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在鹿冲关路的入口,她在对着小动物发脾气。用失宠的语气吓唬一只小狗。巡视着路过的人群,因为一段往事停下来哽咽。山花糜烂的时候总是给你一种错觉,像是在一条迷航的船只上,以咆哮的声音、与嘶哑的海怪讲述一段航行的故事,当他穿上衣服,清理掉胡须上的面包屑,想象一次冒险。就像你从一个午后闷热的噩梦里醒来,听到熟悉而匆忙的鞋跟穿过走廊。
“你,听见鞋跟的声响,在崩塌的楼层中回荡……”
——简柯
很多年后她,悠悠又见到了简柯,他抱着一把吉他坐在街道旁,头上趴窝着一只小猫咪。“我当真他竟迷茫到当起流浪歌手来,直到我明白他依然不会弹那把吉他。”于是他们忍不住大笑,直笑出了眼泪。“你太能装了,你这样很不体面。”
“能这样无忧虑的放肆一次真的很不错,这简直是从庸碌繁忙中偷窃而来的惬意时光,我知道我不配拥有。我特别怀念曾经的某段时光,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那时候的我更加赤贫和浅陋,但我似乎在拼了命的去追溯。”
“简柯哎,我有点不想听你天马行空了,我们去某个地方听真正的街头歌手唱歌吧。”
他长胖了一点,稀疏的胡渣子蹭出皮肤,如果牛仔裤脏一点,衣服头发脏一点,这坨东西就活生活一流浪汉呀。
“老大后来有没有回来?”
“没有,你离开以后那几座山都被我给翻阅个遍,就是没找到老大。”
“哎!我象征性地叹息了一下。多怀念的时光,有一天晚上他食堂吃了一碗粉,就十分钟时间不到,回来老大就消失了。那晚他询问了山上所有的人,找了整个晚上也没找到老大。第二天我们又找了一整天。最后的时间里他不待在房间里看书了,频繁地在那一带闲逛,很多时候还带上我。我知道他并不是对山上劳什子风景有兴趣,他是希望能遇到老大。多么特别的一只猩猩。”
“我猜老大是野生的吧?”
“我也但愿他是野生的,那样它的生存能力强一点,更能保护自己。”
“我猜是老大把我们抛弃了。”
“那时候我们两个没有做对不起这头大猩猩的事情吧。我们没有亏待它。”
后来他们又在山上待了半个月,简柯不厌其烦在那片山上跋涉了半个月。待的时间太长,百无聊奈我实在受不了就离开了。简柯说他后来爬上去住宿了好多次,那地方适合养老但不适合年轻人,也许心情的关系,他觉得很压抑,地方虽不大但感觉会被困在那儿,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他这套似曾相识的措辞,可真会感叹。悠悠对他现在的生活状态来了兴趣,她还想着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欺负他。
“结婚了吗,你?”
“没有。”
“女朋友呢?”
“与她那前任复婚去了。”他以卸下所有重负般的口气,他刚结束一段几乎摧毁了他之后的情感纷争,这是对爱的自我缺失而在这个世界碰壁的之后。然而他其实并没有卸了所有的重负,因为种种原因他几乎刷光了所有的信用卡、花呗和借呗,欠了十几万的债,当然后来又多加了一点,将近二十万。这些债务一直压在他肩上直到现在,他依然扛着。似乎再也看不到出头之日。他那段虐心的情感纷争(这个其实不好评判是谁的对错),他的外债,他从来没对人讲过,他一直怕别人骂他傻叉(悠悠似乎也忍不住想骂),而她也只是了解其中一部分。但是她已经特别理解他看的这个世界的概念和乖张。今天时间已经把他磨得不会对任何以往人和事怀有感情,那些他不可胜任的债务压着他接受了现实,也许今天他已经不再迷茫。他更多的是想拥有一个家,娶一个媳妇回去给父母以及各种大姑大姨交代。人是社会学的产物。他不可能自私,对周围无所谓。掩耳盗铃,把头埋在沙子里自欺欺人。
“太气人了。”小泽拍着桌子站起来。他在纠结辱骂简柯不把当朋友,有困难不给他讲的那一套。简柯怕是对一步步沦为至此的遭遇对谁都难以启齿吧。他喜欢上了一个什么女人,那种飞硪扑火傻瓜尽头。
郭小姐终于睡醒了,但是她不希望刚醒来的感觉。所以不想走出来面对我们。她给我发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我跟她讲简柯欠了将近二十万的外债,她似乎有点吃惊。“你说他和悠悠在山上带了那么长时间,他们两个会不会有一腿。”
“应该不会吧,简柯、悠悠,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说不准呢,简柯不是个东西,他是个王八蛋。”
“不喜欢简柯。”
“喜欢啊,他就是那种,我心里特别想占为己有但是每次见面就就犹豫不决的那种,那那种该死的脸,蒲阔蒲阔蒲阔蒲阔(一大堆我看不懂的表情)。”
“那张脸怎么了,和我比起来怎么样。”
“你和他比起来,你就是一头猪。”
我觉得我受到了伤害,我要进去给她几个耳光,把她打哭为止。但接下来收到她发的一张图片,图片上一个人抱着一头肥猪,中档配以歌词“我怕来不及,我要抱住你。”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温馨和想笑,把这张图片发回给她,连续发了八次。
“神经病,你表进来哈,我就想这样和你说话。”
“好的。”正在这是简柯回来了。小泽上去给了他一拥抱,并给他了一个加油鼓励的手势。他们坐下来之后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嗅事被翻了个底朝天。于是我老远就看到他脸红,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和他们走近一点,于是和突兀地坐了过去。雨问他们需不需介绍一下我。介绍就介绍呗,我们重新认识了一遍。
突然小娟揪着简柯的头发,“简柯有些事情我实在忍不住,你看着我,好好看着我,不要眨眼间。现在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不是一个女人?”
