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桔向莒小白求助完之后就立刻前往李宅了,虽然应该跟莒小白恳求的,但说实话,青桔与公子跟莒小白并不熟,亦不知莒小白与王逸交情有多深厚,归根结底,公子是李家的人,赶紧通知李家的人要紧。
朋友有难,莒小白自然不会见死不救,虽然自己的确十分贪恋那柄举世闻名的太一神剑,可当然是朋友更重要。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心,莒小白手上施展着繁琐的手印,一掌摁在平坦的青砖上,如黑色墨水的曲线线条向四面八方涌去,莒小白轻念:“搜神术!”
这不过是寻人的一种方法,世间人形态各异,千差万别,气息也不尽相同,不必理会陌生的气息,只要记住李何王逸的气息,再与搜寻到的气息作比对,就能知道他们在何处了。
......
王逸被冷水泼醒,水滴顺着脸颊滑落,视线由模糊渐变清晰。王逸被反捆双手,跪倒在地,公子被竖着捆住双手,显露出修长的身躯。陈灵陨等人笑意嘻嘻地等着他们转醒,如同垂涎欲滴地看着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饱餐一顿。
他们如今处在一间房屋中,采光极好,屋内明亮,窗边还能看到白云拂过,可陈灵陨准备行的是肮脏龌龊之事,叫醒王逸与李何的原因就是他们不想奸尸,他们想听到王逸李何被羞辱之后的惨叫或者哀叫亦或者呻吟,这才是他们兴趣治所在。
“嗯哼~”一声娇媚的声音,陈灵陨正用匕首掀开公子的士帽,俊秀的青丝披肩而下,陈灵陨震惊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公子竟然是一位女子。她的声音与容貌出卖了她。散发的“公子”俨然若神女,李何睁开了迷蒙而俊逸的双眼,眼神还有女子初醒时的妩媚,俊美无双。
公子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太多的讶异,还看了一眼王逸,王逸仿若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公子竟然是女的?那如今处境岂不是更危险?王逸想着。思考着如何解决眼前的重大危机。
陈灵陨哈哈大笑:“哈哈哈,女的更好,虽说男女不限,但女的更令人产生愉快。”陈灵陨又将匕首轻轻划开李何的罗衫,露出了似雪的肌肤,还有胸前白色的裹布。
陈灵陨似心疼地说道:“整天如此裹着,想必很辛苦吧,我来帮你松开。”
李何面容沉静:“任何人都知道,在吴国京城,官员及其亲属的尊严不容侵犯!我是李语何,当朝左相李伯禽便是我兄长,识相的赶紧放开我。”
陈灵陨听到此语有些吃惊,手中匕首转动不停,转头问霍启:“如今那炙手可热的左相,当真有一弟,啊不,一妹?”
霍启回想了一下说:“左相倒是向外说过有一弟,其行踪向来神秘,这女子此言可能为真。”陈灵陨抓耳挠腮,拿着匕首踱来踱去,“貌似左相我们惹不起啊,怎么办?”
霍启道:“主公,这女的话是真假我们还不知道啊,我们何必有此顾虑呢。”
李语何抿嘴冷笑不已,陈灵陨用匕首背部拍了一下霍启高昂的头,大声责骂:“废物!倘若这女子所言为真,你我都逃脱不掉!”
陈灵陨回头打量着李语何妙曼的身躯,虽说胸前不显,可生在肌肤似冰雪,娇嫩可人,尤其是腰间没有一丝赘肉,呈现着完美的曲线。并且容貌俊美英气,偏薄的嘴唇是别样的风情。
陈灵陨咽了咽一口口水,放弃到手的玩物让他十分的迟疑,最后他还是忍痛的说:“那这样吧,我将你们放了,你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如何?”这并不是陈灵陨微小谨慎,而是在郢都,是个人都知道当朝左相是如何炙手可热,皇帝甚至有时夜晚召左相议事,实乃吴国一人之下。
王逸暗里送了一口气,不流血解决事情再好不过了。
不料李语何冷笑着说:“我,你是一定会放的,可你,看你抓人手法如此娴熟,想来如此恶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我李语何可不会简单放过你!”
王逸瞪大眼睛疑惑地看向李语何,啊,不是,现在谁才是被抓之人,李语何的语气让王逸一度觉得他们占据了上风,可事实是他们都被捆绑着双手,这位李...李公子当真嫉恶如仇。
陈灵陨沉下脸,眼露凶芒,“你说这样的话,你觉得你们还能活着出这个门吗?”
李语何直视陈灵陨仿佛杀人的阳光,淡淡道:“你可以试试。”
......
一阵凉风吹过,莒小白收回所有墨色曲线,喃喃道:“竟然搜寻不到,我明明记住了王逸的气息...那位公子,我不曾记住他的气息。可是为什么,搜寻不到王逸的气息,仿佛,不存于世......”
