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从这儿往回走的路会这么长。
或许,我回不去了。”
已经是第五天了,这个镇子却还是照旧过着日子。我没在约定的时间见到你,你也没在说好的地点等我找你。
莫然,你在哪?三年了,你曾说过的每一个所向往的地方我都代你走遍了,可为什么,没有一次,我遇见你。曾经有无数种相遇的方式我同你幻想过,可从未想到,会是无日可期。初次见你,你是S市医学院最年轻的教授,而我,只是隔壁大学最不起眼的学生。因为对你的仰慕,哪怕自己从文,也想要偷偷溜进你的课堂听上一两节课,我知道,你不会注意到解剖学的课堂上多了一个啥也不会的人,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后来,偶然碰见你跟我们的系花吵架,我以为她对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可谁料到,大名鼎鼎的莫然教授的亲妹妹竟然就是我们系的系花。你们那只是日常拌嘴。再后来,遇到你,并与你相识是因为秋宝……
“吴小姐,”迷糊中有人叫我,这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吴小姐,莫教授醒了,念着你呢。”我从迷糊中恍然醒来。这是个多长的梦,让我回望与他在一起后经历的一切,哪怕有虚有实。我慢慢直起身,在医院护士搀扶下,朝A1039病房挪去。我趴在门边,透过那块小玻璃,我看见病床上那个虚弱的男人,就在前不久,他刚从ICU被转入普通病房,那一场意外,一名学生因情绪过于激动将解剖刀径直插入他的身体。但我总觉得,这是有预谋的,这是一场谋杀。后续警方问话也只是草草结束,再无下文。只说那名学生因压力过大致精神失常而做出过激举动。只是被送入了本市最好的精神病院罢了,其间猫腻谁也不知。
我推开门,看着他,也不说话。他望着我,嘴角上扯,像是看着一个久违的故人,谁也不知道,鼎鼎有名的莫大教授私底下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大男孩。对于自己心爱之人,可流氓可绅士,对自己挚爱之人,可敬重可护短。我亲身经历过被一个大教授在校园内明目张胆的亲吻,也曾听说过他为了莫研而在酒吧与人滋事的故事。
“你来了。”
“恩。”面对他时,我总不敢说太多话,他的身上有一种天然的强大气场,我总觉得这是他成为本市最年轻教授的原因之一。
“来,过来。到我身边来。”我慢慢挪过去。看着眼前的人。我伸手想去摸他下巴,揪他头发。“干嘛,想吃我豆腐?快,在靠近我点,这么多天了,没见到你,没亲到你,快让我亲一下,确认你的身份,别是个高仿的。”我失笑,凑近他,不等他动,就轻轻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好了,现在确定了,你是我的小吴愿。”
莫然伸手想一把将我搂紧怀里,不知道是他的力气太大了,还是因为我的惯性,竟然一头栽倒了他身上。我快速起身,用手摸摸脸,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多天了,你胡子长长了好多,刺到我了,哎呦好痛。”他没说话,好像这本就是他的错。我见状,变本加厉,趴在他身上就想去拔他长出来的小胡子。尽管伤没好透,他的力气也足够抓住我的手了。
“干嘛,说,在哪学坏了?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有别的男人教坏你了,你个小东西,敢在我脸上乱动了啊。”我默不作声,就听他一口气说完。
“你说,为什么你的胡子扎了我我还不能惩罚它呢?”我故意把声音放得很柔。像是再跟一个小朋友讲话。
“那么你说了,是胡子扎得你,为什么我要痛呢?不然,”他把声音顿了顿,有点轻佻的看着我,换在平时,这种时候我是万万不敢再说话了。今天倒也不知是吃了豹子胆还是仗着他伤没好透,开口就是一句,“不然怎样?”“不然,你就帮我把它剃掉啊。然后你再当着我的面,一根一根的惩罚它们。谁让它欺负我们的小宝贝呢?”
