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暗淡,残阳似血。一抹橘红色的光辉透过窗棂上的玻璃,折射到一张清瘦而憔悴的脸庞之上。他眨了眨干涩而深邃的双眼,此时感觉到一丝疲倦感席卷而来。
“周队,徐京因一时冲动而杀死了郭丹。那他就属于激情杀人而非故意。”瑛红看着手中的审讯记录,抬起明媚的双眼看了看站在窗台边的周克。看着夕阳的余辉普照大地,喧闹的城市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增添了几分惬意。听见瑛红的声音,周克缓缓地转过身来,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我倒不担心他的罪名!”
接着从烟盒中取出一支香烟,没有点燃,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不同的拨弄着,他抬头看着瑛红,眉宇间流露出一些忧思:“关键的问题在于,目前死者的内脏器官和凶器都无从知晓!所以,现在给予定论,还为时过早。”
据嫌疑人徐京交代,死者的残骸和凶器已经被自己焚烧销毁,而他已经承认了作案的全过程。
看着忧心忡忡的周克,瑛红明白这个案件有些棘手难办。然而自己并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为周克排忧解惑。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了解周克对于案件的态度,不到最后明朗的地步,是绝不罢手:“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继续寻找死者的残骸和凶器!”
“但是徐京家中已经翻了底朝天了!还是没有发现关于死者的任何线索。”瑛红似乎有点无计可施。
周克心里思虑道:如果凶手真的是徐京,那么,他反侦察的能力是超乎寻常的。身为一个厨师,杀人碎尸后,竟能将凶案现场打扫的一尘不染,毫无痕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除非他有这方面的经验或常识!”
“谈到经验和常识,这点我倒是不同的观点!”大鹏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哦,说说原因!”周克瞬间精神,对与大鹏的话,表示饶有兴致。
大鹏挠了挠头,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肥嘟嘟的脸上表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态。他举起右手的食指,摆出一副发言家的架势,清了清嗓子:“呃,你们想哈,徐京,身为一名厨子,不去研究菜谱学习厨艺,却喜欢钻研杀人犯罪,这不是早有预谋吗?那如果这种情况成立的话,我们就可以断定他是蓄谋已久的故意杀人!”
大鹏的话一出口,周克不禁一愣,接着脸上流露出赞扬的微笑。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大鹏的侦查能力和分析问题的方法竟提升的如此之快,这让周克有点震惊不已。眼前的大鹏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胖子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大鹏听到周克在表扬自己,于是喜上眉梢,微笑着连连摇头摆手。
说话间,又走进来了一个人,周克抬眼一看,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高大的身躯,严肃的面容。似乎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概。
“师哥?”瑛红看着走进来的男子,不觉之中突口而出。
师哥?周克和周大鹏对与瑛红的反应和言语甚为惊讶。
进来的男子是张圭,大学时与瑛红同为一个学校。工作后师从同一师父,所以瑛红按理叫他师哥,无可厚非。但是,张圭在这个时候来到成县,搞什么飞机?大鹏用着狐疑的目光注视着张圭。
张圭见到瑛红后,严肃的表情一刹那转变成另外一番神态:正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如莲花般娇羞,说话的感觉也夹杂着含情脉脉的气息:“师妹,好多年不见了!”
瑛红的表情除了惊讶,倒是没有其他的表现:“可不是!毕业后我们就没有见过,这都快五年了吧!”
二人展开双手来个了拥抱礼。
相逢总有千言,何况是故人重逢。
周克感觉这样的场合,如此的气氛。自己不该当电灯泡,大鹏更不应该:“既然这样,张队,瑛红,我们出去一下,你们慢聊!”于是拉了拉在一旁看傻眼的大鹏,轻声慢语道:“走,我们出去透透气”
大鹏的双眼依旧凝视着瑛红和张圭,接着摇了摇头:“我呼吸顺畅,不需要新鲜空气。”
周克对大鹏的话,无言以对。刚刚还在心里夸奖他进步很快,转眼间情商已经降低到负无穷了。于是,用脚踹了一下大鹏的屁股:“快!”
经周克这么一踹,大鹏这才缓过神,转头看了看周克,又回身看了下瑛红:“那我们先出去了哈!”
走到了门外,大鹏撅着嘴,脸上表现出的神态显然是不开心的:“这事情搞的,真的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说什么呢?”
“瑛红是张圭的师妹,张圭是瑛红的师兄?”
“没错!那又怎样?”
“怎么样?两个师兄妹,一双好伴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岂不是把你晾在一边了?”大鹏觉得张圭是冲着瑛红来的,转眼又觉得瑛红见异思迁,根本不把周克当回事。两个人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不要胡说八道!”周克白了大鹏一眼。
下午时分,会议室内坐着周克和大鹏,他们接到通知,下午要召开会议。见瑛红和张圭走了进来,周大鹏甚是不悦:“煮熟的鸭子要飞喽!”
