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3624900000009

第9章 排队

这位冒夜为买金子而奔波的李老板,精神寄托在金子翻身的希望上,累不知道,饿也不知道,径直地带着二十万款子,奔回寓所去。这个堆栈里的寓公,买金子的份子不多,到了这样夜深,大家也就安息了。李步祥到了那通楼里面时,所有的人都睡着了,他想对那两个学徒打个招呼,站在屋中间向那床铺上看去,见他们睡着动也不动,呼噜呼噜,各打着鼾呼声。心想人家劳累了一天,明日还要早起去上操,这就不必去惊动他们了。加之自己肚子还饿着,马上就睡也可以把这饿忘了。

他匆匆地脱了衣裤,扯着床铺上的被,将头和身体一盖,就这样地睡了。不多一会工夫,同寓的人大家笑着喊着:“李老板买十两金子,银行里弄错给写了二百两,这财发大了,请客请客。”他笑道:“哪里有这话,你们把银行行员看得也太马虎了。”口里虽是这样说着,伸手摸摸衣袋里,觉得就是邦邦硬的东西塞满了。顺手掏出来一块就是十两重的一条金子。同寓的人笑道:“这可不是金子吗?请客请客。”说请客,请客的东西也就来了。厨子老王将整大碗的红烧肉,和整托盘的白面馒头,都向桌子上放着。李步祥顺手取了个大馒头,筷子夹着一大块红烧肉,就向口里塞了进去,肉固然是好吃,那馒头也格外好吃,吃得非常的香,忽然有人叫道:“你们哪个买苗金?这是国有的东西,你们犯法了,跟我上警察局。”李步祥听到这话,大大地吓了一跳,人被提去了不要紧,若是所有的黄金都让人抄了去,那岂不是白费一场心力?焦急着,就要把枕头底下的金子拿起了逃跑。不想两脚被人抓住,无论怎样挣不脱。直待自己急得打了个翻身,这才明白,原来是在床上作梦呢。

警察捉人的这一惊,和吃馒头夹红烧肉的一乐,睁眸躺在床上,还是都在眼前摆着一样。买金子的事罢了,反正钱在手上,自己还没有去买呢,只是那白馒头红烧肉的事,可叫人忘不了,因为醒过来之后,肚子里又闹着饥荒了。那梦里的红烧肉,实在让人欣慕不置。他急得咽下了两次口水,只好翻个身睡去,蒙眬中听到那两学徒,已穿衣下床,这也就猛然地坐了起来。甲学徒笑道:“说到买金子,硬是比我们上操的命令还要来得有劲喀,李先生都起来了。”

李步祥看看窗子外面还是漆黑的。因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还要去叫醒一个朋友呢。”他说着,心里是决定了这样办,倒也不管人家是否讪笑。先就在床底下摸出脸盆手巾漱口盂,匆匆地就向灶房里去。

这灶房里为着早起的两位国民兵,常是预备下一壶开水,放在灶上,一钵冷饭,一碟咸菜,用大瓦盆扣在案板上。重庆的耗子,像麻雀一样多,像小猫一样大,非如此,吃食不能留过夜。李步祥是知道这情形的,扭开了电灯,接着就掀开瓦钵子来看。见了大钵子扣着小钵子的白米饭,他情不自禁地,就抓了个饭团塞到嘴里,嚼也不曾嚼,就一伸脖子咽了下去,这觉得比什么都有味。赶快倒了冷热水,将脸盆放在灶头上漱洗,自然只有五六分钟,就算完毕,这就拿了筷子碗,盛了冷饭在案板前吃。

两个学徒都也拿了脸盆来了。甲笑道:“我还只猜到一半喀,我说灶上的热水李先生要倒光。不想到这冷饭粑李先生也吃。不忙,掺点开水吗?我们不吃,也不生关系。”李步祥听了,倒有点难为情,因笑道:“实不相瞒,昨晚上我忙得没有吃饭。简直作梦都在吃饭。”两个学徒,自不便和他再说什么。

李步祥吃了两碗冷饭,也不好意思再吃了。再回到楼上,打算把那位要去买大批黄金储蓄的陈先生叫醒。到那床头面前一看,却是无人,而且铺盖卷也不曾打开,干脆,人家是连夜去办这件事去了。他这一刺激,更透着兴奋,便将皮包里的现钞,重复点数两遍,觉得没有错误了,夹着皮包就向大街走。