“是啊,你嘛,现在是一个美女。”
“对了,你,悠悠,你们两个有没有有一腿,郭小姐有那么一点想知道一下下。”
“没有,混蛋。”悠悠尖利的回决。她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多事,我觉得我应该理他们远一点,不光是我,我们都应该离小娟远一点,并且也这样做了。她到底要干什么。仍然双手抓着简柯的头发,让他没法不看着她。“你不要马上回答我,我给你一分钟思考,想好了在回答我。”
“小娟,你现在是一个女人,非常漂亮的女人,漂亮得我都开始自卑了。我已经……”他还没说话小娟就甩了他一巴掌,声音有点响。我在想,是不是只要是个女的都能来折腾他一番。
“小混蛋,我一直都没变,你以前怎么不觉得我漂亮。你快点说,你现在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我不想再错过了,你现在对我有没有想法。”小娟举动让我们再大吃一惊,于是我们决定再离她和简柯又远了一点。我们刚一离定我就收到了郭小姐的微信,我偷偷地看了信息,就四个字:中岛美嘉。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接着她分享过来的是一首歌:中岛美嘉《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此刻我不想谈音乐,我偷偷拍了一张简柯囧样的照片发给她。我开始还怕……现在我觉得我们有这辈子都讲不完的话题。我们把注意力返回到简柯的身上来,他脸通红,喝醉了一般。像个小学生一样被小娟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法,小娟我有很多想法,我想我们重新来来过那算不算卑鄙。我已经被现实彻底打败,曾经我也嫌弃过你,你也抛弃过我。很多时候都是我的错,我错过了太多,再另外一面我经历了太多的不堪,我已经一败涂地。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我现在对你的就像是将军对着他渴望征服的疆土,就像狗看到了骨头,噢,这一切又是没完没了的飞硪扑火之类。我想我可以爱上你吗,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做了就这辈子都不要反悔的那种,我已经受够了分离。不可能,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这一切的资格,一团糟。结婚,买房,我都无法支撑起,我背负将近二十万的债务,我感觉一辈子都会沦陷在这个深渊里。我已经彻底烂了,现在的我不敢面对现实,不敢回家,不敢面对父母。”简柯哭了起来,他哭起来的样子让人充满怜悯。我给郭小姐讲简柯哭起来真丑,这一句话直接让她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并指示我们不要打招呼,不要瞎逼逼不要因为她的出现中断某种场景。简柯终于挣脱小娟的束缚,不顾一切地哭起来。为了不让这个场面尴尬,我们所有一起离他们再远一点,再远一点。直到感觉我们这一堆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的状态。“我呢个乖乖,哭吧,尽情地哭,像要踩扁地球那样使劲哭。”
“别怕,简柯。我陪你,我们一起去面对。面对你的父母。”
简柯似乎有点惊讶,然后他握紧的拳头翻开,一颗翡翠的戒指接着挂到了小娟的手指上,于是她“噗”的一声,一种落袋为安的笑声从他们的角落挣扎着映现出来。
落袋为安——这词儿用的真好。这个词刚冒出来的时候就是我第一次遇见郭小姐的时候,那种想要丢盔弃甲,想要彻底放弃,不再负隅抵抗。那就像一个让人彻底想停靠彻底停止奔跑的岛屿。虽然我感觉仍然深陷在一场泥泞的大雨中,来时的路已坍塌。前面等着的是一场狰狞的风暴,如果我20岁,25岁30岁没有打完的战争。但那一刻我却获得一种平静,一种落袋为安的幸福和安全感,绕过青春最狂乱的挣扎与呐喊,就那么热泪盈眶、受宠若惊地像一个拥抱突然降临。
我决定离郭小姐再近一点,当我蹭到她身上的时候她问我有没有办法所有人都给弄走,因为她不想整个晚上都耗在这里。她那种寻求帮助的口吻让我决定接下这一伟大使命,我决定见机行事,优雅,很有礼貌地轰走所有人。
“那我继续假装虚弱地休息一下。”