张圭转身对着周克道:“上午你们在说这个案件是谋杀,这一点我倒是不认同。”张圭也不客气,信步走到沙发前,接着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干咱们这一行,凡事都得讲究证据不是吗?周大鹏同志,你上午说这个案件是谋杀,证据何在?”
大鹏本来就讨厌张圭,再听了张圭在嘲讽自己不觉中怒火冲天。但是作为属下只能接受不是?于是满脸堆笑着说:“我这不是假设嘛!”说完后,偷偷地白了张圭一眼。
“好!就算你假设成立,那我问你,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张圭的一个质问,让大鹏哑口无言。
周克这时开口说话了:“是这样的,我们勘查时发现死者的…”
“好了!周队,这个案件暂时由我调查,你和瑛红协助”,没等周克将话说完,张圭摆了摆手打断了周克的发言。接着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中取出一份文件交于周克:“对了,周大鹏也在这里是吧!正好让他也一起参与吧!”
周克看了文件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文件的大概内容就是让张圭主办此案,其他人员协助张圭。
“不知道上级抽什么疯,好端端的一个案件,这样一来,又乱套了!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大鹏嘴里小声嘟囔着。
“太好了,有师哥的加入,这个案件就好办多了!”瑛红在一旁高兴地说道。
张圭朝着瑛红笑了笑,回头看着周克和大鹏,郑重其事地说:“现在你们给我详细的讲解下这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一个字都不要漏。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张圭似乎对此案早有准备,也非常重视。
坐在张圭旁边的周大鹏懒得看张圭,觉得他纯属虚张声势假正经,摆明了态度不愿意配合他。周克看出了大鹏的心思。都是为公办事,为民服务,大义面前无需计较个人恩怨。于是让大鹏挪个位置,他坐在张圭的身边来讲解。不到一个小时,周克已经将整个案件详细的做了介绍。
张圭点了点头,似乎对周克所叙述的内容不够满意,或者有不解之处,于是他缓缓的起身:“嫌疑人在哪?我要再审一次”。
张圭要重新审理案件,周克和瑛红并无异议。但是周大鹏对其行为非常的气愤。其一,他觉得张圭过于做作,在犯人面前都要刷存在感,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其二,张圭在怀疑周克等人的办案能力,这点就是非常可笑至极的。在刑警大队里,大伙都知道我周大鹏能力可能属于二流,但谁不知道周克的能力超群呢!
“张队,这个案件我觉得没有必要重新审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寻找凶器和被害人的残骸。”
张圭对大鹏所说的话嗤之以鼻,并没有搭理他。
周克和瑛红包括大鹏在内,三人在审讯室外,而张圭则一个人和徐京面对面的交谈着。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张圭带着微笑从审讯室走了出来:“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
“结案?”瑛红和大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疑问道
“没错,结案!”张圭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审讯室。
大鹏心里虽然一直在抱怨和憎恨,张圭不明事理,自作主张,但嘴上却说:“作案的凶器还未找到呢!”
张圭听后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否找到凶器并不是定罪的必要条件,因为很多时候犯罪分子往往把凶器抛弃或者毁灭了,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懂呢?”
大鹏张口结舌。
“只要其他证据能够充分证明犯罪嫌疑人确实实施了犯罪行为,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锁链,就足以定罪,有无凶器无关紧要。”张圭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本案中嫌疑人是厨师身份(分尸、碎尸)加上拥有祖传的香料(尸体中的味道)这就从正面直接证明死者是死于他的手中,在加上自己的供词。你们说这种情况还需要找到凶器吗?”
“但是死者的部分残骸还未找到。”大鹏在一旁补充道。
张圭的嘴角微微上扬:“所以说你是外行。死者的部分残骸和凶器是一个道理。只要嫌疑人将其毁灭,你想找也找不到!但是我们只要能够有证据证明杀死死者的凶手,那是否找到残骸就无关紧要了”
周大鹏被说的哑口无言。
“好了,好了!抓紧将嫌疑人移交检察机关吧!
说完后张圭转头对着瑛红说:“师妹,你出来下,我有话和你说。”
周克刚想和张圭说话,看见张圭带着瑛红走出了门。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累死累活的半个月,他一句话就结案了?”周大鹏抱怨道
周克也无话可说,文件中写的明明白白。这个案件全权交由张圭主办,自己只是协助,
但是他总感觉这个案件没有那么简单,或者说,这个案件办的太顺利了。
第二日下午,嫌疑人徐京在几名特警的押送下,上了检察机关的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辆,周大鹏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波动:就这样被带走了?
周克点燃了一支烟:“你有什么办法?”
“不是,这个案件根本还没有查清楚,最起码证据不足吧!”
周克没有说话,继续抽着烟。双眼凝视着车辆行驶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