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
些许疑问中藏着几分惊异，不可置信里颇有几分笃定，微颤的尾音又暴露了内心的一抹慌张。
紧随而来的是面具下的咬牙切齿，以及瞳孔里若隐若现的窝火。
可恍然之间，眼角又微微莹润。
这般语气，这般姿态，无不映照着白子逸的复杂心绪。
或者说，几年来积攒下来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哼……”
“不躲我了？”
扁着嘴嘟囔一句，以白子逸的性格，这句本应该是质问。可莫名的情绪翻涌，语气便弱了些。
“别废话。”
“哪有躲你？”
楚昭然失笑。
“那你……”
她本想问个清楚，但话到嘴边，又总是不自觉地停下。
一直以来无法无天、鲁莽上头，被白玉城冠以“疯狗”称号的白子逸，竟然再次软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害怕收到让人失望的答案。
“山门苦修而已。”
楚昭然并未透露太多。
他也没有说谎。
只是将其中的过往细节，或是辉煌精彩、或是落寞低潮，尽皆隐去了而已。
“啊！！！”
“我就知道！”
隔着面具，嘴角偷偷弯了起来。
白子逸其实替楚昭然的“不辞而别、不知所踪”想过很多理由。
如闯荡江湖被杀人夺宝、归家立业被退婚羞辱含恨跳崖、入山修行颇有奇遇却遭灵兽偷袭葬身狼腹等等……
当然，她也想过二人重逢的场景。
如当街擦肩，撞到的却是空荡荡的衣袖。迎面以对，双目空洞无神。小巷偶遇，佝偻的身躯拖着一条残腿……诸如此类。
当然了，像这般四肢健全，仍有一战之力，擂台一决高下，虽然想象里不多，但还是有的。
而且，普普通通的“山门苦修”四个字，却无形中平复她的颇多愤懑。
“你知道个屁。”
“别愣着！将灵气收回去！”
“修行不易，如此精纯的灵气不要就这样浪费了。”
楚昭然提醒道。
从白子逸准备全力爆发，感受到精纯的灵气波动时，他就已经认出了白子逸。
二人，也是故人。
七年前，楚昭然十五岁。
那时，他刚刚开始修行，堪堪丹轮满溢。
人族修士，因身体的生长发育，十五岁左右丹轮方才显现。这也因人而异，不过大多都是这个年纪。
而且，若是身材未曾初步发育定型，是不鼓励凝聚灵脉的。因为凝聚灵脉会消耗气血，气血不济会影响到修行的根基。
战技也同样如此。
过于强横的灵气流动同样会造成干扰，对正在蓬勃发育的身体产生影响。
这是无数修士用自身的惨痛经历总结出的教训。
大多过早凝聚灵脉、修行战技的修士，往往会影响到生长发育，身材矮小，甚至口眼歪斜，四肢不协调，更甚者阴阳失调……
所以，在这之前，修士只是驱动丹轮，聚气入体，淬炼灵气。以此提升自身的灵气亲和力与控制力。
楚昭然十五岁时丹轮已显，不过正在长身体，只能卡在丹轮满溢。也不能修行战技，最多只是练些把式。
当时么，他接下了一个白玉城的任务，因此结识白子逸。
任务的内容也极为简单直接！
【陪练】
没错，就是白子逸的陪练。
白玉城的城主府本就是明宫的代言人，白源光打个招呼，自然就有了这个任务。
因为这一层关系，很多接下任务的明宫弟子，与白子逸交手时，都会让着她。仗着修为实力只守不攻，任由白子逸练手。
而且陪练嘛……
不就是让白子逸打个痛快？
白玉城城主府的千金，明宫的一些弟子也不好招惹。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陪练的弟子几乎满一月之期就会走人，而后重新发布任务，并要求接过任务的弟子不能重复接取。
那时候，也没人想过是白子逸满不满意的问题，只当是人家抱着“出资打遍明宫年轻一辈”这样天真的想法看待的……
因为这个任务简单直接，吃住有城主府，安全也有保障，在明宫很抢手。
楚昭然也是因此才抢下任务。
几乎白给的奖励，谁不想拿？
不过，楚昭然接下任务时，情形就不太一样了……
正当愣头青、铁头娃的年纪，更是孑然一身，一心向道。
所以，楚昭然没惯着白子逸。
吊锤白子逸，每一战都是将她打趴下，而后兀自修行。
当然，楚昭然也知道这样做可能影响不太好，所以化名裴俊不说，更是通过水镜易容，才下的山……
他本想着混到任务期满，领完奖励就走人的。
结果！
白子逸上头了……
任务期满时，或许是白子逸觉得不打回来心气不通达，提出了续期。
这样的要求，楚昭然没道理不接。
结果，这一续，就续了一年……
最后，还是楚昭然到了必须回山突破的年纪，这才辞行。
当然，他的辞行恰逢白子逸外出游玩，没赶上罢了，还真不是故意没打招呼。
而且，谁知道白子逸如此心心念念！
谁又知道白源光竟然真的就这么铁骨铮铮，硬顶着白子逸的闹腾就是没透露楚昭然真实身份……
这件事还是很久之后楚昭然才知道的。
他为此也哭笑不得。
不过，仔细想想，当年他回到明宫，便一鸣惊人，专心修行。
白源光应该是不想为此干扰到楚昭然。
而等楚昭然一朝名声丧尽，白源光自然更为尴尬……说来，其实白源光始终未曾安排白子逸进入明宫，大概也有这一层的考虑。
所以说，楚昭然和白子逸的恩怨纠缠，大概就是被他吊锤了两年。
白子逸自然天资上佳，奈何遇到了妖孽的楚昭然。
凭借着逆天的灵气亲和力和操控力，与此刻盲战场上的情形如出一辙，轻而易举便能反制。
“还有，你怎么回事儿？”
“七年前我就能轻易突破的灵气防线，疏漏还没补上？”
楚昭然皱着眉头，他能如此轻易，与白子逸一如七年前无二的疏漏之处关系很大！
毕竟他并无修为在身！
凭借着本身的灵气亲和力与操控力，控制离体爆发的灵气简单，想要侵入修士体内，若遇到铜墙铁壁般的严防死守，也要费些功夫，甚至很大程度会失败。
可七年前的隐患，至今仍在！
这般轻车熟路，一窥便知……
这叫楚昭然怎么失手？
而白子逸早已不是灵动境的修士，已经起玄五脉了！
白子逸默不作声，脸色憋得通红。
蓦然间，丹轮运转，灵气重回丹轮，楚昭然见此也收手，准备转身离场。
这场盲战，他本就没什么胜负心。
然而……
只听一声剑鸣！
白子逸伸手撩动发钗，竟然自其中拔出一口长剑！
“你往哪里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