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墨特领,雪山联盟的一个偏远领地,阿里斯特家族在此传承二代。遵循阿里斯特男爵的遗风,小阿里斯特好赌、好饮、好游猎,对领地的管理也简单粗暴:按时交税,出人入伍,其它的就交给北地传统习俗去办。
常年跟风雪搏斗的北地硬汉有很多外人看来很奇怪的传统,比如不对四十岁以上的人动手,比如抢老婆基本靠打架,比如打外乡人的时候跟你有杀父之仇的人也会跟着一起上,比如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打架来解决。最令人惊叹的是他们结婚当晚新郎一共要打三次:第一次跟情敌打,输了新郎就换人了。第二次跟老丈人打,输了就要帮岳父岳母打一年白工。第三次跟老婆打,输了的后果就不言而喻了。
没错,北地彪悍的不仅仅是男人,肩能抗木手能提刀的北地女人永远是北地战斗力的一部分。每条村落里都有那么一两个不能碰的母老虎,虎视眈眈地盯着偶尔来往的过路商人……
阿里斯特男爵是本地出身的骑士,他在年轻的时候跟着路过的贵族老爷外出当侍童,一番际遇凭战功被封为勋章骑士。后来年纪大了从军队退伍,因为脾气又臭又硬被故意分回鸟不拉屎的里墨特。正好阿里斯特有点埋骨故乡的意思,领着男爵的头衔把里墨特圈成自己的领地。
对于自己头上突然多出来个领主里墨特人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虽然里墨特民风彪悍男粗女糙,其实对贵族老爷并不陌生。每隔两三年都会有贵族老爷拿着一张白纸跑过来宣称里墨特人都是他的子民,这些人要么挨不住自己跑了要么直接暴毙。在贵族老爷到来后到开春冰雪融化之前里墨特是领地,在雪山联盟的传令官过来直到下一个倒霉鬼报到之前里墨特就是边境的一块无主之地,里墨特人已经习惯了这个节奏。
直到阿里斯特男爵回乡把剑插在城镇门口干了三天三夜把本地有名的刺头一一收拾服帖,里墨特终于有了稳定的封地贵族。
“有事跟我一起打架,没事一起喝酒!”老阿里斯特用简单的行动征服了里墨特人,也因此给小阿里斯特制造了一定的麻烦:他虽然好饮却没有父亲把所有人喝倒的海量,他不算瘦弱但是也没有强壮到能带头冲锋的程度。对此里墨特人是有一定的不满的。
“小阿里斯特连冬熊都打不过,怎么带我们出去狩猎?”
“是啊,而且他总是喝到一半就醉了,真是让人担心他能不能找到冬狼的踪迹!”
“想当年老阿里斯特可是能够喝完酒用拳头把冬熊整趴下的。”
“没错没错。”
诸如此类的言论让小阿里斯特再一次感受到父亲在世时压在他头上的重量。这还不是最致命的,让小阿里斯特最近一段时间连酒都喝不下去的是里墨特人特有的解决方法。
“看来只能找个强壮的婆娘帮衬了呢!”
“要能喝的!我看泥屯村的翠花不错!上次我跟她爹一起喝酒就被她发酒疯揍哭了!”
“不不不,当然是土坑村的如花,那身板,那手脚,啧啧,听说冬熊见了她都要绕路走。”
“没错没错!”
在里墨特人淳朴的观念里,家庭的另一半是对自身的有力补充,既然小阿里斯特不够强壮那他的老婆更加强壮就好啦!看着熟悉的叔叔伯伯隔两三天就带着孔武有力的姑娘过来拜访,小阿里斯特只好暂时离家出走去高默特叔叔家避难。
“你愿意住多久都行,但是在‘白日’之前必须回去!”高默特叔叔果然没有拒绝小阿里斯特突然的请求。小阿里斯特早就盘算好了,高默特叔叔家最大的女儿才十岁,十分可靠。
“不过说起来,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会挖雪洞等天黑悄悄摸进茉莉房间,你也应该要考虑结婚的事情了!”高默特感慨地说。
茉莉是小阿里斯特的母亲,一个从外地搬迁过来的美丽姑娘。
“当年要不是我打不过你父亲,你可能就是我儿子了!”高默特摸摸小阿里斯特的头,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赶紧进去吧,我刚烫好酒,我们俩好好喝一杯!”
高默特是老阿里的邻居,在老阿里外出拼搏前是一起撒尿看谁射得远的损友,也是老阿里衣锦还乡后倚重的书记官。领地里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高默特在操持,老阿里只是负责把脏话夹在高默特的稿子里念给大家听。
和一般里墨特人的房子不一样,高默特家里分为几重回廊,整齐干净的地板下据说埋设了取暖用的地龙。小阿里轻车熟路地脱掉鞋进屋,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经典的里墨特建筑因为要抵御冬天的风雪而把窗户开得又小又高,高默特家的回廊很好地隔绝了暴雪的侵袭同时又保留了一部分室外的风光,阿里从小就喜欢坐在窗边往外面看。
“我要把家里的火坑拆掉铺上地板,每次过来叔叔家里做客我都有种自己不是领主的错觉。”小阿里长长伸个懒腰,舒服地趴在桌子上。
“领地里的事本来就是我在做!”高默特一脸无奈:“你父亲早早就投身战场除了砍头什么都没学会,我明明从小就开始教你读书做事为什么你还是一点都不上心。”
“嗤,老头子虽然挂着个领主的头衔连座城堡都没留下来给我,就家里那破房子我还不如住在叔叔家呢!”
