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威特背上背包时看见威尔逊眼中有着一丝赞赏。昨晚零先生听完自己的消息后陷入沉默，说了一句：“很少有人能看到我们，但能看到的一定是强者，比如你的导师。”后再次消失。
他一路上跟着自己的导师走街串巷，注意到这是通往郊外的路线时斯威特弱弱询问：“导师，可以告诉我这是要去哪儿么..”
威尔逊无奈摇头笑出声来，看向自己这个冲动又胆小的学生：“郊外。”
“不怕了？”
斯威特抠着后脑勺眼神有些尴尬，大概是因为昨晚导师开门看到了自己的状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试探的询问：“导师..都听到了？”
“呵，某个冲我大吼大叫的学生昨天居然说自己害怕想家了，”威尔逊看着面色尴尬又有些惊恐的学生眼中笑意更浓：“好了，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虽然你父母以前住在13区但你现在的家是通过他们的努力得来的——抱歉不该提起他们。害怕本身没有错误，但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逃避，明白么？”
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前住在13区？
被误会的斯威特沉吟一会儿点头应下了导师的教导：“抱歉导师，我以为..自己会死..”
“的确，如果那个人不是你，”威尔逊摸着他的头，平视的目光深邃悠远：“如果那个人不是他，或者说他们。”
斯威特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低头跟在导师身后，直到跟着他上了一辆双人马车，威尔逊控制灵质在驾车人眼前勾出一个地址，后者点头待两人上去后才挥动缰绳。
马车外表低调但内里精致，两面窗户把手雕刻着精细花纹，窗帘为深色隔热布料，触感丝滑，座椅只有一把但坐垫极其舒适柔软，方形落枕被固定在靠门把手的柜子里，下方安有两个抽屉，小巧茶壶放置在对面紧贴的桌台上，印有蓝绿色橄榄叶图案的茶杯悬挂在一旁，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
斯威特坐在里面，看着导师拿起茶壶分别给两人的茶杯倾到七分满。液体并非斯威特猜测的红茶或咖啡，而是带着浓郁香甜气息的橙汁。
斯威特坐下后就将背包递给了威尔逊，他出门时只来得及吃了两片面包连水都没喝，赶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才好奇询问：“导师，为什么要给车夫先生文字说明目的地？”
“他是聋哑人，”威尔逊结果背包打开，先是从中取出两枚戒指检查后放置进自己的灵内，随后神色惊奇的拿出那卷羊皮纸，扯下不知道被谁胡乱扎好的系带打开。
斯威特喝着饮料的动作顿住，感叹道：“那太可怜了，驾车其实挺危险的，何况他听不见。”
“不，”威尔逊缓缓将羊皮纸打开，微微摇头嘴角上扬，“他们是自愿的，而且这类马车都会带有橄榄叶标志，”斯威特闻言随着威尔逊的视线抬头，才发现头顶被橄榄叶铺满甚至有些令人眩晕，深色窗帘隐隐错错的暗纹也是橄榄叶。长者接着说，“车辙也是，包括整个装饰，还有很多。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会找他们接单，当然，也很贵。”
“比如这一趟，主城到丽斯山脚下，500新币，”威尔逊彻底打开羊皮卷，上面没有出现任何内容，小声说了句‘果然’后递给坐在身旁已经放下饮料拿起灵导器准备点亮水晶板的学生：“斯威特，来，试试。”
斯威特接过——说实话他原本以为这卷羊皮纸会是什么宝图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想过与自己阅卷的那份属于同样的物品。
控制灵质覆盖到羊皮纸上，葱上往下逐渐出现半颗有些扭曲的星形图案，每个边角都有着一长串陌生文字仿佛在解释什么。他正想尝试到灵能安全消耗看能不能让图案完整出现，威尔逊制止了他：“有，是么？先不急，等回去过后再试。”
斯威特听话的将手上羊皮纸卷好，好奇询问着斟酌几个月的问题：“导师，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能看到？”..他却不能。
“只有被它所承认的人才能看到内容，或者被他们所承认，之前那一份是一种古老的契约，”威尔逊含糊的回答着自己的学生，“我的另一个学生亚尔曼，我应该给你提起过，”他将系带递给斯威特继续说了下去，“亚尔曼是第一个契约者，他说那份羊皮卷还能契约一人，可惜他也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在契约成功后也仅仅知道了契约内容。”