“霍启,不按原计划进行,做完不要扔到偏僻的街道,做完就杀了,扔到河里喂鱼。”
“你敢!”李语何惊怒,目似喷火。
李语何突然感到自己腰间一阵凉,陈灵陨的手轻抚李语何娇嫩的肌肤,李语何羞愤而盛怒,一脚踢向陈灵陨的胯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道,陈灵陨闷声倒下捂住自己的双跨,神情因痛苦而铁青,愤怒的叫骂:“他妈的怎么这妮子还有气力,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废物,老子不干了!给我杀了她!杀了他们!”
霍启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如此剧烈转变,随即掏出长匕首就要朝着最近的王逸刺去。
王逸突然想感谢在天界好动的自己,当时自己上窜下跳停不下来,迫不得已严重时父母总讲他捆绑起来,这使王逸怅恨不已,藏经阁中的神仙术法多样,王逸竟找到能够摆脱捆绑束缚的千千结术法……
王逸早已偷偷将手上的结绳解开,正等待一个较好的时机解救自己与李语何两人。当前境况是陈灵陨并无武力,瘫倒在地尚未爬起。王逸立刻明白了怎么做。
在霍启刺向王艺的瞬间,王逸猛然挥动自己手中的结绳,有如长鞭一般向霍启张扬而去。霍启本以为王逸早已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有如毒蛇一般的结绳竟然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仓惶应对。
王逸利用这瞬间的间隙,双脚蹬地,有如利箭一般奔向陈灵陨,瞬间夺下他手中的匕首牢牢架在陈灵陨肥腻的脖子上。王逸用空闲的左手拉扯陈灵陨的后领粗暴的将他扯起来,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
冰凉的触感让陈灵陨不敢轻举妄动,霍启等人倒是愤怒得跃跃欲试,尤其是霍启,目露杀气,他怎么能容忍任他揉捏的柿子正在威胁他主人的生命,这是对他的侮辱。霍启欲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杀王逸。
王逸紧紧用陈灵陨的身躯挡住自己的身躯,脖子上的匕首不漏一丝缝隙,提醒着说∶“不要动!”陈灵陨大声叫道∶“霍启你他妈的不要动,听不到吗!你想害死老子吗!”
局势已经瞬间转变,李语何揉着被绳子勒出痕迹的手腕,低声道∶“王逸,干的不错。”
他们之间的对峙已经由房子转到宽阔的院落,王逸记得这个地方,他买酒时途经此地。
陈灵陨双眼下瞥锋利明亮的匕首,双手尴尬的凝置在空中,讨好着说∶“我放你们走,你们也放过我好不好?有什么账我们日后再算好不好?”李语何眯着翡翠双眼微笑着说∶“陈灵陨我说过不会放过你的。”
陈灵陨这又想起李语何的严重威胁,刚从惊惧中恢复过来的心情一瞬间又心如死灰,以自己权力对抗左相李伯禽无异于蜉蝣撼大树,于是咬牙切齿地说∶“霍启,你只管杀!我不要命了!”
霍启听闻此言沉默地举步上前,王逸等人缓步后退,王逸有些恼怒李语何总是挑拨陈灵陨的情绪,可嘴上还是说∶“公子站在我后面。”
霍启毒蛇一般的眼神盯着王逸,他赌王逸没有杀过人,不敢杀人!
王逸不再后退,他不知道陈灵陨是否真的视死如归,只是他手中的匕首会随着霍启的前进而加深一分,王逸能感受到手指间传来的温凉,那是无声的血迹。
感受到王逸手中握着的匕首坚韧而有力,丝毫没有动摇,陈灵陨真的怕了,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黑色笼罩,那种感受是多么的令人颤栗而窒息。陈灵陨惊颤地大喊∶“霍启,停停停!我开玩笑呢!你真要我死吗!兄弟,你放过我!你怎样都好,怎么都行,好不好?只要别杀我,别杀我……”空气中传来腥臊味,陈灵陨的尿液流经裤子、鞋子,流出地上,流成一滩。
李语何噗呲一笑,正想说话,王逸抢先说道∶“公子,你别说话。听我说,你先走…”
李语何刚要说话,又被王逸打断∶“不是让你先逃的意思,你那兄长很厉害,你快去搬救兵,我得和他们对峙,那个霍启我打不过,你快去快回,这儿离李宅不远。”
他们也并不阻止李语何的离去,只是沉默地看相王逸。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王逸粗算李语何应该已到李宅,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感到匕首不再深入,可是自己的鲜血依旧哗哗地往外流,陈灵陨欲哭无泪地说道∶“您可以放过我了吗?您也知道,霍启那狗东西很听老子的话,你放过我,我决计不会让他伤害您的。”
为了活命,陈灵陨的态度卑微到了尘埃。
“既然如此,”王逸说,“那你吩咐他们赶快离开院落,一直往东跑去,你是知道的,我要杀你不过瞬息之间。”
陈灵陨最终妥协了,嘶吼着对陈灵陨等人说∶“还不照做!”
