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扯开了一抹光亮。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唔,好痛,这里是……
当芥昪醒来时,他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保健室的空床上。
唯一的一张空床被芥昪占用了,惨白的保健室内,周围,尽是些厚厚的白色帘布。
芥昪感觉自己依旧头晕目眩,腹部甚至还有一些实质性的闷重感。
该死,何光这个混蛋,打得那么用力干嘛!我吃他家大米了吗?
蝉声消退,芥昪甚至感觉到了保健老师早已离去,静悄悄的,这个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活跃着似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身上没有湿答答的感觉,不知是衣服干了,还是已经被人过好了。
芥昪挣扎想观察一下四周,但是,难以抑制的痛感将他遏制住了。我能做到的,仅仅是蠕动着身体,将头枕得更高一点,好看到帘布之外,白墙之上的挂钟。
下午三点。
时针精确地指向三点,分针也静静的坐在起止点上。
啊,没想到我竟然昏迷了那么久。感慨万千的芥昪,收回目光。咦,这个是……
芥昪才发现,他的右臂裹着不知道有多粗的医布,很显然,里面打满了石膏这个右臂粗得让芥昪想起了地球上西方的牛角面包。这根牛角面包被吊在床边的吊杆上,好像他托举着它一般。
时钟嘀嗒,芥昪愣了神,顶着沉重的眼皮,呆望着受伤的手臂,陷入了自我封闭。
我这是逃过了吗?躲过了怪力女、制裁者、醋坛子地三方的联合绞杀了吗?芥昪枕在柔软舒适的枕头上,第一次产生“活着真好”的感想。
下午的阳光明媚透亮,照着单调沉闷的保健室也开始变得生机勃勃了起来。通透,迷幻。
真是太不容易了,“无人陪伴”的芥昪,涕泗横流。
然后……
“唔……嗯……啊!太好了!芥昪同学,你终于醒了?”一个金发美少女,从我身上俯起了身子来,眼睛泛红,却又面无表情地紧张道:“唔,你还疼吗?啊,你怎么哭了?”
哇,难怪腹部一直感觉有点不适,我还以为是何光打得太用力了,我到现在还发疼呢!搞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恢复速度了。真是的!
不对,这个带着一脸关切的眼神的人好像是……
原本因为疲倦而眼神涣散的芥昪,瞳孔急剧收缩。他用力瞪大眼睛看清了这个面无表情的金发美少女,这个万恶之源——顾子惠。
饶了我吧!芥昪羸弱的精神体捂着虚幻的胸口,大喝一声,狂喷老血。
在“啊”的一声尖叫之后,芥昪全身抽搐,意识再次遭到了黑暗的蚕食。
……
保健室的窗外,日渐西沉,倦鸟已归。
窗内,略显昏黄,靠着熹微的自然光轻轻点缀。
黄澄澄的日光已经沾上了橘黄,日光钻过操场边上的网球场,冲过铁网,在已经干燥的球场上,投下了斑斑驳驳的斜影。
时间已由下午三点,遁到了下午五点。
唔,再次醒来的芥昪,战战兢兢地听着顾子惠面无表情地满怀歉意的致歉。
芥昪虽然很是提不起兴致,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耐下了性子,选择听下去。
守候多时的顾子惠涨红了眼睛,舒展了一下身体,带着残余的红晕,用力一拍大腿,起劲地讲道:“怎么来说呢?怪不好意思的……”
班上,流传着,芥昪要向顾子惠告白的传闻。
传言说,芥昪(我)要在今日上午,于操场上,对顾子惠展开轰轰烈烈的“爱的告白”,而如此荒谬的谣言,来自钟宥(死胖子)之口,一个自称跟芥昪(我)关系匪浅的男生。更可笑的是,可信度在众人眼里竟然异常的高!
所以,身为班长的白果茜以及多管闲事的何光,因为担心,而赶过来查看。
操场上人少的原因,也是坚持自己是“约会大作战筹备委员会”的钟宥(死胖子)一再强调约会的隐秘性以及神圣性,阻止了蠢蠢欲动的吃瓜群众。
至于对他为什么会放白果茜和何光过来的问题,我用小脚趾来想一想都知道是为什么了。
芥昪的脑子里不禁浮现了死胖子贱兮兮的笑容,恬不知耻地说道:“诶嘿嘿,你们两位当然不在我的限制范围之内啦,随意,随意。”
然后,“随意”过来的白果茜卡在奇怪的时间点,发现了芥昪朝着顾子惠的右侧冲去,以为他是要扑向子惠。而芥昪之所以会摔倒,茜给出的理由是“子惠同学是自己灵敏地闪过去了,对吧”。
同样“随意”过来的何光,则是看到茜对我实施制裁的场景,直接过滤掉我是被冤枉的可能,认定了我是对他神圣不可侵犯的顾子惠进行了骚扰,怒不可遏地冲过来,不由分说地单方面发动攻击。
哦吼,大恶人第一步达成!
芥昪为自己设想好了罪状表。
罪状表:
1、骚扰妇女(数不清)
2、猥亵少女
……
“诶,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顾子惠面无表情地双手合十,眼睛噙满了歉意的泪水。
哦,原来是个误会啊!伤脑筋的芥昪,无奈地轻轻一笑,用完好的左臂枕在后脑勺下。
顾子惠柳眉一挑,惊异于芥昪的反应,脑袋向右微微一侧,好奇地问了一句:“咦,你不生气吗?这件事是你可是受害者呢……”
“不会喔,”芥昪淡淡地打断了智惠,“康德也说过吧,‘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既然如此,我已经是受害者了,我何必要自己加害自己呢?所以,我想完全不必死纠着问题不放。但是啊……”
芥昪望了望欲言又止的顾子惠,那狼人与吸血鬼的混血儿,也是误会之类的吗?
他在心里默默地提出疑问,现实中却闭口不言。
时针缓缓地流转着,秒针逼近分针,分针直追时针,帘布在地上的投影愈来愈长。
聪明的顾子惠擎起一杯热水,递到我面前,眼神调皮,脸部却没有丝毫变化,毫无波动地开口道:“那个是真的哟!”好像平淡中夹杂着几分轻笑的意味。
芥昪单手接过水杯,右臂依然高悬,好似一位功法极深的禅师,半躺在床上。
缭缭升起的水汽,扭动着自己的腰肢,无声无息地侵入他的鼻孔,让他神清气爽。
唔,这杯子上有一只可爱的狸猫图案,杯壁主要是浅黄色。
嗯,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子惠刚刚讲什么来着?好像是……
忽然间,芥昪稳健的左手突然握不稳水杯,倾倒了一点,带有热情的开水,满怀激动地铺洒在他的大腿上,穿过致密的被单,渗进我的皮肤里,亲切地按摩他的神经细胞。
“啊,烫、烫、烫~”凄厉的惨叫声冲出病房,在昏暗的楼道内经久不息。
“哦吼吼~”
……
丢人,难道是当穿越者的日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