这正是早雾弥漫的时候不见天色。因为重庆春季的雾和冬季的雾不同。冬季是整日黑沉沉的,像是将夜的时间。春季的雾起自半夜,可能早间八九点钟就消失,它不是黑的,也不会高升,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云烟,罩在地上。在野外,并可以看到雾像天上的云团,卷着阵势,向面前扑来。天将亮未亮,正是雾势浓重的时候。马路两旁的人家,全让白雾埋了,只有面前五尺以内,才有东西可以看清。电杆上的路灯,在白雾里只发出一团黄光,路上除了赶早操的国民兵,偶然在一处聚结,此外都是无人。

李步祥放开了步子,在空洞的大街上跑,径直地向陶伯笙家走去。

到了那里,天也就快亮了,在云雾缥缈里面,那杂货店紧紧地闭上了两扇木板门。他虽然知道这时候敲人家的店门,是最不受欢迎的事,可是和陶伯笙有约,不能不去叫起他。只得硬了头皮咚咚地将门捶上几下,到底陶伯笙也是有心人,在他敲门不到五分钟,他就开门迎他进去了。

经过那杂货店店堂的时候,柜台里搭着小铺睡觉的人,却把头缩在被里叽咕着道:“啥子事这样乱整?那里有金子抢吗?”

李步祥跟着主人到屋子里,低声问道:“他们知道我们买金子?”陶伯笙笑道:“他们不过是譬方话说说罢了。”说着自行到厨房里去盥水洗脸冲茶,又捧出了几个甜面包来,请客人用早点。李步祥道:“昨晚上你也没有吃晚饭?这一晚,可真饿得难受。”

陶伯笙倒不解何以有此一问,正诧异着,还不曾回问过来。却听到门外有人接嘴道:“陶先生还没有走啦,那就很好。”随着这话进来的是隔壁魏太太。陶伯笙笑道:“啊!魏太太这样早?”她似乎长衣服都没有扣好,外面将呢大衣紧紧地裹着,两手插在大衣袋里。她扛了两扛肩膀,笑道:“我不和你们犯了一样毛病吗?”陶伯笙道:“魏太太也预备做黄金储蓄?要几两?你把钱交给我吧,我一定代劳。”魏太太摇摇头道:“日子还过不下去,哪里来的钱买金子?我说和你们犯一样的毛病,是失眠症,并不是黄金迷。”

陶伯笙道:“可是魏太太这样早来了必有所求。”她笑了一笑道:

“那自然。有道是不为利息,谁肯早起?我听说你是和范先生办黄金储蓄的,今天一定可以见到面。我托你带个信给他,我借他的两万元,这两天,手上实在是窘,还不出来,可否让我缓一步还他?”陶伯笙笑道:

“赌博场上的钱,何必那样认真?而且老范是整百两买金子的人,这一点点小款子,你何必老早地起来托我转话?我相信他不在乎。”魏太太道:“那可不能那样说。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我是亲手在人家那里借了两万元来的。借债的还钱……”

陶伯笙正在捡理着本票现钞,向大皮包里放着。他很怕这大数目有什么错误,不愿魏太太从中打搅,便摇手拦着道:“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不用多说了。我今天见着他,一定把你的话转达,可是我要见不着他呢,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你这样起早自然是急于要将这句话转达到那里去。我看你还是自己去一趟吧。我写个地点给你。”说着,他取出西服口袋里的自来水笔,将自己的卡片,写了两行字在上面。因道:“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下午三点到五点,他总会在写字间坐一会子的。”魏太太接过名片看了一看,笑道:“老范还有写字间呢。”陶伯笙道:“那是什么话?人家做到几千万的生意,会连一个接洽买卖的地方都没有吗?”他口里虽然是这样说话,手上的动作,还是很忙的。说着,把皮包夹在肋下,手里还捏了半个小面包向嘴里塞了去。

魏太太知道人家是去抢买金子,事关重大,也就不再和他说话。陶伯笙匆匆地走出大门,天色已经大亮。李步祥又吃了三个小面包,又喝了一碗热开水,肚子里已经很是充实。跟在陶伯笙后面,由浓雾里钻着走。

街上的店户,当然还是没有开门,除了遇到成群的早操壮丁,还是很少见着行人。陶伯笙道:“老李,现在还不到七点钟,我们来得早一点了吧?”他笑道:“我们挨庙门进,上头一炷香,早早办完了手续回家,先苦后甜不也很好吗?”陶伯笙道:“那也好,反正走来了还有走回去之理?”