高默特突然警惕起来:“艾丽莎才十岁,你想都别想!”
“别说了,我头疼。”小阿里很清楚这个亲似家人的叔叔经常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是真的被烦透了。
“要不是你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靠近这里一百米魔奈就把你赶走了。”
小阿里非常清楚魔奈的实力,别说自己这个学艺不精的半吊子骑士,里墨特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不是他的对手。问题是你养这么个高手就是为了防止别人接近你女儿吗?你个大变态!
“其实他们说得也有道理。能为你着想说明他们还是希望阿里斯特家族继续存在下去的,你应该高兴才对!”高默特夹起暖水炉里的瓶子,给小阿里倒了一杯热酒。
“我知道,但是我老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猎熊叔叔追风叔叔还有高默特叔叔你们对我都很好,我只是……”小阿里想了想,摇头叹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不甘心就这么在这个小地方过一辈子?”
小阿里悚然一惊,看见叔叔嘴边的微笑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了。
“唉,说得好听点我是个领主,其实我什么都不会。财务还有跟外面的人打交道高默特叔叔你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好,雪风队的训练交给猎熊叔叔和追风叔叔,我平常喝完酒就不知道干嘛了,最多跟那些过路商人吹吹牛……”
“那你哪来的时间进雪堇她们房间?”
高默特笑得一脸揶揄,小阿里不由得尴尬起来:“这个真的不关我事,每次我喝醉了醒过来就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高默特也不揭破小阿里的老底,继续笑着说:“所以你就动了去外面看看的念头?”
“是啊!我也是听去年过来的哥顿人说起才知道,雪山联盟之外还有哥顿联合、森莱斯帝国、神圣教廷这些地方。雪山联盟跟森莱斯接壤的三角区生活着一些小矮人,据说他们也建立了一个国家。”
“那里是矮人的国度,哈德格德。”高默特接口道。
小阿里诧异地看着高默特。今天之前,叔叔从来没有提过这方面的知识,他一直认为叔叔的知识范围也仅限于附近的几个领地,最多偶尔说到的雪山联盟首都冰雪城。
“我一直在避免你接触这方面的内容,看来明年还是要提高外地人的进门税!”高默特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旧书,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一张颇为古老但是保存完好的地图。
“自从陨日之劫后,生活在地面上的各个种族不再团结一致,往日围绕着至高日神运行的种族轨道轰然倒塌,同心勠力抗击邪恶的大联盟瞬间分裂成好几个互相攻讦的团体。”高默特用拗口的语音读出书本上的文字,再翻译成通用语说给小阿里听:“这是日神给予众生的最大考验,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优雅而残忍的精灵一族退入海歌纳大森林,并以此建立起自己的帝国。”
“坚韧却鲁莽的矮人更喜欢火炉的温度和铁锈的味道,他们占据了矿藏丰富的断杖山脉,并把自己的王国自称为哈德格德。”
“机智但易变的人类占据了地面上大部分的土地,但是猜忌和背叛使大陆上数量最多的种族无法组建一个统一的帝国。”
高默特放下书,指着地图上一个小小的角落说:“这里就是里墨特领,在雪山联盟西北角。”拖动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一条长长的线,高默特继续说:“而这里就是我的故乡冰雪城。”
看着地图上醒目的矛盾标记,小阿里激动地说:“叔叔,原来你是从首都过来的吗?为什么你会到这么远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大概是因为我命中注定要遇上你跟你父亲吧!”高默特伸手把小阿里头发揉乱,不动声色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但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小阿里不满地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却没有反抗熟悉的摸头。
“你啊,跟你父亲的性子一模一样,我担心你会把绊倒阿里的石子捡起来再摔一次。”高默特感慨地说:“人是一种善变的生物,里墨特的雪山把你磨炼成阿里那样的臭石头,如果你跑出去了怎么能避得开人类恶意的泥沼呢?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变成一朵雪花无声无息就消失在风里,毕竟茉莉死得早阿里又不肯续弦。至少在我变成一把骨头之前阿里斯特家的血脉不能断绝在我手里!”
“那……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小阿里震撼于叔叔的深情,同时又不解叔叔现在的坦白。
“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高默特牵着小阿里的手:“以前叔叔怕你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很清楚你跟阿里一样心里永远向往着远方。即使我强迫你留在里墨特你也不会老实听话的。加上最近我联系上了一位尊敬的大人,他会确保你的旅途安全。”
“那么麻烦干什么,让魔奈跟我一起上路不就行了!”小阿里趁机提出心里的盘算:“他那么厉害,看起来又那么凶恶,别人就不会打我们的主意了!”
高默特笑得眼睛眯起来:“魔奈虽然厉害,但是跟那位大人相比就好像萤火在白日下,连光芒都发不出来。”
“我不信,他那么厉害岂不是一只手就能把冬熊打趴下?”
“你见识得还是太少,以后你会知道的。来,把酒喝了暖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