斯威特从导师手上接过系带并没有着急扎上，只是追问：“契约内容？知道内容也看不懂文字么？”
“是的，因为契约内容会逐渐出现在他的脑海，以他能明白的方式。”
可是零先生他们说脑海存在思维不能够随意受到其他非主人自主接触的信息啊，所以契约已经涉及到了思维或者说灵魂？
斯威特有些恍惚的想着，无意识将系带缠绕到被他裹得紧而细的羊皮卷上，思索间感觉指腹摸到一个图案，下意识揉了一会儿总觉得线条有些熟悉，凑近细看才发现系带边上有一枚与系带相同材质但微微凸起的细小正七芒星。抿着橙汁的威尔逊放下茶杯，嘴角勾起，满意的眼神中带有微略戏谑：“终于发现了，我以为你还得用更长时间才能注意到这个。”
“七芒星..”斯威特低下头假装自己正在仔细打量看不太清的图案，实际上在隐藏自己的兴奋与惊惧：“导师，这是什么？那一张羊皮卷系带上..”紧接着他想起除了第一次是他自己打开以外剩下每次都是导师拆下直接递给他。
“我故意的，”威尔逊眼中戏谑更浓，那缕怀疑被他熟练的掩藏在深绿湖水之下：“这是这片大陆某个古老族群的标志，只有被这个标志所承认者才能看到羊皮纸上的内容。我得到那卷契约时还有一条七芒星项链——由未知材质做成的灵导器，它无法回应我的灵质，同样也无法回应亚尔曼。”
所以你也是被承认者之一么？
威尔逊回想着壁画上所勾勒的七种契约者特性，原本觉得自己嗯学生有些像其中一类，但经过昨天的事情反而有些不太确认。
实际上，除了被七芒星承认以外，还有被认定为契约者。
据他多年的研究，仅有这两类生灵才能看见羊皮卷内容。
“可惜这个图案从未在北原任何现有组织中出现过，没想到格林特他们发..”威尔逊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斯威特高声打断：“我想起来了！”
“我在一条巷道墙上看到过！可是那条巷道很奇怪，”斯威特皱眉，仿佛回忆起那条巷道——实际上真的很奇怪：“我一共见过那条巷道三次，每次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像是..随机出现的一片空间。”
斯威特猛的抬头直视自己的导师，刹那间看见导师眼中迅速隐没的怀疑，暗自庆幸自己的警惕一边说道：“这个图案我是昨天在那条巷道口看见的，当时格林特先生一进去就没了身影，后来那条巷道消失后格林特先生才从巷道出来，手里才抱着包。”
威尔逊陷入沉思，斯威特紧接着用一种恐惧又忍不住好奇的语气说：“除了我好像其他人都看不见。”
“是么？”威尔逊单手撑住下巴磨着胡茬，这是他陷入思考的惯性姿势：“巷道..你居然也能看见这个？”
总算或者说暂时将七芒星图案的事情转移到另一个疑问的斯威特总算放下心来，听到威尔逊好像知道巷道存在赶忙追问：“导师？您知道？”
长者无意识点头，随后因思维极速飞转的无神瞳孔中透出一丝精光，撞头审视着一旁满满好奇的学生：“安诺菲尔迪思比妮，新教派口中的安斯圣道。”
“不要告诉其他人你能看见它，否则你极大可能会被送到启明会。”
“导师..你..”斯威特想细问却被威尔逊打断：“新一期报纸你应该看过了，你没有猜错，我是传统教派一员，即使我已经隐退，但你注定与他们对立。”
“伊娜是我火化的，不管你在她遗愿梦境里看见了什么，这些都已经过去。”
斯威特总觉得信息量有些过大：“我..”
“闭嘴！”威尔逊突然伸手揪住学生的领口，鼻息喷洒在斯威特脸上，喉结鼓动着，扯着领口的右手微微颤抖。斯威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咳，咳咳..导师..”
陷入矛盾与愤怒的威尔逊被学生的咳嗽惊醒瞬间松手，斯威特下意识往窗边退去，摸着被衣领磨得发疼的脖子轻咳出声，眼中透出惊异。
“抱歉，你没错，不是你的错，”只听长者用恍惚的语气说道，大手轻缓抚摸着学生头发，眼神有些迷茫：“斯威特，伊娜是什么时候失明的？”
斯威特内心闪过一个从未想到过的情况，回答：“三年前吧，伊娜奶奶视力不太好，听她说看东西一直都不怎么清楚。”
“三年前么..那时候我应该刚到12区，”长者轻笑，斯威特犹豫着，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导师您是..”
马车抖动有些剧烈，彻底离开主城区进入通往郊区的泥道。
斯威特感受着空气中逐渐散发的暖意，装有橙汁的茶杯长出一支麦穗，然而桌面却被冰面覆盖。
他莫名有些难受，注视着深绿双眸被长者缓缓闭上，睫毛轻颤。
“啊——没错。”
“我是布莱克。”
“你果然梦到了。”
....
“抱歉，导师..”
“不必。”
这是我应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