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输的目的地是公司，眨眼间，周祇便出现在了公司的会议室。
周祇有些不可置信，离开基地的所有操作都是经过专业人员之手，他完全没有参与，如果不是目的地选择有误，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只能是······
忽然，门被拉开，一张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却让周祇脊背发冷。
“你也到啦，正好开会了，咱俩坐最后吧。”
林憨看上去很高兴，拽着周祇往后走。
紧接着，赵明磊也进了会议室，他抬起头，看了周祇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会议内容很普通，无非是对一段时间的工作进行总结，再制定下一步计划。没有人说话，除了赵明磊，没有一刻停顿，将自己所有的安排塞给每一个人，恍惚间，周祇觉得自己又回到在意识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日子。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专治。
“啪”得一巴掌打断了周祇的神游。
“怎么样，意识界是不是特别好玩，我姐这段时间一直念叨着有没有伤到你，我先替她道个歉。”林憨亲热地拍着周祇地肩膀，满脸笑容。
“你姐？”
“嗯啊，就是带你去登山的那个女生。”
“所以这一切你们都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对呀，你还不知道吗。”林憨也察觉到一丝不对，但没有多想，仍旧笑嘻嘻地说，“领导大概是没来得及告诉你，不提这事了，中午一起吃饭吗，我发现了······”
周祇没有理他，直直地冲向赵明磊的办公室。
屋子里，那人已经沏好了茶在等他。见人冲了进来，温和地招呼他坐下。
“林憨和你说了。”
“······你怎么知道。”
“你没有给意识设置屏障，空气里到处都是你的电波。”
周祇立刻屏蔽自己的意识。
“之前的事情，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很抱歉。”
“索菲亚对我很重要，她像我的妹妹，也像我的女儿，我······”
“所以你能把事情全都说清楚吗。”
赵明磊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你应该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公司，是组织设在华南地区的根据地之一，这里的员工大部分是三区人员的家属，即算是一种合作保护，也算是一种相互牵制。他们都是普通人，不会做太危险的事，知道的东西也有限。”
“林憨的姐姐是第三区的人，叫林月，他们没什么特殊的，但你平时尽量少和他们接触，不要提及意识界的事情。”
“你会进公司，有刻意的成分，一区有专门负责推演计算每一位灵者生命轨迹的部门，目前理论研究有限，只能推演个大概，我们会再从大概的这部分人中一一筛选。这么多年，皆是如此。”
“原本通过通过考核后会告诉你，但这次出了事情没能来得及，就······”
他耸了耸肩看向周祇没再继续出声，大概是发表完了演说。周祇突然也不想探究了，说到底，自己也是个不起眼的新人，和社会上的社畜又有什么两样。末梢这个组织，也不过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商业集团，异能又算什么，他早已过了热血中二的年纪，环境和上位者营造出再多华丽多彩的表象，落实到自己身上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前途。还是早点认清自己，不要抱太多的幻想。
“还有吗？”
“关于你的，已经没有了，剩下的暂时还不方便说。”
“那我先去工作了。”
“周祇。”赵明磊又叫住他，“无论你现在有什么情绪和想法，请你先以大局为重。等危机解除了，我们再好好沟通，好吗。”
······
“嗯。”
这一天过得可真是令人窒息，周祇一回到家便躺在床上，半分不想挪动。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这个世界，果然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令人失望。
“吃点东西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得周祇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屋里的灯突然被打开，一个人影提一个大袋子站在他的面前。
“赵·····赵明磊？”
来人笑了笑，解除自己身上的伪装。
“我叫唐沉双，是一区的一个资料员。”他说着，从大袋子里拿出一个又一个包裹严实的食物，在桌子上一字摆开。“先说好，别急着举报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周祇立刻断开刚连接上的赵明磊的意识铭牌。
“吃啊，你不饿吗。”唐沉双啃着一块汉堡，热情地招呼着。
周祇伸手去接对方递过来的食物，不经意间蹭上他的皮肤，试图确认对方的身份，然而对方的意识完全被屏蔽。
“不要白费力气了，组织里的屏蔽贴还是我带头研发的呢。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你们区才有个妹子为这事而死还不长教训吗。”对方亮了亮嵌进脖子上一区的铭牌，抬手就是一个暴栗。
······周祇羞愧地低下了头，惹到大佬了
“你是那天晚上在山上的人吗。”
“对啊。”
“是你联系了索菲亚？”
“当然不是，那是另一批人。”
“另一批？”
“这得需要说一下历史背景。”唐沉双有些不情愿地放下汉堡，“你知道，人性有善恶之分，意识也有······”
“这个有人说过了，组织里有人想用灵者的超能力满足自己的私欲。”
“对，就是那批人。”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直接关系吧，我只是个仰望者，勤勤恳恳做自己的研究。”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研究啊，你可是我的新发现。”
周祇还想问什么，赵明磊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你找我？”
周祇伸出手制止住唐沉双喋喋不休的嘴，集中注意识和赵明磊对话。这是他第一次直接通过意识与其他人交流，生疏得很，一面要接收和回应信息，一面还得防着对方窥探到自己的现状。
“抱歉没事了，本来想让你给我送个外卖，现在我自己订好了。”
······
“没事的话我要吃晚餐了，再见。”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地切断连接。对面，唐沉双还在自顾自地享受美食。
“你知道组织里有另一股势力的存在，没有上报吗？”周祇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领导交代的事情不能不做。
对面的人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立场的事情，很难说得清，我并不想参与。我只想完成我的研究。”
“可是如果组织覆灭，你的研究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知识是属于全人类的。任何一个团体都有覆灭的时候，太过拘泥，只会限制文明的发展。”
“当然，我不介意你有自己的立场，这与我的研究并不冲突，只是，我不会告诉你内部斗争的任何信息，你也别把我暴露出去。”
“可是现在你需要我来完成你的研究，你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地跟我说这些话。”周祇气笑了。
“因为我了解你。”唐沉双停下动作，深深地看着他，“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所有数据我都知道，我甚至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
得，又一个知情人士。周祇已经懒得去计较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现在估计已经在所有人面前裸奔了，自然是无所畏惧无所顾忌。
他拱了拱手，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躲不掉，挣不脱，那就找乐子活着吧。
唐沉双：“你还记得，组织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吗？”
周祇：“寻找······地球的神经中枢？”
(o゜▽゜)o☆[BINGO!]
