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看向衍天道四人，眼神微凝。
时光等人看着那双精致到极致的瞳仁，只感觉浑身寒毛倒竖，仿佛下一瞬便会灰飞烟灭。
那种来自无待境神魂上的威压，不是无岸境尽所能承受的，更别说时光遥远这两个拨云境尽。
便是这一个眼神的变化，整个天下第一楼剧烈震颤，摇摇欲坠。
轰隆之声不断响起，众人连忙飞上半空，才堪堪站稳。
“将天下宗阵打开……”第五文淡然道，不是命令，不是商量，而像是在描述。
壹行抱掌前推，声音不卑不亢道：“见过第五圣人，您所在的这个位置，纵然是无待境，我天下第一楼也能斩。”
“大胆！”玄阳怒喝。
“放肆！”玄济怒喝。
二人便要出手，却听空中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什么时候，我天下第一楼轮到你第五文指手画脚了？”
天地之间不曾有异象，众人猜测这声音是万里之外传音而来。
天下第一楼所有圣卿接连抱掌举过头顶，静静听候。接着，天下山庄众弟子皆从修行当中惊醒，走出山院敬拜。
上玄门几人不再说话。
便在此时，第三道声音响起。
“哈哈哈……青玄，我就知道你他妈没死，原来你夺魄了！”
时光听着这声音粗犷豪放，竟然还带脏话，这难道也是圣人？如果说他是圣人，估计也就是自家圣人张三了。
果不其然，孟剑梁，聂风霜率先反应过来，抱掌举过头顶，时光和遥远紧随其后。
只是很多无岸境尽的大修行者在听到“青玄”二字后，面色骤变。
青玄不是玄祖的名字吗！
第五文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说道：“张三啊，这个声音还真是怀念。嗯……怎么和你说呢？上玄门与玄门本属同宗，第五文被我夺魄，今日伽蓝道点破，就想着来收拾了你这几个徒子徒孙。”
“圣人……”玄阳，玄济楞在当场，没想到竟是这样！上玄门与玄门数年前虽然无大仇，可也总是玄旨相冲，没少辩难，可竟然同属一宗！而且，他们的师尊是第五文，如今看来早已魂消，他们该如何自处？
“愿意留在上玄门就留下，不愿意便离去吧，我不会为难你们。”第五阳没看这二人，而是继续盯着衍天道四人。
说是任尔去留，可所有人都知道，上玄门只能接受，难道上玄门要用无岸境尽坐镇吗？那只会成为第二个出尘山。
“弟子不敢，誓死追随圣人……”二人异口同声道。
第五文看着时光，说道：“小家伙，张三毁我肉身，你毁我寻一观巨象，上玄门恐怕容不得你们啊。”
此话一出，众人便知，时光再无出头之日，除非他一辈子龟缩在天下第一楼。
或是勘破无待境，不过这种可能性太过虚呼缥缈，天赋捅破了天，也不敢言称圣，那是两个世界的东西。纵使落月，当年也无人断他能称圣。
宗门只能保证弟子在自家山门没事，在山门之外想要防住一位圣人，绝无可能。因为自家圣人不可能去做一个护道人。
聂风霜眉头紧皱，他不知道时光能否忍住不入世。
遥远神情肃穆，可心中却是笑出了声：师弟啊，运气是不可能一直好的，你千算万算，如何能算到衍天道与上玄门圣人有灭宗之仇，如何能算到那玄祖雕像是上玄门圣人的雕像？之前诸般好运，也抵不过这一桩霉运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面色微凛，发觉这种心态似乎已经落入颓势。
豪翰皱眉摇头，觉着今生很难再有机会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众人神态各异，多数都在幸灾乐祸，只不过圣人当面，他们不敢肆意大笑。
清水府向来疯狂，如今才不管那么多，纪清灵顿时放声大笑，神色时而畅快至极，时而狠厉。
“时光，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纵使天赋再高，智谋再诡又如何，圣人出手，你待如何！”
柳圣宗元启林同样面露狠色，他是百年修行的大修行者，如今风度修养尽失，抬手指向时光：“再天才的人，道消身死之后，几年之后也会被天下遗忘。”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时光再也没机会问出一句“凭什么”了，只因答案不言而喻，凭第五文是圣人。
天下第一楼众多弟子这几日也听闻时光的事，他们很感激时光的所作所为，钦佩时光的力挽狂澜，此时听着几人的话，都不禁为他感到惋惜。
正在此时，时光在上百目道光注视下，向前一步，站在孟剑梁身前，站在最靠近上玄门圣人的位置，直视第五文的眼神。
“我毁你雕像，我家圣人毁你肉身，那些死在你玄门手下的无数人，你拿什么赔。”
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极其平静，也将整个天下山庄压得极其平静。
他怎么敢！
当人们以为时光给他们的震惊已经够多的时候，时光却总能令人们再次骇然。
时光却没有结束的意思，再次开口：“你纵使再搭上一条命，也不够。”
声音不大，却在众人心中彻底炸响，天下第一楼前微风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只因他们连喘息都不敢发出丝毫响动，生怕引起第五文的注意。
“有意思，世外好像从未出现过你这样的小家伙啊。”第五文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丝毫看不出怒意。
时光心下一沉，他觉得第五文是真的没有愤怒，无法激怒的人，很可怕。
“哈哈哈……好，说的真他妈好，他多少条命都不够赔！小时光，我喜欢你这样的后辈，我看谁他妈敢动你！”张三嚣张的声音在天下山庄来回回荡。
天下第一楼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壹行。”
“弟子在！”壹行恭敬回道，不敢抬头。
“三息过后，若第五文还站在楼顶，圣剑斩之。”
“谨遵圣人吩咐！”壹行施礼，然后瞪向第五文。
时光眯着眼睛，目送第五文消失在天际。
天上的声音再没有响起过，只剩一直沉默的众人呆站在原地。
张在灵皱眉，沉默良久，他忽然冲时光和叶远凡笑笑，眼中尽是笑意，那是一副看死人的眼神，接着冷哼一声便带着肖霄消失在天下山庄。
柳圣宗元启林也没再自找没趣，默然离去。
此时所有人看时光，有些许钦佩，有不敢置信，有哀其不幸，有幸灾乐祸，没有觉着他愚蠢。没有人能觉着他愚蠢，时光已经用无数剑证明了，他如果愚蠢，那世外便没有聪明人。
只是他甘愿付出性命，来问一句“凭什么”。
孟剑梁撇了时光一眼，说道：“你先在这里住上一段吧。”
在旁人看来，孟剑梁这是为了保护时光，返回途中可能会有人截杀他们。
不过遥远却知道，这是孟剑梁在挽回时光。既示意时光功法之事就此罢休，又希望时光能不离开衍天道。
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天才仅仅用了两年，成长起来了。
而这个天才，恐怕也只经过两年，便要陨落。
而因为这个天才，世外将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