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正欲带人上楼,便瞧见了一抹白色身影翩翩而来,开口便是不留情面的一句:“哟!咱沈少帅好大的架势,这是要拆了白某这殊途茶社不成?”
秦珏闻声抬头,不由得怔了一下,只见一文质彬彬,相貌俊俏的白衣公子饶有兴致地盯着下方的沈书彦,眸子里清冷一片。
白茗本是不想来的,可听见下面吵吵闹闹,想起之前的梦,不免得心烦意乱,再无睡意,索性就起来会会这个大名鼎鼎的魔鬼少帅。
秦珏见人已下来,无需他再去请,于是退回了沈书彦的身边。
白茗下楼时,沈书彦正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眼眸中闪过的情绪白茗有些看不懂,是惊艳?是疑惑?是不以为然?还是杀气?
白茗斜睨了一眼。眼前的这位沈少帅一身军装倒是衬得英气十足,英俊不凡的外表下还透着股子军阀的痞气。
接着白茗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大堂正中间停放着的尸体上,白布遮盖下血淋淋的惨象,他看得一清二楚,眉头一皱,心下已经明了,这般骇人死状,并非人为。
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现在还不好说。
十三余一见先生,立马就迎了上去,一张俏脸上写满了不安和焦急。
这一大早的真是晦气,还有这死尸的味儿也太大了,这么一闹腾,她们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她真替先生委屈。
“先生,您可算来了,他们……”
“白老板若再不来,恐怕本少帅不止是拆了你这破茶楼这么简单了!”沈书彦打断了十三余的话。
“那沈少帅自便。”白茗摆出一副无所谓,你爱拆就拆的架势,便再懒得理他,转身向停放尸体出走去。
沈书彦瞬间被如此轻待,对方还傲慢到不把他当回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叫他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一把捏死这个男人。
沈书彦咬牙切齿道:“站住!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跟本少帅说话?”
白茗脚步一顿,压低声线笑道:“自然是少帅您给的啊!白某这儿是茶楼,人人来得去得,皆是平等,便是阎王爷来了,也是一般的待遇,少帅何苦又生恼怒呢!。
沈书彦的目光如虎狼一般锁定在白茗的脸上,良久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是第一个敢和本少帅如此说话的人。”
白茗泰然地耸耸肩,不语。
看到白老板对沈少帅的态度,大家伙都屏住了呼吸,替他捏了一把汗。向来敢吃罪沈少帅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就在大家都在揣测少帅会怎么处置白老板时,却没曾想沈少帅非但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两声,道:“好胆量!却不知道,接下来白先生还能不能如此泰然自若。”
说罢,不等白茗作答,他便向秦珏使了个眼色。
秦珏颔首,走到尸体旁,猛地一把掀起了遮尸的白布,白布在空中打了个弧度后,飘飘悠悠地落在了一旁。
“先生可认识此人?”
白布掀开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皆面露惊恐之色,这才不大会儿的功夫,死者张屠户的尸体已经开始膨胀了,那颗扭曲的脑袋鼓得像一颗气球,两只血淋淋的眼睛摇摇欲坠,口鼻出不停有乌黑的脓血流出,普天盖地的恶臭充斥了整间茶舍。
十三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脸色吓得惨白,腿脚发软,整个人软趴趴地摊到了地上。
地上躺着的尸体虽已经面目全非,但她却认得那人就是昨天闹事的张屠户,她对他的印象深刻,昨日她还和先生抱怨,像这般无理生事的人就不应该轻易饶了他的。
却不想,人死了。
十三余吓得不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此事绝不是先生做的。
沈书彦自己同样被张屠户尸体的变化吓了一跳,脸色阴沉得愈发厉害。
白茗扶了扶眼镜,目光变得越发深邃,他掀起长衫蹲了下去,仔细检查起尸体来。
“先生可认得此人?”
一旁的秦珏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只是语气缓和了许多,这般诡异的死法,哪里是“人”能做到的。
白茗检查了一遍无果后便起了身,答:“认得,昨日他在我这儿闹事,后来给我轰走了。”
接着他的目光投向沈书彦,“怎么?沈少帅是怀疑白某杀了人?”
“本少帅只是听说先生扬言要这屠户的心,如今人死了,还是挖心,所以来问问先生。”
白茗当听了什么玩笑话一般,嗤嗤笑了起来,“瞧您这话说的,白某要他的心何用。就算白某起心杀人,给他一刀便是,何必弄这么多周折,给自己平白找麻烦。”
“那可未必。俗话说得好,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先生如此神通广大,想来,也没有做不到的事吧!”
沈书彦的话中之意分明是还怀疑他,虽无可厚非。但他未做过的事,不须旁人来指手画脚。
白茗一步步逼近沈书彦,周身迸发这逼人的寒意,气场大得沈书彦都有一丝招架不住。
“白某若要杀人,定寻一把削铁如泥的快刀,对准你的脖子……”白茗对着沈书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邪魅一笑,“咔擦……”
沈书彦被对方的举动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
看来,对方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他一下子冷下脸来,怒声大喝道:“白茗!休要胡闹,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
不料白茗却噗嗤一笑,他不过和他开个玩笑,不想对方竟恼羞成怒了。
“呵呵,沈少帅说我是嫌疑犯,可有证据?就光凭一句玩笑话。若哪日少帅您要是出了事,是否也赖在白某头上?”
沈书彦被白茗问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怒气冲冲地拍桌而起,“白茗,别太放肆,别以为本少帅治不了你!”
接着,他从军上衣口袋中掏出了在尸体上发现的那枚奇怪的吊坠,质问到:“这可是你殊途茶舍的物件,白先生该不会不认识吧?”
白茗仔细看了,那确实是他的东西,脸色瞬间一变,反问到:“东西哪来的?”
白茗细微的表情变化沈书彦尽收眼底,于是嘴角一勾,接着道:“东西哪来的,白先生不是比本少帅更清楚吗?”
白茗清楚,这是有人要嫁祸于他,至于那人是谁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和昨晚引他出去的人脱不了关系。
“这种吊坠白某这儿多的是,而且茶舍的座上宾都有此信物,若拿了这样一个东西就想污蔑白某,那恕白某不认,也不敢背这罪名。这永宁县是什么地方,是死人比活人多的地方,你这会儿凭一个吊坠就要定白某的罪,只怕不妥吧!”
白茗的话堵得沈书彦竟一时间哑口无言。他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如今的永宁县已是人人自危,又逢战乱,死个把人,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那白先生可否说说昨夜你人在何处?可有人证?”秦副官看二人挣得脸红脖子粗的,赶紧插了句嘴,不知为何,他打从看到白茗开始,就莫名觉得此事与这位白先生无关。
还未等白茗开口,突然有人惊叫一声:“尸……尸体……”
众人的目光皆投向了尸体,只见张屠户的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在秦珏大喊一声:“趴下!”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张屠户的尸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