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天，总是阴阴郁郁的，特别是寒流来袭的日子。
林天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阴郁的天，无聊地听着讲台上老教授的念念叨叨。
老教授人倒也有趣，丰富的人生阅历带来的厚重感是那些年轻讲师所没有的，各种业内趣事也是信手拈来。
可惜的就是，老教授偶尔会重复讲这些“趣事”，他总是记不得他已经讲过了。
比如现在，他又在讲着当年他带领团队，攻克省领导亲自过问的项目，获得了一个省内某个科研奖项的事迹。
直到老教授看着座下的学生们更加无精打采时，才会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讲过这件事了。
他只好突然顿住，轻轻咳了几声，悄咪咪地把话题终结掉，把话头转向课堂上来。
这个异样的举动自然让同学们都活跃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发出低低的哄笑声，将老教授笑得脸都红了。
林天拿着笔，也是随众地笑着，听着老教授无力的自辩，在草稿纸上散散地画着漫画。
漫画上，是老教授在课堂上的一些趣言趣事，画得生动活泼，神态捕捉得极好。
……
从中学时代起，林天就喜欢上了画画，见人画人，见花画花。
刚开始画的那会儿，草稿纸，课本，甚至作业本上都是他的画迹，或者说涂鸦。
为此，他没少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训话。
不过好在班主任还算开明，后来见劝不动林天，就跟林天约法三章，只要林天每次考试在班级里排名前1 0，那就随他画！不训他也不叫家长！
结果林天越画越好的同时，学习成绩也随之越来越好，从班级前20名左右到前10，再到前5！
班主任也是啧啧称奇，他教过的学生10多届，林天这种天天沉溺于画画，成绩反而还能突飞猛进的，也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但他哪里知道，那时的林天对于画画，那是爱而不淫，每天涂鸦的时间都是他休息的时候，学习时却倍儿认真！
虽然不排除林天对于画画有着一些爱好，但归根结底，还是那时没有手机造的福！
……
到了高中，林天的画技也算是突飞猛进，因为他有了自己的手机，可以学习更多的画画技巧了。
但是也就那样了，高三了，他的学习任务越来越重。
而且他开始沉迷于小说，沉迷于游戏，还有沉迷于逛小破站了，画技在到达一个顶峰后，开始驻足不前，甚至略有退步。
直到现在，林天已经成为一只大三的狗子，也没有重新捡起画画的想法。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家里的情况也就那样，老父亲拼搏半辈子才贷款买的房，两个姐姐刚毕业没多久，也才能养活自己。
画画这个爱好只能作为爱好，若想发展下去，花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现在也挺好，小爱好嘛，偶尔娱乐娱乐自己也就行了。
……
林天漫游着的想法渐渐收束，他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些年来对画画投入的热情和努力，但是啊，画画是画不出未来的，至少对于他来说，就是这样的。
倒扣在桌上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没有声音，只有振动，发出令人不适的“嗡嗡”声。
林天拿起手机，二姐来的电话？怎么会？今天二姐不是要上班么？林天脑海中闪过诸多想法。
他挂了二姐的电话，随手回复了一个“正在上课，待会下课回打给你”的消息，又抬头看了看课室黑板上挂着的时钟，补了一句“5点20分下课”。
再次反扣住手机，林天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形成令人烦躁的乱圈。
林天回过神，他在想二姐为什么找自己不发信息直接说，而是要打电话，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低头看见草稿纸上杂乱的圆圈涂鸦，又胡乱画了几个叉，然后将草稿纸撕下，揉成了一个团。
……
很快的，课堂就结束了，老教授夹着他那老式的公文包慢悠悠地走了。
林天也是收拾着东西，同宿舍的李强过来招呼他，想要跟他一起走。
林天笑着摆摆手，示意李强一个人先走，他要打电话。
李强点点头，快步离开了教室，向着食堂进发，不然食堂就只有残羹冷炙了！
……
待到教室里的同学走得七七八八的，林天手里的手机也是切换至某个通讯软件。
点开二姐的头像，向她发起语音通话，顺便从书包里掏出耳机来，毕竟还有人在。
谁知耳机刚掏出来，二姐那边就接通了，林天只好不顾耳机线凌乱卷成一团的样子，赶紧插上耳机，戴着一边，另一边留出来解绑。
“喂，二姐。”林天拿着另一边耳机，穿过一个个结，试图把耳机理好。
“嗯，小弟。”二姐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怎么了？”林天手上的动作一滞，奇怪地问道。
“小弟，老爸他……他得了肝硬化。”二姐擤了一下鼻涕，声音是哭过的哑哑的声音。
轰！仿若五雷轰顶，林天只觉得心脏陡然加快，喉咙里发干发苦。
“什……什么情况？”林天本想镇定地说出这句话，可惜喉咙干涩，结果结结巴巴的吐出这句话。
“老爸这几年不是一直消化不太好嘛，就在上个星期，大姐带老爸去体检。”二姐又擤了擤鼻子，声音镇定了一些。
“然后呢？”林天继续焦急问道。
“体检出乙肝，医生说胃部好像有些不对，建议针对胃部和肝部进行进一步检查。”
“今天早上，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肝硬化，具体的还要检查。”二姐抽泣着，她仍是不敢面对这件事。
“我，我知道了。”林天也呆滞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电话就这么挂掉了。
林天不知道什么是肝硬化，在挂掉电话后，匆匆忙忙地上百度，查找一波肝硬化的消息。
然而越看他越是心惊，本来他以为这是个大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严重的大病！
各种肝硬化还能活多久的推荐搜索，还有词条解释里的各种并发症，看得林天嘴唇发白，心脏更是收紧。
好在还有初期，中期，晚期之分，林天只能不断祈祷着父亲仍处在初期，能够控制甚至治愈。
只是父亲已经消化不良好几年了啊……
林天的眉头紧皱着，他不敢想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