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阴风阵阵，气温骤降了好几度。
一群少男少女如霜打过的茄子，垂头丧气在校门口迎接自己家长的到来，温婉一早替妈妈推脱干净，躲在小卖部里专心嗑着瓜子。
班长傅婷过来喊她，“温婉，小江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温婉忙打听，“老师叫我干嘛？”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了不就晓得了。”
“呜……班长，你当做没找到我行不行？”温婉扁了扁嘴，试着推脱。
这大概是差生的一种惯性，不喜欢在上课以外的时间课堂以外的地点面见老师。
傅婷爱莫能助，“老师说了，要是喊不动，他就亲自来请。”
温婉不敢耽搁，将没嗑完的瓜子往傅婷手里一塞就跑向办公室，长长的马尾辫在身后甩出好看的弧度，傅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隐隐有了想留长发的心思。
办公室里，小江老师亲自倒了热茶递给唐霜，“前天温婉来请假，我还觉得遗憾，没想到您看着这么年轻，不说我还以为是她姐姐。”
“谢谢！”唐霜接过茶杯，捧在手里暖手，“我也是早上刚回来，还好赶得及。”
”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还赶来参加家长会。”
“哪里，都是为了孩子，支持老师工作是应该的。”
二人互相客套，温婉探头进来，望见唐霜，很是惊异，“妈妈？！”
随即扑过去紧紧抱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告诉我。”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乖宝贝，见到妈妈开心吗？”
当然开心，她们母女，聚少离多。温婉把头埋进妈妈怀里，眼眶泛红，“我很想你。”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当心老师笑话你。”
唐霜一提起老师，温婉心里那点小女儿家的矫情立刻就被冲的烟消云散了，她怎么险些忘了，妈妈这个时间回来，还直奔学校，可不就是来参加她家长会的吗？
温婉苦着脸悄悄给小江老师递眼色，口下留情啊老师！
奈何小江老师才跟她相处了两个多月，实在没建立起什么默契来，客客气气领着她妈妈去了七班教室，她垂头丧气跟在后头，觉得今天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
家长会开了两个小时还未结束，温婉拉低领口坐在风口处吹了两个小时冷风，她本就眼睛大大，配着此时有点苍白的唇色，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但愿老妈见她可怜，能生出一点怜惜之情，下手稍微轻一点。
傅裕走过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这是怎么了？被小江给训了？”
温婉摇头，“我是怕等下死得太难看，先自残一下以示惩罚，说不定待会儿我妈会不那么生气。”
“哟！苦肉计啊！”傅裕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你说要不我也来点儿？一会儿我哥要来学校，我也让他心疼心疼我。”
温婉觉得，傅裕跟傅婷是堂兄妹，在一个班里呆着，结果妹妹考全班第一，他考倒数第一，两相对比，情况确实比她这个倒数第二要危急一点。
本着友好互助的原则，小声给他传授起经验来，“你这样子不行，你把手掏出来，别揣口袋里，衣服拉链太高了，这样没效果。”
傅裕站在温婉跟前，听她指挥，干脆将衣服敞开，热气四散，立刻冷得直哆嗦。
顾客一踏进校门，就看见自己的继弟光天化日之下，在校园里对小姑娘耍流氓。小姑娘面色苍白，咬着嘴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起来都要被欺负哭了。
傅裕仍在卖力表演，他张着双臂，“让暴风雨来得更强烈些吧！”
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记。
“啊！哪个不长眼的敢……”傅裕猛一回头，就见顾客一脸不善看着他，气势顿时就矮了一截，“哥，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没放学呢！”
顾客看了眼呆呆的温婉，不着痕迹站到了两人中间，“不早，正好。”
温婉挑眉，这位大哥管教弟弟的方式竟让她莫名熟悉，还隐隐有点亲切。正待细想，便听到自家妈妈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温婉！”
唐霜手里抄着一根不知哪儿顺来的鸡毛掸子，站在不远处指着她，“你给我过来！”
这架势，谁敢过去，温婉想都没想，转身就要跑，可好巧不巧，顾客就站在他身后，她一着急把这茬给忘了，一下就撞进他怀里了。
顾客被这情形弄得也是一愣，他已经过了20岁，平日里很注意同女孩子保持距离，反应过来立刻就往后退了两步。
偏偏温婉在这吹了许久，头发都乱糟糟搅成一团，这一撞就被顾客的纽扣给勾住了，他这一退，疼得她龇牙咧嘴，赶忙伸手拽住他，“别动，疼！”
就这一番拉扯的功夫，唐霜的鸡毛掸子也赶到了，朝着温婉后背就打了下来，温婉还在解救她的头发，顾客来不及多想，只得半拥着温婉跟她掉了个个儿，替她挨了这一下。
傅裕读书不行，肢体反应却是极其灵敏，赶忙将凶器夺了过来，“阿姨，有话好好说，打人可不对。”
唐霜不依不饶，“温婉，你躲什么躲？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妈，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吧！大家都看着呢!”
唐霜找回理智，伸手来拉温婉，“回去再收拾你。”
“哎哟！妈，别拽。”温婉可怜兮兮，“头发勾住了。”
唐霜熟练地从随身包包里掏出剪刀，“剪了！”
顾客见小姑娘委屈巴巴，跟小奶猫似的求饶，心里一软，伸出手，“给我吧！”
他利落地挑断扣子的线，连温婉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可以了。”
“温婉妈妈，您消消气，成绩这事急不得，也有我的责任，温婉同学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优秀很值得表扬的。”接到同学线报姗姗来迟的小江老师赶忙说和，这要是真闹出什么事，他这个班主任也难辞其咎，他也着实没想到，看着一团和气的温婉妈妈发起脾气来这么吓人。
唐霜只是偶尔暴脾气，却绝对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撒得差不多了，顺着台阶也就下了。
顾客从他们的对话中猜测到这个叫温婉的小姑娘恐怕成绩有些差强人意，她妈妈却是对她期望颇高，以至于理想和现实落差太大，这才没控制住。
扫了一眼旁边倒数第一的便宜弟弟，他觉得可能还是打得太少。
正给鸡毛掸子拔毛的傅裕背脊一凉，忽然有种不好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