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刑萧野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临,整个皇城显得很诡异。人们无论是在做什么,都显得心不在焉。萧野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传奇。
“皇城的百姓数量在昨日急剧增加,客栈已经容纳不下,有得就睡在街道小巷中。而且今早,又有很多源源不断地涌入,微臣已经下令封锁皇城,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于是那些百姓便索性聚集在皇城外,越聚越多。”
朝堂上,上官茂正在请奏。他现在接手玄剑的工作,是皇宫甚至整个皇城的守卫统领,总管皇城安全。
不再做左前卫将军,可能他不想再留在宫中,那里的回忆太多,总有些叫他伤心。
皇帝听过上官茂的请奏,便询问百官道:“众卿有何看法?”
鞠仲年出来说道:“会不会与明天处斩萧野有关?”
“能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些百姓都是萧野找来准备劫法场的吗?”
上官业出来说道:“陛下,微臣在上朝的路上也见过这些百姓。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并不像是刺客伪装的。”
皇帝嗯了一声,又问上官茂:“你可有打听到他们的目的?”
“微臣曾派人询问过,这些百姓只说自己是来送人的。”
“送人?!”皇帝皱了皱了眉。“送谁?”
上官茂顿了顿,缓缓说道:“萧野。”
皇帝一愣,然后看向百官,他们的表情都很复杂。有得惊愕,有得钦佩,有得隐隐含着泪光。而百官则以为皇帝此刻一定很愤怒,会下令将这些人统统赶出皇城,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离开了高殿。
回到御书房,他一个人独坐椅上,眼睛瞥向旁边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还有一些先帝写得手札。
这些东西,他还没有碰过。陈总管说,现在是他当皇帝,先帝的东西应该请到内务府保管。可他说,就放在这里吧。
先帝不喜欢他,因为他不争气。可他很喜欢这位父皇,他一直在意他的想法,一直想得到他的欢心。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如果先帝还有其他的儿子,那他一定不会是太子。
走过去,将那些手札拿来,他开始翻看。一页页,都是华美的诗章,他的父皇是一位文学大家。还有随想,关于很多事。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即使父皇驾崩时,他也没有这样难过。因为这手札上,没有提及他分毫。
翻到最后一页,他停住了。皱着眉,他读完了这一篇。然后默默地走回去,坐在龙椅上,扶着桌案。
“陛下,上官丞相到。”
“叫他进来吧。”
上官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帝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陛下,关于皇城百姓的事情……?”
“他们想要送别萧野,就让他们送吧。他们是百姓,是国家的基础,朕不想被他们记恨。”
“是。”
一阵的沉默……。
“上官爱卿,朕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
“陛下请问。”
皇帝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如果,是我的父皇,在他得知萧野与明太妃有染之后,他会杀了萧野吗?”
上官业没有想到皇帝这样问他,于是他先是愣了一下。皇帝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今日得知百姓们的情谊而唤醒了他内心的亲情?
“陛下,如果,微臣是说如果,您犯了与萧野同样的错误,先帝会不会杀您?”
太子摇头,随即闭上了眼睛。
先帝不会杀他,因为他是他的儿子。那么,先帝同样不会杀萧野,因为他知道他也是他的儿子。
而且,他更喜爱这个儿子……。
第二日,万里无云。
一连几日的细雨连绵,在萧野处斩的这一天突然结束。灿烂的不像是秋季的阳光无情地炙烤这大地,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掀起层层热浪。
萧野洗过脸,也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第一次梳理了头发。那黑长的发梳成了髻,只有几丝垂落,映在他苍白的脸旁。
然后,来了一大群的侍卫,狱卒打开了门,上官茂走入其中。
“萧野,时辰到了。”
看着上官茂,萧野微微一笑。“没有想到上官将军亲自送我上路,真是受宠若惊。”
“我已经不再是将军了。现在,我是侍卫营统领。”
“哦,是这样。”
“那么,请吧。”
上官茂让出了一步,萧野便走过了他的身边,走出了天牢。
天牢外面,阳光刺眼。萧野因为不习惯这样的光明,闭上眼睛,低下了头。很久,他才能适应过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停在院中的囚车。
这囚车将伴随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萧野坐到上面之后,上官茂挥了挥手,一大队人与囚车一起慢慢驶出刑部。
不知不觉中,有眼泪流了出来。萧野看着滴在木板上的液体,皱着眉头。没有恐惧,他为何流泪?没有不舍,他为何哭泣?
抬起头,再次因为耀眼的阳光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日子里,不要显露出你的脆弱。
萧野,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