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梁感到巨大的压力,只觉空气中似有无数根鼓槌,一槌一槌敲在他心口,他的心脏都要从胸口震颤而出。
巨剑光罩撑过黑雾一浪接一浪的攻势,余梁胸口承受了一轮接一轮的锤击,他眼前渐渐发黑,几乎要失去意识。
忽然,浑身骤然一轻,眼前出现一团温暖的光,他第一次感到光芒是多么温暖可爱的事物,他发自内心的赞美她。
下一刻,只觉身体猛然下坠,落在地上,弹了数弹,滚了数滚,鼻端嗅到一股清香,那是泥土的气息,他这才发现原来泥土也是香的,嘴角不禁露出淡淡笑容。
余梁又感到一团软玉温香扑面而来,玉为何是软的?又为何如此之香?余梁恍恍惚惚间,听到一阵哭泣声,那是暮千雪在哭泣,她为何哭泣,为了我吗?
余梁恍然大悟,那不是玉,而是…
他忽然想到:暮千雪若真的是女装大佬,为何会有两团如此傲人的事物?莫非暮千雪从来都是个女子?
唉…好舒服,真想永远这样下去,永远不要结束,他原本颤颤巍巍本睁开的眼皮,硬生生给他合上了,他只想静享此刻的美好。
不过,此时此地却不是时候,真是让人讨厌啊,那些怪物!
余梁愤愤的想,睁开了眼。
暮千雪惊喜道:“公子,你醒啦?”
余梁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软滑腻,绝不像男子的手,他微微一笑道:“阿雪,我没事,快扶我起来。”
暮千雪扶起余梁,余梁四下一望,发现二人已进入了祠堂院子中。
暮千雪正想说几句关切之语,忽觉头顶传来阵阵轰隆之声,二人抬头望去,只见整座祠堂被笼罩在一面金色光罩之内,光罩之外,黑雾攒动,雨点一般撞向光罩。
忽然,那无穷黑雾,似得了号令,就像两排卫兵,整整齐齐退在两旁,居中出现一条路,可供通行。
过不多久,驾着黑色小船的软体怪物蜂拥而至,齐崭崭排成数列,整齐划一向两旁退让,居中又出现一条路,一条黑船自其中缓缓游出,这条黑船较之普通黑船,大出数倍有余,其中的软体怪物也比寻常怪物要庞大不少。
他似乎软体怪物中的王者,这怪物身上忽然张开一只眼眶似的圆,圆中一片惨白,有一缕灰白雾气在其中周游不休,圆中不断有粘稠的液体流出。
只见那怪物转动胸口的圆,看向余梁二人,粘稠的液体哗哗直下。
余梁与那怪物对望一眼,只觉那圆中有无尽寒冷、死寂、悲怆…只消一眼,他已难以忍受,不敢再看下去,转过了眼,这怪物又是如何承受的呢?难道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感情?