两人穿过了两条街,见十字街头,有群人影子,在白雾里晃动,起初也以为是上早操的。到了附近,看出来了,全是便装市民,而且有女人,也有老人。他们挨着人家屋檐下,一字儿成单行站着。有些人手上,还捏着一叠钞票。陶伯笙道:“怎么着,这个地方也可以登记吗?”

李步祥哈哈笑道:“老兄,你也不看人家穿些什么衣服,脸上有没有血色吗?他们全是来挤平价布的。你向来没有起过大早,所以没见过。这前面是花纱局一个平价供应站,经常每日早上,有这些人来排班挤着的。挤到了柜台边每人可以出六七成的市价买到一丈五尺布。布有黑的,有蓝的,也有白的,但都粗得很,反正我们不好意思穿上身,所以你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件事。”

陶伯笙听他这话,向前走着看去,果然关着铺门的门板上,贴了不少布告,机关没有开门,那机关牌子,也就没有挂出来。那些在屋檐下排班的市民,一个接着一个,后面人的胸脯紧贴了前面人的脊梁,后面人的眼睛望了前面人的后脑勺,大家像是发了神经病似的这样站着。陶伯笙笑道:“为了这一丈五尺便宜布,这样早的在这里发呆,穿不起新衣服,就少穿一件衣服吧。”

李步祥道:“你这又是外行话了。在这里挤平价布的人,哪里全是买了布自己去穿?他们里面,总有一半是做倒把生意的,买到了布,再又转手去卖给别人。”陶伯笙道:“这不是要凭身份证,才可以买到的吗?”他道:“有时候也可以不要身份证,就是要身份证,他们配给的人,根本是连骂带喝,人头上递钱,人头上递布,凭一张身份证,每月配给一回,既不问话,也不对相片,倒把的人,亲戚朋友里面,什么地方借不到身份证?所以他们每天来挤一次,比做什么小生意都强。”

他还要继续地谈。陶伯笙猛地省悟过来,笑道:“老兄,我们来晚了,快走吧。你想只一丈五尺平价布的事情,人家还是这样天不亮来排班,我们做的那买卖,怎么能和这东西打比,恐怕那大门口已是挤破了头了。”李步祥说句不见得,可也就提开了脚步走。一口气跑到中央银行附近,在白雾漫漫的街上,早看到店铺屋檐下,有一串排班的人影,陶伯笙跌着脚先说声:“糟了。”

原来重庆的中央银行,在一条干路的横街上,叫打铜街。这条横街,只有三四幢立体式洋楼。他两人一看这排班的人,已是拉着一字长蛇阵转过弯来,横弯到了干路的民族路上。两人且不排班,先站到了横街头上,向那边张望一下。见那长蛇阵阵头,已是伸进到白雾里去,银行大门还看不见呢。但二人依然不放心这个看法,还是走向前去。直到银行门外,看清楚了人家是双扉紧闭。

站在门外的第一个人,二十来岁,身穿蓝布大褂,端端正正的,将一顶陈旧的盆式呢帽,戴在脑袋顶上,像个店伙的样子。陶伯笙低声道:“老李,你看,这种人也来买黄金储蓄。”他笑道:“你不要外行。”

这是代表老板来站班的。到了时候,老板自然会上场。我们快去上班吧。说着,赶快由蛇头跑向蛇尾。就在他们这样走上去的时候,就有四五个人向阵尾上加了进去。陶伯笙道:“好!我们这观阵一番,起码是落伍在十人以后了。”于是李先生在前,陶先生在后,立刻向长蛇阵尾加入。

这是马路的人行便路上。重庆的现代都市化,虽是具体而微的,但因为和上海汉口在扬子江边一条线上,所以大都市里要有的东西,大概都有。他们所站的是水泥面路,经过昨晚和今晨的浓雾浸润,已是湿黏黏的,而空间的宿雾,又没有收尽,稀薄的白烟,在街头移动,落到人身上和脸上,似乎有一种凉意。