“放心吧,保证百分之一百定能如你所愿。”
“我等你,摔杯为好。”最后他给了我一个“OK”的眼神退出,那个眼神让我瞬间融化,我感觉一阵眩晕。
接着我把小娟和简柯轰走了,因为简柯决定面对我们的时候,他感到些许的难为情,而小娟何尝不是呢。我明确表达了他们需要像情侣(此刻确实也是情侣了)单独相处、彻底推心置腹地交流之后,他们离开了我们。接着我们每人不分先后地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啤酒或者饮料。然后淡然无味地问起关于今天晚上很少陪我们的郭小姐,关心了一下她的健康,猝不及防的感冒,我回答了了这感冒的各种细节,捣乱似的把话题往散伙的方向拉扯。接下来悠悠还关心了一下我的状况,问我何时结婚,关于对方的具体情况,房子买在哪里……一系列让我哑口无言的问题,比如你现在为什么还单着,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种致命问题。我建议她们还是关心一下郭小姐的感冒,但是我想说的是她现在需要休息,批量的休息。
“确实郭小姐也单身,不过她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是不是一定要为这种问题抓狂,我建议,命令你们换个话题。”
“什么话题?”
“散伙。”
“为什么要散伙呢,我们的好朋友刚刚摆脱了单身,难道我们不该好好庆祝一下吗,这不是一个大醉一场的完美接口吗?”
“我们的另一个好朋友也刚摆脱了单身,但是要等到他们把请柬送到我们手里这一庆祝才师出有名,不然这多自作多情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喝酒。快点叫郭小姐那个酒鬼出来。”
“她感冒了,她正挣扎在头孢的余韵中,你们要找她喝酒也行,先每人来两粒头孢。”
“哎呀,我都买看出来你这么关心她,你是不是和她有一腿。”
“哈哈,来吧,我就是这样如此不要脸的需要你如此不要脸地弄点绯闻出来,没错,我们……”我真怀疑,要是郭小姐在场会不会打死我,把我轰出去。
“唉哟!”
“唉哟,啧啧!”
“好家伙,这么多年她躲过了多少时间岁月的屠杀,却撞到了你的枪口上。”他们觉得有点痛恨我。见他们越来越天南地北,我都知道如何给他们下逐客令了。我们聊起明天得草莓音乐节,一说到音乐更加没完没了。连我自己都有些激动,我诅咒所有人都变成哑巴。我需要援助,我第一个想到了雨。我很抱歉地和他耳语着郭小姐的愿望,并且给和他打赌,堵5毛钱小泽一定会好奇地过来问。果不其然小泽真的就迫不及待地来问了,然后雨说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并从兜里拿出一张旧旧5毛钱来给我。然我们很抱歉地向他耳语了郭小姐的愿望,接着悠悠也决定要对这个事件产生好奇,我们就很抱歉地向她耳语郭小姐要把他们轰出去的愿望,不断有人过来产生好奇,我们都很抱歉地向他耳语郭小姐的愿望。不久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郭小姐很抱歉的愿望。即便如此大家都不觉得郭小姐这个很抱歉的愿望妨碍她的神通广大,抵减对她的好感。反而会觉得她很可爱。
我添油加醋地讲述这一经过,郭小姐觉得痛恨我,我让她得罪了所有人,她要和我绝交。
“你刚才已经得罪所有人了,再和我绝交你就没朋友了。”
“WOCAO,你好有本事。”她一边很生气,一边又毫无紊乱地整理头发涂口红。
“其实事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离开是因为小泽搞出一场篝火晚会来。小泽知道这个事情后就告诉他们这样空谈音乐啥的简直浪费生命,他又赶巧知道一个晚会活动,此刻正举行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他天马行空的讲述了晚会上即将出现的能引起人们欢喜的事情,就把他们都给勾走了。
“是一大群人围着一堆火柴蹦跶跳舞的那种晚会吗,人们竟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真傻!”她已收拾完毕,把半个脑袋伸出了门外,接着我也被她拽了出来,面对着吵嚷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