我从边上柜子里翻出他的剃须刀,这是我特地给他准备的。
我看着他的嘴周一点点变干净,看着他渐渐变回最初的少年模样,还是会想,其实他有点胡子,那种沧桑大叔的样子还挺好看的。等我给他刮完胡子,他就慢条斯理的开始“耍流氓”。他把剃须刀拆开,把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拿出来对着我骂他们。我听到后面护士的笑声。但还是要故作镇定。“莫大教授,我不是你的学生,你不用这样来折磨我!”“恩?我在帮你惩罚他们啊。”他作出一副我没错我也很委屈啊的表情。“不惩罚了好不好,我觉得可以了,他们肯定知道错了。”“恩?所以,你该叫我什么呢?”“然……”
一个月了,我得到通知说,莫然已经彻底痊愈可以出院了,医科大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让莫然好好休养,可暗地里已经派好多老师老师过来暗示莫然早点回学校上课不要再计较学生误伤的事情了。但总归,明天可以出院了,这还是令人多少有点欣慰的。有时候,我真的感慨莫然命大,这样居然都没被刺死。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到窗口给他办理出院手续,说来也奇怪,这么久了,伯父伯母都没来医院看望过他,只有莫研一周会来个几次看望一下这个伤残的哥哥。
回到病房,我看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准备出院,我拉住他的手。“生活需要仪式感。”我装模作样轻咳了一声,“今天,2017年4月27日,天晴,有阳光,心情俱佳。我宣布,莫然教授正式出院,身体痊愈。”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你说,今天晚上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不用有酒,就买个小点的蛋糕,叫上你莫研和伯父伯母一起来家里吃个便饭就行。说到伯父伯母,我还没见过他们呢。”感觉像是无意识提到,但我知道,莫然肯定感受的出来。“我父母常年在国外,他们搞学术研究的,不好为了小事来回跑。等到什么时候我们俩有空了,就买张机票,过去看他们。至于你的提议,我觉得可以,一会儿叫莫研下课了过来,我们顺路去买个蛋糕庆祝。”我点头应允,知道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不是我第一次进他家,但今天,这北欧极简的装修风格让气氛变得格外冷清。从没有哪一天我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想要帮莫然重新装修一下。
然而很明显,对于这装修风格有意见的不止我一人。莫研进门就冲着莫然喊:“哥,什么时候你能把家里用暖色调的东西装饰一下,真的太冷清了,也不知道吴愿怎么忍得了你。”我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不,我忍不了。”对上莫研的眼神,我知道我碰上了对的人。我转头朝厨房喊:“然,你能不能听取意见积极改进,另外,我饿了……做饭你不能像在教学台上一样慢慢慢慢的,要快,我跟莫研不计较吃的。”
“就是因为不计较,才让你变得这么胖,你可得好好反思一下了。”这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听清。我看见莫研一边准备蛋糕,一边在偷笑,耳朵刷的就红了,像个心事被发现了的怀春少女。我有点嗔怪的冲莫然喊道,“不许再说了,快做饭,伤好了就不正经。”碰巧他端着菜出来了,是我喜欢的炖鱿鱼啊。他放下菜,走到我身后,慢慢俯下身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得清的声音说,“面对你的时候装正经没用。”就这一下,连带着脸都红了。什么叫正经对我没用,这种话也想想就好,说出来干嘛。我拍了他一下,“快去做你的饭吧,我真的饿了。今天一天我只吃了早饭,现在都晚上七点了。快去厨房啦。”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进厨房了。
“嫂子,你别急,我哥做饭好吃是有原因的。那都是磨出来的。”
“说话归说话,别扣帽子。什么嫂子啊。”
“其实我觉得吧,不管我爸妈怎么想,这辈子我哥可绝对认准你了。”莫研突然看看四周然后小声的讲,“我哥还没为除了我和我妈以外的女人做过饭呢。”
那是因为你哥懒……不过这种话我还是没说出口,怕让厨房的那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