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虽然赢了,但因残害同门,不敬师长,被勒令回家反省。
“我说错了吗,那小子违规在先,老王八却视而不见,不是瞎是什么?”
“闭嘴,司徒山长是你的师尊,不可不敬!”
江正和坐在床边,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替儿子拿捏,没法子,升龙丹效力太大,江小鱼躺了三天才缓过劲儿来。
勒意说过,升龙丹若用在关键处,可助修士破境,就算常人吃了,也能瞬间变得力大无穷。
前些日子他孝敬江正和的六须龙王鲤,早被江小鱼炼成了升龙丹,就是凭借此物,他才敢挑战侯先虎。
经此一事,江小鱼总算明白,天下压根就没有真正混吃等死的纨绔,若没点本事傍身,出门装个逼都得被活活捶死。
听说儿子要习武,江老爹喜不自胜,就在这时,老仆阿福走近后耳语几句,他转身就走。
“什么,要账,都是谁家,欠债多少?”
江小虎道,“爹很少说起砂厂的事,得有七八万两吧?”
“啥?”
七八万两,都快赶上砂厂一年的产值了,这其中怕有一多半都是因为自己吧?
“来的都有谁?”
“侯家,宋家,令狐家,还有几个小家族也都跟着来起哄。”
“城西侯家?”
江小虎点头,江小鱼神色一黯,侯家这是报仇不隔夜啊!
“我去找勒意!”
勒意是自己兄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江小虎却挡在他身前,说道:“小鱼,两家是世交,勒叔叔已经帮衬不少了!”
江小鱼来到这世界已有一月,知道家族交往自有其规矩,于是叹道:“七八万两,难道要把砂厂卖了?”
“要是卖了能抵债,我早卖了”,江正和匆匆进门,“小虎,带着弟妹赶紧走!”
江小虎有些不解,江小鱼眼珠一转,“躲债?”
江正和一跺脚,“逃命,十万两呐,哪里还得起?”
“那你呢?”
“我走了你们怎么走?”
江小虎一向对老爹言听计从,立刻就要收拾东西,江小鱼却问,“爹,欠了侯家多少?”
“本利合计一万三千两,干吗?”
“咱家还有多少现银?”
江正和合计半晌才幽幽道:“最多一万五千两。”
江小鱼正要开口,江小琳却推门进来,“二哥,卖椰枣的胡商来了!”
她见父亲也在,不禁小脸一红,解释道:“是……二哥要找的。”
江正和正色道:“小琳,以后要听哥哥的话,老爹我……”
“等等,把那胡商叫来。”
江正和急得跳脚,“小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
“爹,别急,一急就没法儿演戏了,哥,你来……”
江小鱼一番叮嘱,然后沉声道:“江家能不能度过此劫,就看你们的了。”
江正和摇头道:“不行,你们还是走吧,有我这把老骨头撑着,他们不敢把江家如何。”
江小虎也一脸苦涩,“此计可一不可再,先不说能不能度过难关,即便侥幸度过,以后呢?”
江小鱼笑道:“只要度过此劫,我很快就能给江家挣座金山回来!”
事到临头,已无退路,江正和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索性咬牙道:“干了!”
一位年轻胡商被江小琳引进大厅,一身白衣,黑发碧眼,脸颊瘦削。
这家伙一副胡人面孔,却说的一口地道官话,“小人康进,见过江老爷,二位少爷。”
江小鱼立刻搂住对方,笑道:“康进,你有多少椰枣,我全要了,只要你为我办件事……”
一炷香后,屋里传来康进的咆哮,“不行,信誉即吾命,如此作为我今后还怎么经商?”
“加钱……”
“不行,我不能出卖的我祖先,阿卜杜拉是大食姓氏。
什么?让阿让,我是商人,你叫我让啊让的,不吉利吧?”
“加钱……”
一番讨价还价,康进终于被对方“说服”,喜滋滋从后院溜走,江小鱼这才和老爹往前厅走去。
大厅之上,侯家家主候正廷高坐主位,气势汹汹。
他此行的目的有二,一为要债,二来要为儿子讨还公道。
大夫说了,儿子起码得卧床三月,江小鱼下手如此狠辣,侯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其余几位,大多是看在侯家的面子被请来的。
候正廷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江家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
“哈哈,贵客临门,江家中兴有望啊!”
江正和满面春风而来,看得众人一愣,不是说江家已到了风雨飘摇之际吗,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候正廷冷笑一声,“江老爷,你客气了,贵客不敢当,债主临门倒还贴切。”
“哎,能于危难时刻出手相帮,便是江家的大贵人,阿福,去悦来楼请一桌上好酒席……”
候正廷摆手制止,冷声道:“江正和,不要故弄玄虚,也休想敷衍了事,咱们此行只有一事……要账!”
