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将他推进宿舍，斯威特咬唇，转身想辩解什么。
一点微弱的橙色光芒从威尔逊掌心亮起，整间宿舍变得温暖起来。
斯威特看着橙光缓缓缠绕成一粒种子，迅速发芽长成一株小麦，再回到种子本身的模样，而后悄然的冒出几丝根须，无风自动。
他咽了口唾沫，意识到这是导师正在唤灵。
“导师是不是要惩罚我了。”
斯威特内心不安的想着，紧盯着那枚种子的眼神里却有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激动。
威尔逊注视着他，逐渐勾起嘴角，温暖橙光下笑得和蔼而虔诚。
“这是我的灵，”他宛如面对自己信仰的神：“它在我十三岁那年眷顾了我，最初，它的果实能让人在结局中感受到温暖与希望，是我当时最想要的。”
“所有人不愿意走，只因舍不下那片生养他们的土地，坚信着这是祂对他们贪得无厌的惩罚，自发的聚集在广场上无声祈祷。他们毛发枯燥、骨瘦如柴，眼中流淌着血泪，干裂的土地割伤脚掌，通往广场的路面被染的发黑，”
“我偷偷躲在角落眼睁睁看着人们坚持不住倒下，目光却充满希冀的看着同一个方向，最后仅剩一人。”他仰着头，斯威特看不清他眼神。
“她带着嘲笑的回答在烈日下回荡——「神还没有原谅你们」，然后带着我丢下所有人走了。”
只听到他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我看着他们绝望的眼神想着，如果能让他们安心就好了。”
“灵仿佛回应了我，扎根在他们的胸口，人们挣扎着摘下果实，笑容滑稽的奔赴死亡，”威尔逊一根手指拨弄着种子的根须：“对他们而言，这是毒药也是解药。”
种子飘到斯威特面前，逐渐变化成一块半透明棱柱，原本散发的橙色微光沿着棱角变得血红。
他微张着嘴，不安的试探着看向自己的但是，得到后者点头同意才伸出手，缓缓将它拖起。
与他原本猜想的虚无不同，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实质与重量，斯威特咧开嘴无声的笑，晶体却化为齑粉，光芒散去，寒风仿佛透过窗户缝隙钻进屋子，让斯威特下意识缩了缩后颈脖，黑暗中有些不知所措。
“灵可以随着主人的思想变化而变化，当我四十岁时它实已经成为了对生灵而言的毒药，再几十年过去，随着我想要掩藏秘密的内心蜕变成现在的模样。”
斯威特黑暗中想起导师明显还算年轻的面庞不敢置信，呢喃着：“再几十年...”
“你感受到的温暖只是它在欺骗你，实际上并非如此，”威尔逊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温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拍打了一下斯威特的肩膀：“很多事情在你以后都能遇到，但拥有好奇的同时记得随时带着警惕，不要盲目信任任何人——即使是你的老师。”
“表面的美好也许只是为了掩盖掩藏在暗处的恶意，我并不是什么好人，选择到外围做一名导师也仅仅是为了乐趣，感谢你给我带来的惊喜，我很满意，”威尔逊推开门，深绿色的瞳孔微动：“期待你找到更多规则的漏洞。”
......
斯威特看着被关上的门，烦躁的压下自己想要得到答案的迫切心情。
“啊...问题越来越多了，”斯威特抠着后脑勺，疑惑的自言自语：“既不惩罚我也不扣我分不但给我讲了个故事还提醒我顺带夸了我一句？规则的漏洞...不要随意将育院里的教导透露出去？”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导师真是个奇怪的人。”
转身才看见一层冰凌顺着窗沿触及地面，窗户关的很死，想起了导师那句“它在欺骗你”，有些害怕的打了个哆嗦。
从桌底下拿出水壶吃了药，洗漱完毕后却发现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被落了锁的黑色木质小箱。
斯威特皱眉看着，想不起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奇的附身凑近，伸手的同时猛然想起导师对他说的那句“保持警惕”，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收回。
右手穿过了箱子，触碰到了桌面，斯威特僵住，汗毛竖起，惊恐的看着箱子膨胀炸裂，浓郁的黑雾遮挡了他的视线，耳边传来台灯管碎裂的玻璃声，手指被好几块碎片划伤。
用尽了全力想要抽手逃离，却发现自己仿佛被禁锢，只能这么疆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在喉咙里滚了几转的呼救也喊不出去。
斯威特闭眼，眉头紧皱思考着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思索无果后放弃的默念着秒数，像是对自己的倒计时。
「1、2、3...9」
「那条巷道到底是什么？」
「16...41、42」
「弟弟还不知道我可能快死了。」
「43...104、105」
「导师为什么期待我找到更多规则的漏洞？」
「578、579....772」
「我穿越过来到底因为什么？」
......
斯威特恍惚的数着，一遍一遍问着自己那些尚且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最后将内心至今所有的疑惑问了一遍，连紧张也没了，剩下的仅有对黑雾的烦躁。
睁眼的同时吼了一句：“你到底要干嘛！”
听到自己有些愤怒的问句，尝试着抽手，成功后奔向开关打开灯，眯眼打量着自己的右手，手指上隐约剩下几道仿佛长了好久的旧痕。
眨眼，旧痕也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桌面上残留着细碎的玻璃碎片，他差点以为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
斯威特收拾完书桌，感受了一下，身上毫无不适，连原本还有些发热的体温也变得正常。
手环开始发热，暗自骂了一句，赶紧关灯上床，睁着眼思索着什么，等实在困得不行也没有明白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威特扯着被子捂住半个头，恍惚中想了下现在的时间随后放弃，将准时起床的希望寄托在了明早返校的亚当身上，顺便提醒着自己下次假期记得把家里的闹钟随身带好。
斯威特陷入沉睡，虚握着被角的右手手环处逐渐透出一点乌黑，直至形成指甲盖大小完美的七芒星后悄然匿去。
......
回到房间坐下的威尔逊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起身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坐上沙发将咖啡搁在杯碟上，拿起桌上的圆形金属灵导器，将灵质感应控制在育院范围内持续了三分钟。
闭眼呆坐着，咖啡逐渐变凉，有些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一声长叹。
威尔逊唤醒了自己的灵。
一边不知道说的是他自己还是谁，仿佛哀叹：“活的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下场。”
种子扎进他的掌心，血液顺着根须涌入其中，褐色及肩的长发往上开始褪色，逐渐变得枯燥，尖端的白发一点点化作灰烬。
威尔逊闭眼在种子空间内快速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取出张破旧的空白羊皮纸。
“真像啊...希望他也是其中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