陶李二人初站半小时的一阶段,倒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在街上等候长途汽车,那也是常事。可是到了半多时后,就渐渐地感到不好受。第一是这个站班,不如等汽车那样自由,爱等就等,不等就叫人力车走,现在站上了可不敢离开,回头看看阵脚,又拉长了十家铺面以上,站的阵尾,变成阵中段了。这越发不敢走开,离开再加入,就是百十个单位的退后。第二是这湿黏黏的水泥便道和人脚下的皮鞋硬碰硬,已是不大好受,加之有股凉气由脚心里向上冒,让人极不舒服。说也奇怪,站着应该两条腿吃力,站久了,却让脊梁骨也吃力。坐是没有坐的地方的,横过来站着,又妨碍着前后站着的邻居,唯一的法子,只有把身体斜站着。斜站了不合适,就蹲在地下。

陶伯笙是个瘦子,最不能让身体受疲劳。他这样站班,还是第一次,在不能支持的情况下,只好蹲着了。可是他个子小,蹲了下去,更显着小,整条长蛇阵的当中,有这么个人蹲着,简直没有人理会脚底下有人。但在人阵当中蹲下去一个人,究竟是有空当的。陶伯笙的前面是李步祥,是个胖子,倒可抵了视线。他后面恰是个中年妇人,妇人后面,又是个小个人,在最后面的人,看到前面有空当,以为有人出缺,就向前推,那妇人向前一歪,几乎压在陶伯笙身上。吓得他立刻站了起来,大叫道:“挤不得,乱了秩序,警察会来赶出班去的。”

那妇人身子扭了两扭,也骂道:“挤什么?”她接着说:“那里有金子抢吗?”人丛中有两位幽默地笑道:“可不就为了这个?前面中央银行里就有金子。不过抢字加上个买字罢了。不为抢金子,还不来呢。”于是很多人随着笑了。李步祥回转头来向陶伯笙道:“硬邦邦笔挺挺站在这里,真是枯燥无味,来一点噱头也好。”老陶没有说什么话,笑着摇了两摇头。

又是二十分钟,来了救星了。乃是卖报的贩子,肋下夹了一大叠报,到阵头上来做投机生意。陶李两人同时招手,叫着买报。可是其他站班的人,也和他二人一样,全觉得无聊,急于要找报纸来解闷,招着手要报的人,就有全队的半数。那报贩子反正知道他们不能离开岗位,又没有第二个同行。他竟是挨着单位,一个个地卖了过来。

好容易卖到身边,才知道是重庆最没有地位的一张报纸,平常连报名字都不大听到过。但是现在也不问它了,两人各买了一张,站着捧了看。先是看要闻,后是看社会新闻。战时的重庆报纸,是没有副刊的,最后,只好看那向不关心的社论了。直把全张报纸看完,两手都有些不能负荷,便把报纸叠了,放在衣袋里。

陶伯笙向李步祥摇头道:“这日子真不容易挨,我觉得比在防空洞里的时候要难过些。”李步祥笑道:“那究竟比躲防空洞滋味好些。至少,这用不着害怕。”在李步祥面前的,正是一位北方朋友,高大的个子,方面大耳,看他平素为人,大概都干着爽快一类的事情。他将两手抱住身上穿的草绿呢中山服,一摆头道:“他妈的,搭什么架子,还不开门。咱们把他揍开来。”

李步祥把身上的马表掏出来看看,笑道:“倒不能怨人家银行,才八点钟呢。银行向来是九点钟开门的。”那北方朋友道:“他看到大门外站了这多人,不会早点开门吗?早开门早完事,他自己也痛快吧。我真想不干了。”说着,抬出了一只脚去。

李步祥道:“老兄,你来得比我还早。现在银行快开门了。你这个时候走岂不是前功尽弃?你离开了这队伍,再想挤进来,那是不行的。”那位北方人听了这话,又把脚缩了回去。笑着摇摇头道:“我自己无所谓,有钱在手,不做黄金储蓄,还怕做不到别的生意吗?唉!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想这队伍里面,一定有不少同志,都奉了内阁的命令来办理。今天要是定不到黄金储蓄,回到家里,就是个漏子。”他这么一说,前后好几位都笑了。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队伍前面一阵纷扰,人也就是一阵汹涌。可是究竟有钱买金子的人和买平价布的人不同,阵线虽然动了,却是一直线地向前移进,并没有哪个离开了阵线在阵外抢先。李步祥随了北方人的脚跟,陶伯笙又随了他的脚跟,在水泥路面上,移着步子。

