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打听之时,王玄便听到了不少传闻,有言此山高耸入云不知几许,又独独坐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是因为它乃是一仙人因故被困在此地,又想看那天海景色,于是他的好友便为他从天上搬下一座高山,让这仙人能每日登山望海,所以取名思海山。
王玄除了在说书人的故事里,从未见过大海,自然也不知这大海究竟有何魔力,让这仙家之人也是思念良久,传出这等传说故事,但他本人对这些传闻都是不信的,仙家之人的传闻又怎可能传到凡人耳中。
但当他直面这西北第一山,他才是生出些许敬畏之心,环首四顾,这平原地带突兀地出现一座看不见顶的高山,就连他这勉强算得上是修仙者的人,都是心生疑惑,莫非这山当真是被外力搬来此处不成?
越是靠近,山中隐隐传来的仙鹤鸣叫越是清晰,就连周遭的灵气也是浓郁不少,王玄心头有些激动,这等仙家福地,当真有可能是那修仙门派所在。
离家出走,远赴京城,他独自一人晃荡漂泊了整整一年,从储物袋中拿出那黑黝黝令牌,手指在其上摩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高山半晌。
深吸一口气,一手拿着令牌,王玄迈步向前。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思海山虽近在眼前,但当真靠近才发现,距离居然还有如此之远,足足行了大半个时辰,王玄才是真真正正站在这思海山脚下。
抬头看去,先前那仙气四溢的山峰更显高大巍峨,竟隐隐有一股压迫之感传来,让王玄呼吸都是一滞。
心头顿生警惕,如今的他虽不知比那正统修仙者如何,但与凡间之人想比,已然称得上铜皮铁骨,力大无穷。
但即便如此,他面对这高山之时,依旧感觉到一股犹如实质的压迫感传来,这不是心理上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在压迫他的肉身神魂,稍微握了握拳,发现如今十成力道顶多只能使出三四成,剩下的所有都在与这压迫力做抗争。
如若这感受为真,那凡间之人又怎会把此地当作那游玩圣地?这等压迫之力,别说那些文弱书生,就是手上功夫了得的江湖高手,都有可能被压趴在地,连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但左右看去,自己所在明显就是一凡间之人开出的官道,不远处的山脚之下还立有一不小的凉亭供游客休息,其上几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背手而谈,诗词歌赋随口而出。
看着他们轻松的模样,神识发散想要打探一番,王玄惊讶地发现自身神识亦是被死死压制,仅能离体半丈之远,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先前有些激动的情绪消散,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王玄缓步靠近凉亭。
三个抬首观山,正在吟诗作对的书生,听到动静都是回过身来,看到一身道袍打扮的王玄,又发现其面容黝黑,眼角一道殷红的疤痕横贯半张脸,都是面露紧张,一时间鸦雀无声。
王玄自知自己如今面貌颇有些吓人,也不靠的太近,隔着老远,学着那读书人做派拱手作揖道
“贫道远游至此,向各位打听一番此山是否就是那远近闻名的思海山?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三个书生闻言都是心头一松,其中一名面相有些老成的年轻人微笑拱手道
“近山不思海,思海不近山,此地的确就是思海山”
得到肯定答复,王玄也不纠缠,没入凉亭,直接沿着一旁上山的小道行去。
三名书生见得王玄走远,那最是年幼的年轻人手拍折扇,悠悠地跟另两人道
“此人步履蹒跚,似身有顽疾,却依旧闻山而来,倒不失一个喜爱风雅之人,但为何又要去做那道士”
另两人闻言一笑,随即又是继续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王玄阔别几人,登上凡人修建的盘山小道,说是小道,却是能容五六人并排行走,这思海山虽高雄阔壮,但眼之所见山势并不险峻,时不时还能看到三三两两前来游玩的公子小姐,但都是欢快轻松,如王玄一般举步维艰者根本没有。
王玄每走一段,就愈发感觉这山体传来的压迫之力强盛一分,足足行了几个时辰,都未走到尽头,循着路崖望去,平原之上景色依旧清晰,根本未走出多远,但已然让他感觉吃力非常。
到了这时,他就已想通这压迫之力似乎只对他这等修仙之人作用,一路上遇到之人有些离他非常近,他神识扫过发现这些人无一不是身无灵根的普通人,仅有他这等身怀法力之辈才会被这莫名压迫之力针对。
心头警惕不敢降低分毫,此等情况他未曾遇到过,若是此时有人要对他不利,随意来一江湖高手就很可能让他就此折戟。
又是走了几个时辰,路上游人渐渐稀少,到了此处,大多数游玩的公子小姐都会原路返回,但王玄心有所向,不得不负重前行。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山路之上已然看不见一个人影,就连山道上都是杂草丛生,想来此处很少有人前来,再度向下张望,平原之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再向上看去,山顶依旧遥不可见,笼罩在层层云雾之中。
到了这时,王玄才深刻体会到此山之雄壮高峨。
手指摩擦令牌,其上并无任何变化,想来自己设想中其上飞出一道光彩,然后有仙人乘鹤飞下接引自己入那修仙宗门的事情是不会出现了。
拿着令牌的手一挥,将之收入储物袋,王玄继续吃力地蹒跚前行。
到了这处,这压迫之力已然犹如实质,他每一步都把山道上的黄土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就在王玄感觉自身意志已然都快被击垮之时,眼前骤然开阔,低垂的脑袋抬起,就见眼前山路到了尽头,远处云雾缥缈犹如仙境,近处是一巨大石台广场一般的平台,未有任何遮挡,让人忍不住想靠上前去向外一探究竟。
方一踏上石台,那凭空生出的压迫之力突然烟消云散,犹如幻觉一般不复存在。
身上压力骤去,王玄一个不小心直接踉跄倒地,挣扎一二也是未能起身,干脆仰面躺在石台之上大口喘气。
眼之所及,依旧看不到这思海山顶端,云雾缭绕间只隐隐有似仙鹤鸣叫之声四下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