不会下来查看,若是他们下来,这瀑布底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以苏景如今生死不知的情况,恐怕他们活命的机会甚是渺茫。

张采薇转了一圈下来,心中担忧更甚,待到日上三竿,约摸着已是辰时了,小腹处突然传来咕噜一声,张采薇揉揉小腹,才想起自己还是昨天早上吃过东西,这会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药草和吃食的问题啊。如此一想,心中竟放松了几分,既来之则安之,多思无益,还是先解决眼前事吧!张采薇心性豁达,此事想通关节,反而觉得心中霍然开朗。

张采薇在谷中四处搜索,发现这山谷之中除了一些飞鸟松鼠,竟没有其它活物。又到水潭里看了看,谭水黝黑不知深浅,也看不出是否有鱼。张采薇抬眼向崖壁望去,却见那瀑布旁的一棵松树上有一角蓝色布料。张采薇心中一喜,往那边奔了过去,待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她的药材包没错!

那包包是小满按着张采薇的想法做的,里面分了几个夹层,可以分装药草,张采薇昨日里上山之时顺手采了几样,其中就有几样外伤的药,而且师傅送张采薇的匕首和昨日在集市上买来做午饭的馒头以及水囊也在里面。

张采薇捡了树枝将它从树梢挑了下来,包包是收口的,里面的东西都还在。拿出馒头咬了一口,那馒头在枝头冻了一夜,又干又硬,张采薇也顾不得许多,却因长时间未进食喉咙干涩,被噎的直翻白眼,忙灌了好几口凉水,才将那口馒头咽了下去。

张采薇回到山洞中,先是给苏景灌了两口水,又将馒头撕碎了泡成糊状喂了半块。此处没有合用的工具,张采薇只得用树叶一点点盛了水弄,等喂了半块馒头,又将药草捣碎了敷在他伤口上,还是将外衫扯成布条包扎了伤口。日已中天,想来已经是午时,又给他用湿布擦了一遍身上,摸着他额头似乎比早间好了些,张采薇才舒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此处临水,饮水倒是不成问题,药材也还能用几天。待会到水潭中看看,此处是活水,应该有鱼,想点办法就是。当务之急是应当先生火,此间潮湿,夜间甚是寒冷,也不知救援与刺杀哪个先来,万一她再病了可是不妙。

到林间寻了些干材枯叶抱进洞来,张采薇又用匕首将树皮细细的刮了一层。那匕首是师傅送的,听说还是御赐之物。青云观历代研究长生之道,早年间得先帝看重也曾入宫为皇帝炼丹,观中御赐的东西也不少,张采薇身为观主唯一的弟子,自然也是沾了光的。

按照早些年随猎户学的方法撕了衣服制了绳弓,又经几番调试,将细树枝和树叶及刚才刮下来的树皮绒叠放好,将削好的干树棍穿入绳弓,棍头抵在树皮上,先将横杆饶棍旋转,手持横杆两端下压,细绳带动木棍飞速旋转,棍头与树皮绒摩擦,没一会就冒出烟来。张采薇又加速压了几次,浓烟越来越多,几点火星闪过,树皮绒间火光一闪,一簇火苗就冒了出来。还好此间松树为多,枝叶中油脂丰厚,生火倒也没费多大功夫。张采薇心中欣喜,忙加了些树枝,将火烧得更旺了些。

待到火烧的大了,张采薇又添了几根粗树枝,约摸着能烧一段时间了,张采薇才起身向溪流走去。

生火的问题解决了,张采薇心中松快了许多。绕开淤泥踩着石头地来到溪流的最窄处,此处水深不过两寸,细看之下水中偶也有小鱼游过,可惜她此时手中没有网,要她用木棍叉鱼的话,她尚有几分自知之明,肯定是做不到的。左右看了看,见浅滩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卵石,心中一动,当即脱下短靴罗袜,挽起裤腿走了过去。

将石头随水流方向摆成喇叭形的入口,又从喇叭口开口的外围摆一圈一直围拢到岸上,再用小石头和泥沙堵住大的缝隙。忙了一圈下来,张采薇额头已出了一圈细汗。约摸着洞中火堆已燃的差不多了,张采薇穿上鞋袜往回走,沿路捡拾柴火,好在山谷下被瀑布冲下的树枝很多,这一点倒是不用发愁。

山洞中的苏景依然昏迷不醒,张采薇探了探他额头,感觉比之前好了许多,见火堆旁架着的衣服似乎已经干透了,便取了来为他穿上。将他上半身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为他穿上衣服,可能是因为他并未醒来,张采薇心中也没有之前那样窘迫。说起来他与她昨日不过初见,仅仅两日时间,他们经历生死,张采薇心中待他却仿佛认识了许久一样,做着这样亲密的举动,竟也觉得理所当然。

又给他喂了些水,感觉他此时吞咽已经比之早间容易了许多,张采薇心中也宽慰了不少。看来武人体魄就是不一般,恢复能力如此之强,要是她或者小满伤成这样,没个十天半个月,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来。

看看天色尚早,那边捕鱼的陷阱也不知能不能捕到鱼。还得想别的办法才成,想起林间有不少松鼠,张采薇又将外衫提起,从边上抽出几缕丝线,沾了点水,用手搓成细绳,用手扯了扯尚算结实,看了眼自己已经变成短衣的外衫,坦然一笑,反正此间并无旁人,无妨!

来到林间,一边捡拾柴火,一边寻了合适的地方下了绳套。这些简单的陷阱都是她在青云观时闲来无事同山中猎户所学,没想到还有能派上用场的一天,张采薇心中颇有几分学以致用的小得意。

待到将山洞一角堆满树枝,约摸着够今晚所用了,张采薇又来到溪水边,见那陷阱里面只有几条手指长短的银色小鱼,心中略有几分失望。想来是水温尚寒,鱼都沉在潭下的缘故。溯游而上,溪水下反倒都是卵石,倒不似两边都是淤泥。不过数十步就到了水潭边上,潭水清澈,却不见底,也不知有多深。想起山洞中仅剩的一个馒头,又看了看洞中人并无动静,咬了咬牙,迅速脱了衣服下到了潭中。

张采薇会浮水,这是谁都不知道的秘密。自从十岁时目睹小满落水她却无能为力之后,她对水便有了本能的畏惧,后来到了青云观,观中后山有一眼温泉,师傅去泡温泉时她便守在泉边。慢慢的她明白了,自己心中所畏惧的并不是水,而是眼见自己在意的人危在旦夕,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所以她下了水,头几次她差点淹死,慢慢的掌握了诀窍,她便能在水中像鱼一样游动了。

潭水冰冷刺骨,张采薇在浅水处适应了下水温,便慢慢向深处游去。她不是要在水中捉鱼,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只是想将潭底的鱼赶入溪水中,所以她在水面上使劲扑腾着手脚,却并未见有鱼出来,想来是潭水太深,鱼儿们听到动静都躲进潭底了。潭水太冷,必须速战速决,张采薇在潭边摸了一块石头抱在手上,深吸一口气,就钻入了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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