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貅阳在反复确定了几遍之后,敲响了一栋宅院的大门。
良久后,门内毫无反应,赵貅阳狐疑着,对画廊的地址再一次的进行了确定。
“没错啊,难道是出远门了?话说这里的人能出远门么,还是…”赵貅阳还在胡乱推测着各种可能的同时,门却忽然从内打了开来,这也让赵貅阳准备再次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门内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杆沾着白色颜料的画笔,显示出这个男人刚刚还在忙着画画,赵貅阳也因此明白了为什么刚刚等了那么久也不见有人开门。
赵貅阳对开门的男人讪讪的笑着,“请问这里是太平路三十四号吗?”
男人点了点头,之后文质彬彬的对赵貅阳摆出了请进的手势,“看你很面生,是看到了我画的广告牌来参观我的作品的吧?”赵貅阳随着男人走入了宅院内。
“是的,那些广告都是您自己画的吗?”见了男人礼貌的举动,赵貅阳感觉到了一抹久违的安心,心里不由的也对这位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有了几分的好感。
“我自己比较喜爱画画,见笑了,这里有很多我的作品,不好意思,麻烦稍等一会我画完手上的这个新作品之后带你去参观。”男人在回答了赵貅阳疑问的同时带着他走过了一个屋内的小院,把他引进了客厅。
“好的,我不急,您先忙,不用在意我。”赵貅阳坐在了客厅的皮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男人在画架上忙活着的双手。
从屋内的摆设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的生活质量是非常不错的,屋内的家具都透着十分奢华的气息,连男人所用的画笔和画架乃至画纸也都十分的精致,赵貅阳通过初步的观察,发现这些男人生活中常用的物品很有可能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后才购买使用的,因此这位画画爱好者应该也会是个面对生活很仔细的人,赵貅阳在心里揣测着男人的生活习性,从可以观察到的地方也没有看出这个男人与一个正常的人有什么不同之处,甚至这个男人所表现出的温和态度就算是在精神没有任何问题的人群中也是难能可贵的。
男人面对着画纸神色十分的专注,每一笔的落下都非常的小心,他的动作满满的饱含着一种如同是爱抚恋人般的温柔,让看到的人都会被他画画时无意间流露出的神情和动作所折服,而在男人令人赏心悦目的动作下正在创作的作品也似乎快要到达了尾声。
赵貅阳悄悄的把头凑近了画纸的正面,想要看看男人正在图画着的内容是什么样子的,却又生怕打破这一刻男人如同具有着动态的画一般专注的美。
终于,画的正面展现在了赵貅阳的眼前,画上的颜色依然很单调,但却也不只是只有着黑白两种颜色而已了,而是在男人似乎很喜欢的黑白双色的基础上又加入了灰色,虽然颜色依然没有摆脱很单调的主旋律却也显得很和谐,相比起颜色丰富的画作也不遑多让。再想起广告牌上那歪歪扭扭抽象到难以辨认出内容的图画,根本不像是用同一个人的双手而画出的作品,但赵貅阳稍微想了想也就明了了,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城市里,如果去精心细致的专注于设计一个漂亮的广告牌,可能反而也就不会有人愿意专程赶来参观画廊里展览的作品了吧。
而男人的手下正在画着的是一幅生动的猫抓老鼠图,画的内容虽很平凡,也很老套,但图上的那支黑白相间的花猫和在猫的追逐下已经险象环生的那只灰色老鼠都栩栩如生,赵貅阳甚至可以透过画纸感觉到老鼠的绝望与猫的喜悦之情,这也让赵貅阳暗暗对男人的画画功底产生了一份钦佩。
男人勾勒完了最后的几笔,抬起了头,脸上夹带着一抹令赵貅阳如沐春风的笑容,这时赵貅阳才发现男人有着一双与常人不同的灰色眼眸,男人的眼中含着因岁月的积累而产生的沧桑与深邃,而男人的周身穿着也都是统一的灰色色调,这让赵貅阳联想到了画中的灰色老鼠,都说一个成功的画家,画出的每一幅话也都会是由心而发的,就是不知道男人的穿着喜好会不会和画中的内容有着某种不为人所知晓的联系了。
男人在赵貅阳打量自己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赵貅阳的眼神,眼光在转回了自己的作品上并端详了一会之后张口向赵貅阳问到:“在你看来这幅画中猫与鼠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赵貅阳听了男人的问题,再次仔细的观察起了画中的内容,同时心中思量着男人会提出一个这样似乎是毫无悬念的问题就必然不会是想听到一个常理中随便就可以说出的答案,赵貅阳心中便也有了计较。
“在平日间大多数人的眼中老鼠肯定都会是任由猫随意拿捏的存在,但我觉得也不竟然,就比如您画的这幅猫捉老鼠图,老鼠虽是在猫的追逐下一心只顾着逃亡,但这也只是表象,因为画中的猫神色中含着一丝因轻敌而表现出的懒散,这便也给了老鼠可乘之机,当猫的注意力到了最涣散的那一刻,也就会是让猫致命的时刻。”
男人听了赵貅阳的回答显得有些意外,再深深地看了赵貅阳一眼后,脸上的笑容也扩大了几分,男人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大写的满意,这也让赵貅阳对自己的表现在内心中大大的点了个赞。
“你说的很对,但你也漏掉了一个几乎微不可查的细节,你看这里。”男人的手指指向了画纸的边缘。
这时赵貅阳才注意到原来在老鼠的身前不远的画中阴影处还有着一只前踏着的与正常猫爪有着一些区别的前爪。
“这是一只隐在猫的必经之路上的野狸子,在野狸子的眼中猫就是它唯一的猎物,而老鼠却也正如你所说与猫之间的抓与被抓的关系还犹未可知,因此在这三者之间老鼠的位置正如它所深处的位置一样,是在中间,它也有着不同的选择余地,但在它的眼里也只会有前后,黑白这两种选择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貅阳被男人的话语弄得有些似懂非懂,但男人也没有了继续再与他谈论这个问题的意思,而是站起身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向了自己展览着各种画作的画廊。
“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叫什么呢,方便告诉我吗?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貅阳,很荣幸可以观摩到您的画作。”赵貅阳跟在男人的身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却找不到机会问的问题。
“我姓卢名墨,他们都喜欢叫我画家,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我很喜欢这个称呼。”男人的语言与他轻柔的笑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透露着一抹沁人心脾的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