这时,宿雾已完全消失,东方高升的太阳,照着面前五层高楼的中央银行巍巍在外。银行门口,根本就有两道铁栏杆,是分开行人进出路线的。这个掘金队,一串的人,由铁栏杆夹缝里,溜进中央银行大门。

门口已有两名警察两名宪兵,全副武装分立在门两边,加以保护。他们看了这些人,好像看到了卓别林主演的《淘金记》一样,都忍不住一种轻薄的微笑。眼光也就向每个排队的黄金储户脸上射着。陶伯笙见人家眼光射到他身上,也有点难为情。但转念一想,来的也不是我陶某一个人,我又不是偷金子来了,怕什么?于是正着面孔走了过去。

恰好,到了银行门口,那个大队伍,已停止了前进,他就这样地站在宪警的监视之下。前面的那个北方人,就站在门圈子下,可以看到银行里面,回转头来笑道:“好吗?银行里面,队伍排了个圈子,让那一圈人把手续办完了,才能临到我们,这不知要挨到什么时候了。”

李步祥回头看看,见这长蛇阵的尾巴,已拖过了横街的街口。便笑道:“我们不要不知足,在我们后面,还拖着一条长尾巴呢。”北方人道:“对了,我们把那长期抗战的精神拿出来,不怕不得着最后的胜利。”这连那几位宪警也都被引着笑了。

他们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慢慢地向前移动,陶伯笙终于也进了银行的大门内。不过在进门以后,他又开始感到了一点渺茫。原来这银行正面是一排大柜台子,在那东角铜栏杆上,贴出了白纸大字条,乃是黄金储蓄处。来储蓄的人,由门口进去向北,绕了大厅中间几张填单据的写字台,折而向东,直达到墙边,再把阵头,引向黄金储蓄处。人家银行,还有其他许多业务要办,不能让储蓄黄金的人,都把地位占了,所以这个队伍曲曲折折地在银行大厅里闪开着路来排阵的。因为如此,在前面柜台边办理手续的人,都让这长蛇阵的中段,在中间横断了。他们是一切什么手续,后面全看不到。进了银行,还不知道事情怎样的进行,自然又焦急起来,一个个昂着头,竖着脚尖,不断地向前看。有叹气声,也就有笑声,有埋怨声,但走开的却没有一个。究竟是金子克服了一切。

同类推荐
  • 对决:抗战时期美国驻华武官回忆录

    对决:抗战时期美国驻华武官回忆录

    抗日战争初期,卡尔森深入敌后和正面战场,认真考察了中国军队,特别是八路军的抗战;他以忠实地宣传中国抗战,特别是中共及八路军抗战的真相为头等大事,在遭到上司反对后,不惜辞掉军职和放弃晋升的机会,而义无反顾地继续从事支援中国抗战的活动;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卡尔森训练一支精干的海上游击队。这支海上奇袭队于1942年8月在吉尔贝特群岛的梅金岛登陆突袭日军成功。接着在瓜岛战役中,突击营又一次大显身手。在历时一个月的战斗中,卡尔森所部在丛林山地行军450英里,伏击敌人30次,歼敌500人。一位海军陆战队史学家称之为“海军陆战队最重要的一次作战巡逻”。卡尔森因战功第三次获海军十字勋章。
  • 谁是青春未亡人

    谁是青春未亡人

    温可暖和温可凉是一对性格迥异的龙凤胎,看似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中,母亲四处与人偷情,而父亲对此置若罔闻。姐弟二人只好相互依偎、相互关怀,双方的关系中不禁存在着一丝丝的暖昧……
  • 苗疆道事6:黑铁年代

    苗疆道事6:黑铁年代

    日本考察团神秘来华,表面上行考察中国经济之职,暗地里却盯上了白云观的镇观之宝——御赐长生牌。一夜之间,长生牌与日本代表团中的赤松蟒莫名失踪,让负责接待工作的特勤一组陷入了被动之中。在寻找的过程中,竟意外牵出了老鼠会的惊天阴谋。陈志程带领手下,大闹老鼠会的地下密室,不但使这个作恶多端的邪门帮派元气大伤,而且将图谋不轨的赤松蟒连带惩戒,为特勤一组的工作战绩又写下了漂亮的一笔。年后不久,特勤一组又被派到了宜昌,协助破获当地接连发生的儿童失踪案。小白狐利用自己的年龄和外貌优势,潜入当地令人闻风丧胆的岷山老母的巢穴,与陈志程及队员里应外合,将杨小懒、岷山老母及其教徒、苏公子一干人等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成功解救出被拐儿童。然而,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若这些被拐儿童执意不愿回家,该如何处理……
  • 转生(上)