宋家管事也笑道:“江老爷客气,小的只要能收到账就好,至于酒席,不敢想的!”
“是啊,吃饭就免了,正事要紧。”令狐家一位子弟也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行谢过各位,小虎,抬上来!”
几个仆役片刻就抬出二十九口大箱,单看这些人的神情脚步,就知道箱子极沉。
一口柏木银箱,装满现银有四千两,这二十九口银箱,就是足足十一万两。
众人再现疑色,不是说江家要倒了么,如何拿得出这多现银?
“噢,对不住诸位,是前些日才收的现银,未及存入钱庄就……各位受累了!”
候正廷正想探探银子的真假,厅外忽然有人喊道:“江正和,原来你有银子,为何拖着不还?”
候正廷心头一喜,坐回原位,既然有人代劳,那就坐着看戏。
只见一位胡商大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八位打着羽扇,端着净瓶、熏炉、如意、拂尘的胡姬,彩衣飘飘、香风阵阵,极尽奢靡。
天羽朝胡商极多,有那千里贩运的行商,更有那开店放贷的坐商。
这家伙排场极大,想必是放贷的胡商,只是江正和想要借贷,江陵城就有七座钱庄,何必舍近求远呢?
“咦,阿卜杜拉.冉阿让,你怎么来了?”
胡商冷哼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有钱还别人,我手下来了几次,为何闭门不见?
难不成你是虚张声势,这银子都是假的?”
众人本就心中存疑,如今被胡商出言道破,登时都起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江正和脸色一沉,“阿卜杜拉,我江家历来信誉至上,不要胡说八道!”
那胡商颐指气使惯了,被江正和一激,顿时暴跳如雷,大叫道:“把箱子都打开,我倒要看看你江家有没有作假!”
那些胡姬七手八脚把箱子打开,大厅里处处银光闪闪。
胡商似乎还不解气,又抬脚踹翻三个箱子,钱箱侧翻,白花花的银锭瞬间倾倒一地,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江正和脸色阴沉,吩咐江小虎道:“去,打开银库,再拿八万两交付阿卜杜拉老爷,从今往后咱们银货两讫,再无瓜葛。”
胡商见箱中确是实打实的现银,立时神情一变,和声道:“江老爷,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见如故的好友,钱只管用,不急的!”
江正和一甩袖子不再理会,转身对那些债主说道:“诸位肯出手相帮,就是我江家恩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除本金之外,我会把利息上浮一成,聊做报答。”
那些债主听了登时面面相觑,难掩诧异神情。
能拿得出这多现银,已让人大开眼界,还要主动上浮利息,江家是淘到金矿了吗?
就在此时,胡商再次开口,“江正和,你不够朋友!”
江正和面色一正,沉声道:“阿卜杜拉,你三番两次羞辱于我,究竟为何?”
阿卜杜拉十指交叉,笑道:“既然你要银子,为何不找我,而要去找江右……”
“闭嘴,阿卜杜拉,我江家行事难道要与你报备?”
众人眼现惊骇之色,心道,“江右”,莫不是那江右商帮?
这江右商帮来头极大,在江南一地,常有“无右不商”的民谚。
江南的粮食、陶器、布匹、药材,几乎都被它垄断。
江家竟然搭上了江右商帮,难怪他做事如此大气?
胡商却也不恼,反倒嬉皮笑脸道:“不就是一座丹砂矿吗,十万银子够不够,不够还有!”
“什么?”
众人再次傻眼,江家竟又探得一座丹砂矿。
丹砂乃修士成丹之圣物,如今钧天大陆修士遍地,对此物需求极大,一座丹砂矿和金矿有何区别?
怪不得他会大举借贷,也压根没把这些债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勒意兴冲冲走了进来,“江伯伯,我爹说了,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既然丹砂矿在我三湾村,勒家自然当仁不让。
这是两万两银票,算我勒家入的股!”
海量现银、江右商帮、丹砂矿、勒家,这些债主与其说是跑来要债,倒不如说是来挨雷的,而且一个接着一个,到后来竟都有些麻木。
但有一点再清楚不过,那就是江家发了,而且是大发。
“候兄,连本带息一万三千两,我附赠一千三百两,算作酬谢。”
江正和叫仆人抬过四口大箱,叫对方点收。
这边处理妥当,他才笑吟吟对其余债主说道:“诸位,谁先来?”
众人不动声色,江正和转头望向胡商,对方却连连摆手,“不急不急,老江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当我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