那怪物身上的圆又似嘴巴一般,缓缓张合,发出一个“呜”的音节。
他身后众怪,随他呜呜有声,下一刻,众怪驭船冲锋,数十只黑船一齐砸在金色光罩上,他们一碰触光罩,便化作一滩滩黑色稠液,附着在光罩上,侵蚀着光罩。
光罩霎时暗淡不少。
与此同时,祠堂中不时有金色光点自地面升腾而起,补充入金色光罩之中,金色光罩也便明亮了一些。
任谁都瞧得出来,光点补充的速度远不及稠液侵蚀的速度,金色光罩已是摇摇欲坠,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余梁心思电转,忽然有了主意,忙道:“阿雪,跟我进来。”
两人走进祠堂,祠堂保持着余梁离去时的模样,余梁走到神案之旁,神案上香烛将尽,案后挂着三幅画,画着莫奕的那副已大变模样,画中两个人,一个是莫奕,另一个则是陌生老头儿。
另两幅画则并无多大变化,余梁道:“阿雪,你伸手去摸那副与你相像的画。”
暮千雪乖巧的点点头,伸手抓起画像,随即暮千雪化道金光,投入画中。
余梁自言自语:“也不知这画中有没有危险,它又能不能挡住那群怪物。”
伸手抓起画像,余梁也化道金光,进入了画中。
***
余梁二人去后不久,那群软体怪物便攻破金光罩,闯入祠堂,黑暗随之而来,烛火呼一声,灭了,整座祠堂被漆黑淹没,成了幕布上的凸起物。
只有神案后的三幅画依旧,静静躺在地上的棺材依旧。
那怪物首领将船停靠在棺材之前,忽然他从船上飘了下来,两只漆黑的脚从他身下生长出来,踏在地上,“吧唧、吧唧”,就像有两只巨大的蜗牛被他一脚踩爆,一股粘稠的漆黑脓液从他脚底漫溢而出。
怪物首领在棺材前站了良久,胸口那道圆张合了一下,发出“呜”的一声。
身后数名软体怪物立即驾船游近来,齐声“呜呜”,那口棺材便飘到半空,那几名怪物顶起棺材,余下软体怪物异常兴奋,尽皆“呜呜”不止。
怪物首领胸口的圆却转向了三幅画,一步一步,走到画像旁,漆黑脓液不断自脚底流出。
忽然,他身体两侧各破了个洞,流出两股漆黑粘液,粘液化成两只漆黑的手臂,他伸出手,去摸那三幅画像。
滴答滴答…
黑色稠液不断从他手中滴落。
他的手几乎已摸到了画上。
“呜”的一声,那边怪物头顶的棺材上发出一声怪叫,声音十分急促。
怪物首领顿住了,随手抛出一朵花,漆黑的花,火焰形状的花,这是一朵黑炎,黑炎朝画像轻轻的飘了过去。
怪物首领的手臂重新变成粘液,回归自身,他跃上自己的大船,
发出一声长‘呜’,率先飞出祠堂,余下众怪托着黑棺,一群乌鸦似的也飞了出去。
黑炎在他们身后彻底爆发,将一切燃烧殆尽。
***
画中还是画。
余梁二人进入画中世界,只见地上是画,天上还是画。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圆柱形的建筑,柱子巍峨挺拔,高约百丈,柱体表面密密麻麻也铺满了画,只怕有数以十万计的画作,这些画作随着柱子不停旋转,颇利于观赏。
其中有些画的花鸟,有些画的人物,有些画的田园山水,有些画的皇家宫阙,有些工笔刻画,有些写意挥洒,各种画作,应有尽有。
余梁二人瞧得目不暇接,暮千雪道:“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余梁摇摇头,他也很好奇,这方空间一眼便望得到头,除了漫天漫地的画之外,就只有中间那一根巨大的柱子,那柱子上还是只有画。
莫奕在哪儿?
我与暮千雪通过各自的画像,来到同一个地方,照理来说他也应该到这里来才是。
忽然,他瞥到那柱子上绵绵无尽的画作上,似乎缺了一块,在满眼的画作中虽不起眼,但毕竟是空荡荡的,颇为眨眼。
那似是一道门,正好在柱子底部,其后莫非另有空间?
余梁拉住暮千雪,道:“我们过去瞧瞧。”
暮千雪随他快步向那门洞走去,说来倒也奇怪,那门洞不像那些画不停旋转,而是一动不动,始终在同一个位置,二人走到近处,只见那门洞堪堪可容一人通行,其后十分空旷,似乎有一片巨大的空间。
二人正犹豫要不要走进去,余梁发现脚底随意躺着一幅画,大概是从门洞上脱落下来的。
余梁捡起一瞧,画上画的正是莫奕,不过这幅画缺乏神采,就像是一个失了魂的人。
暮千雪凑近一瞧,惊声道:“这是那个等姓狂魔?”
余梁失笑,点点头道:“正是五等姓大人。”
他对着那画像瞧了又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卷起画像,收入袖中,对暮千雪道:“五等姓大人多半进去了,咱们也进去看看。”
暮千雪瞧着那门洞发呆,若有所思道:“此地并无其他出路,咱们也只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