    转生(上)

    为了保护自己所创造的世界,创世之神强迫毁灭之神与其一起投身在艾法兰的世界,两个人同时转生成为了人类。在众神之战以后,在人类迁居天青大陆以后,在时间过去上千年以后,创世之神与毁灭之神的转生相遇了,我们的故事也拉开了序幕……
  • 不可不读的20世纪中国短篇小说.现代卷.3

    不可不读的20世纪中国短篇小说.现代卷.3

    本书精选20世纪上起鲁迅的《狂人日记》,下至邱华栋的《公毛人》共166位作家的281篇短篇小说,编为10册,按作品发表时间,以949年10月为界,分为现代卷和当代卷各5册。
热门推荐
  •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匿于街角的老店,存着回忆。风吹过,鬼门开。秋四小姐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听着别人的故事喝着茶。(这简介真难写,灵感来了再改。)
  • 末日流亡日记

    末日流亡日记

    人命在我眼里只是一张纸上的价格,老天只是消解压力的告词,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我的存在,可是当买家和目标统统变成另一种生物的时候,谁来付账?
  • 羸弱皇子的禁爱曲

    羸弱皇子的禁爱曲

    纠缠他一辈子的病痛,是与他心爱的人,最亲密的羁绊。他一直用病痛留住的小仙女,其实是他自私的爱情。终于,最丑陋的面目被揭穿,他选择主动放她离开,即使代价是他的生命,他也无怨无悔。可是,她还是回来了,她无限凄凉地问他:“你怎么能伤害我?你怎么能以伤害自己来伤害我?”原来走到这一步,谁也离不开谁了。
  • 蛮妻有喜:我家总裁超甜的

    蛮妻有喜:我家总裁超甜的

    他是人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总裁,霸道嗜血,她是亲手炸掉自己妹妹婚礼的千金大小姐,一次监狱的旅行,把她推入他的怀中。为了不被起诉,她直接嫁给他,成为顾家少奶奶,被爷爷追着生孩子,千万百计的想办法,没想到却被顾少识破:“要生孩子,你帮我不就行了?”
  • 精灵少年组

    精灵少年组

    探险,并不是玩笑嬉闹。每一次的探险,都是在生与死的间隙中游走,都要以足够的勇气、丰富的知识、必不可少的友情与亲情解开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探寻事情的真相……少年木衍决心带领其弟木逸走上探险道路,在他的引导下,木逸与他的伙伴前往一个又一个的秘境,并且真正成长起来,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探险家……(内含杀机的远古地下花园、神奇而又动荡不稳的二维世界、暗流涌动的精灵王国……和木衍木逸一起找寻真相吧!)
  • 火影之千兰冰夏

    火影之千兰冰夏

    轮回一世,又有何惧。爱恨情仇,终为土灰。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辛甚志哉,歌以咏志
  • 那些年我们一起走过的路

    那些年我们一起走过的路

    人生就是一场梦,回首往事,那些如梦般的回忆历历在目……青春就像是一本教科书,教会我们如何去失去,如何去承受,如何去珍惜!爱情是一种甜蜜的负担,没有爱情的日子会让人觉得乏味,拥有爱情以后便要学会苦心经营,那种随随便便就开始,又草草率率结束的不叫爱情,是缺爱。
  • 深深爱:安译宠妻

    深深爱:安译宠妻

    他早在她的订婚宴中发现她的未婚夫在休息室里出轨。某天…“嫁给我你要怎样都可以。”“你有病,我没有药,直走向前别回头去买药!”
  • 梦般的一世

    梦般的一世

    原本懦弱的蔡小小竟然独自出门,只是为了原儿时的梦想!家人表示不可思议!
  • 大周镇南王

    大周镇南王

    王侯之子,偏安一隅,知为官为臣之道。风雨飘摇中,能稳住浪中悠悠一船,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