唐沉双：“我们之前也是朝着这个方向研究，虽然始终没有找到，但根据数据和资料，大方向是没有错的。”
直到发现了维鲁塔山的地神纤维。
唐沉双：“每隔一段时间，地神纤维的位置会有变化，时间和地区都遵循一定规律。但五年前维鲁塔山处出现这种东西，无论从何种角度分析，都不合逻辑。经过多方分析和研究之后，我猜想，地球根本就没有中枢系统，充其量只能算个周围神经系统，想要找到中枢，就必须放眼到地球之外。”
他说起这话显得十分激动，连带周祇也热血了起来。说实话，这算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就像是当年日心说推翻地心说，是历史浓墨重彩的一笔。
周祇：“那你公开发表这个猜想吗，为什么我从未在基地听到过这种说法。”
这话让唐沉双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他冷笑了一声，说：“这可是个糟心的事，你确定要听吗。”
既然是糟心事，那必然是要听的，一起比惨痛苦减半。
见周祇兴致盎然，唐沉双叹了口气，开始陷入回忆。
唐沉双当时上报了维鲁塔山的问题，一区和意识界都很重视，开了几天大会讨论。最后提出一个想法，也许，神经中枢并不在地球。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但是会议结束之后，这件事再没了音讯。唐沉双问过几次一区的监管层，他们却只会让他放平心态。他们说，这件事涉及的范围太广，得一步一步来，暂时先别声张。唐沉双也算是高层人员，有些道理还是懂的，虽然焦急和无奈，但并没有表现出反对。然而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被强制封锁在了一区，同时，一个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砸来，他从科技部高级研究员一步步沦为小小的资料员。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发生这种事，身边的好友、同事也都刻意保持距离，所有的信息都在与他隔绝。直到有一天，领导定期来做思想检查，偷偷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抱歉啊唐工，我们也是被迫的，你可否有能力避开一区的监控，我们单独一叙。
这很容易，三个区的监控系统都有经过唐沉双的手，很轻松就能避开。
再次坦诚相见，领导一脸歉疚地看着他。意识界作为整个基地的最高权力区域，那时候的已经暴露出很多的问题，基本生活物资不独立，管理层心思相异，统治专治，体制僵化，大多数灵者总是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心态，自认为自己是地球的使者，其他人类只有依附着自己才能生存发展，荒废劳动和钻研，视其他三区为工具，以前还知道做表面功夫，现在却是明里暗里进行讽刺、虐待。唐沉双提出的猜想，本没有任何指向性，却让他们可怜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高等生物的权威产生了动摇。好在，他们足够自负，只让唐沉双成了一个没有社会地位的普通人，淹没在一区的人海中，没有了消息，也就没再注意。
“我现在虽然职位不高，但好在能力还在，该进行的研究都在进行中，只不过都是单枪匹马的在战斗。所以我说，我不想参与意识界这些是是非非中，我只是在为知识的传承尽一份力。”
听完整个故事，周祇目瞪口呆，忍不住拍了拍掌。
“你可真是当代哥白尼。”
“但是你被封锁了，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唐沉双不屑地笑了笑：“因为基地的传输系统也是我带头研发的。”
······
这才是可以尽情蹂躏我的存在吧。周祇泪流满面地想。
“so，我已经坦诚相待了，愿意配合我的研究吗。”唐沉双认真地邀请道。
愿意愿意，一万个愿意，这么强大的人，必然是要紧紧抓牢的。
见周祇疯狂地点头，唐沉双也算是露出了今晚最释然的笑容。
“那，需要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离开太久会引起怀疑的。”说罢，他将自己整理了一番，重新设置成赵明磊的外表。
“你伪装成他有意义吗？”周祇不解地问。
“总得找个你熟悉的人，不然你第一次能好好听我说话？”想了想他又说，“下次换一个伪装。”
眨眼间，唐沉双已经从眼前消失了，屋子里忽然冷清了下来，桌子上是对方留下的食物，看了看，明天早上还能对付一餐。周祇摇了摇头，准备收拾收拾就去休息，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