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梨回家的时候已经要十点了,她一个人回的家,陈梨怕黑,但那是以前。
小时候陈梨跟着奶奶,每次睡觉关灯的时候,小陈梨就会大哭大闹,奶奶没办法就会打开一盏小灯,微弱的灯光,照的她心里安稳。
可是到了初中,叶秋禾和陈伟杰把她接了回去,两个人忙的不行,忙些什么呢,陈梨也不清楚,也许是工作,也许是吵架,反正忙的一次都不能来接她,每次晚自习一下课,陈梨看着同学坐上父母的车,有说有笑,自己一个人摸着黑,往家走,她怕黑,稍微有一点动静,陈梨就吓得不行,甚至好几次陈梨被吓哭了,站在一个小巷子里,哭的让人心疼,一位姐姐碰见了,安慰她,拉着她的手送她回家,杨秋禾好面儿,向人家道了谢,一翻脸狠狠骂了她一顿,然后呢?她还是一个人回家,哭着哭着,也就麻木了。
今天倒是稀奇,叶秋禾和陈伟杰都在家,两个人坐在桌前在说些什么,看到陈梨回来,瞄了一眼,继续干自己的事。
陈梨自嘲了一声,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爸妈。”
没人回答。
陈梨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关上,还没来得及开灯,外面“砰”的一声,传来陈伟杰的声音:“离就离,你哪儿这么多废话?”
叶秋禾冷笑一声:“废话?陈伟杰你行啊,就这样吧,房子什么我都可以不要,但是孩子必须你带。”
陈梨脑袋“轰”的一声,叶秋禾不想要她。
“我还有公司,没空带,抚养权给你,房子车子给你。”陈伟杰说。
陈梨轻笑一声,陈伟杰也不想要。
外面的两人又开始吵,谁都不想要一个有病的孩子,他们厌恶这场失败的婚姻,所以他们也厌恶这场爱情的失败品。
陈梨初中的时候,父母没日没夜的吵架,没人关心她,叶秋禾和陈伟杰几乎不回家,每天晚上,陈梨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她的生活从初中开始没有光,她怕父母不要她,她吃力地讨好叶秋禾和陈伟杰,她努力学习,可就是上不去,她乖巧懂事,他们却从不正眼瞧她。
陈梨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叶秋禾同她的一段对话。
那天陈伟杰没回家,叶秋禾脸色也不太好,陈梨白着一张吓坏了的脸,牵强的扯出一丝笑容:“妈妈,我回来了。”
叶秋禾沉着一张脸,开口:“我问了一下你这次的期中成绩,很差,怎么考的?”
“妈妈我……”陈梨僵住了,叶秋禾不喜欢她,也许她成绩好的话,叶秋禾还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可她偏偏就这么没有出息。
“怎么?嫌我还不够累,每天和你爸吵来吵去,你还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陈梨红了眼,想开口。
“陈梨,说实话,我很后悔生下你。”叶秋禾面无表情。
陈梨哭了,她爱叶秋禾,她是她妈妈。叶秋禾却说后悔有她,甚至连一丝愧疚的表情都没有。
然后叶秋禾说:“要哭滚回房间哭。”
自那以后,陈梨越来越努力,叶秋禾再讨厌她,也是她妈妈,她要努力让叶秋禾不那么讨厌她。
陈梨从来不得上天眷顾,她不吃不喝的读书,成绩还退后了几名,陈梨崩溃了。叶秋禾连骂都不想骂了,陈伟杰更是冷漠。
日子还要过,陈梨还是一个人回家,这样过了三年,哪天运气不好没带钥匙,父母又刚好睡了,那她就别想进去了,陈梨初二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家门口拍死了门,到底是家里没人,还是没人愿意下来开门,陈梨也不知道,她拍累了,坐在外面睡到了第二天,到了学校高烧不退,打电话给叶秋禾,叶秋禾说,让她自己去买药吃,他们很忙。
后来的后来,奶奶去世,陈梨彻底没人依靠了,她痛哭一场,整个人沉默寡言,一到晚上,就躲在被窝里哭。班主任发现了她的异常,带她去了心理科检查,轻度抑郁症,从此陈梨被当作怪人,她努力装得比平时更活泼,同学却还是离得远远的,叶秋禾嫌丢人,给她转了学。
陈梨来到十六中,她想做一个普通人,白天她做到了,可晚上她一个人走回家的时候,还是流了眼泪。
叶秋禾和陈伟杰要离婚,陈梨内心没有多大的起伏,人都是为自己而活,陈梨也是。
外面还在吵,她坐在地上笑了,得了吧陈梨,人家嫌你是个累赘,你还像块狗皮膏药往别人身上贴,傻不傻。
陈梨抹了把眼泪,开了门,强光照射的她睁不开眼。
叶秋禾和陈伟杰吵的满脸通红,丝毫没有注意出了门的陈梨。
风吹过陈梨一阵哆嗦,她没有表情,低着头,小区里有个公园,很热闹,但是这个点了广场上倒是没有大妈在跳舞了,不过还有个篮球场,有很多男生还在打球,陈梨顿了顿,她走进篮球场,站在一旁看着,他看见了陈羡,王一源那几个人。
“哎!那不是梨妹儿么!”陈梨愣了愣,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陈浩然跑过来。
“你好。”陈梨点点头。她看到陈羡和周围七八个人走了过来。
陈羡拿了瓶水,仰头灌了几口,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过突出的喉结,很性感。
陈梨别过脸。
“你也住这儿?”陈羡偏了偏头。
陈梨点点头。
王一源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他凑上来:“梨妹儿,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有人欺负你吗?告诉哥哥,我们帮你出气,你不要怕,有我们在!”
你不要怕,有我们在。
陈梨上一次听到这种话,奶奶还在。她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可是这么多人在,陈梨一边哭,一边用手擦眼泪,看起来像一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姑娘,不知所措,让人心疼。
王一源愣住了,他慌了,以为说错了什么话。
“源儿,你怎么回事?”几个男生看人家小姑娘哭了,问王一源。
陈浩然想上去安慰,一抹身影抢在了他之前。
陈羡蹲下,用手捂住小姑娘的眼睛,轻轻安慰:“小朋友哭吧,不会有人嘲笑你的。”
陈梨揪着陈羡衣角,哭的不成样子。
剩余的男生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