整个庭院如今只剩王逸与陈灵陨了,陈灵陨讨好着说∶“您还满意吗?”
王逸点头,后肘一记重击敲晕陈灵陨,而后极速悄然离去。
李宅家门口竟然有众多士兵匆匆而过,王逸手中的血迹早已拭擦干净,也将匕首扔入草丛中,若无其事地走进李宅。
走到院中就看到李语何“公子”与风绝天下的李伯禽激烈的讨论着,如此看来李语何所言非虚。
下人传唤王逸来了,李语何匆忙转头,快步走来,满脸关切,审查着王逸说道∶“王逸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王逸摇头示意并没有受伤,只见李伯禽缓步走来说∶“你若是再晚些来,我可能还得挨李‘公子’更多的训斥。”
李语何颇为不满道∶“谁叫兄长行事总是缓慢。”
“令你深陷险境的确是兄长的不是,”李伯禽并不狡辩什么,继而转头问王逸∶“王逸,掳走你们的当真是东街十四户的那户人家。”
“那个位置我记得清楚,的确是的。”王逸回答说。
李伯禽眉宇含威,眼含怒色∶“那是一小官陈灵陨的住所,其人贪淫好色连我都有所耳闻,没想到,他的主意都打到我亲人这儿来了,真是不可原谅。”李伯禽继续说道∶“早年吴、许两国大战,许国亡国。许国官卿东渡吴国,当今圣上采取怀柔政策,可如今看来,未免太关照他们了些,一个小小京城六品官员都如此为非作歹!”
李伯禽的确生气了,今日,很有可能让自己亲人蒙受奇耻大辱,李伯禽安慰王逸二人∶“今日你们都受惊吓了,不过都没事就好,等会就好生歇息,我定要令陈灵陨付出代价!”
说完又跟李语何交代了几句就跟随下人出门去了。
“谁能想到,刚刚我们还深陷险境,”李语何心有余悸地说,见王逸准备开口说话,打断他说“如今都身心疲累,衣服都充满了臭气,我去换身衣服,好好沐浴一番,有什么疑问和迷惑,两个时辰后,在书斋等我,到时我们再详谈。”
王逸的确颇想指责李语何一番的,奈何李语何匆匆走进了内院,没有给王逸机会。
王逸正要回自己房间,突然察觉自己的衣角被牵了一下,王逸扭头,是青桔。
青桔低头顺眉问说:“你没事吧?”话音闪着微颤的担忧。
王逸宽慰着说:“没事的,一点事也没有。”青桔的话语让王逸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总是担忧自己有事没事,有时王逸都感到厌烦,现在却是想要见到她这种简单的要求都机会渺茫,心情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王逸换好衣服,按照公子说的时辰前往书斋。上到书斋二楼,就看到公子倚栏眺望,天青色天空仓远辽阔,如今是午后时辰,终究已是入秋,日光如水,太阳隐在阁楼。
公子并未作男子装扮,而是任由青丝垂至腰间,纤细袅娜的腰间王逸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险境时公子那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总令人涌起抚摸之心。曾一度怀疑公子拥有女相,而得知公子确为女子之后,又不由得转换想法为公子眉宇之间有着几分坚毅的英气。公子本就面容姣好,如今作女子装扮,又不由增添了几分绝丽。
王逸看着公子的侧脸,柔美的曲线几乎颠倒众生,王逸一时又不由看呆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或许我们已经遭受屈辱甚至遭受死亡了,王逸,你救了我一命。”听到脚步声,李语何已经察觉王逸到来,转头笑着说道。王逸觉得青桔的笑容如冰雪消融,而公子的笑倒像如沐春风了。
王逸回过神来,突然有些恼怒地说:“我们本就没有陷入死境,陈灵陨他说只要放过他,他就放过我们,可公子偏偏......”
“此人行恶颇多,怎么可能放过?”李语何亦不满王逸的话语。
“那可以假意迎逢,日后再算账。”
“在恶的面前不屈,是我们这一族的传统,以身殉道,是我们这一族的骄傲,王逸,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平庸的老去直至死亡。”
“真是蠢...”王逸嘀咕。
“什么?”公子并没有听清王逸的牢骚。
“没什么。”
“对了,王逸,你有什么疑惑尽管说,比如为何左相为何是我兄长,我们又是何身份之类,你救了我,我并不打算继续对你有所欺瞒。”公子说道。
王逸倒没有什么疑惑,左相是公子兄长,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多惊讶,至于公子是女子,那这是公子的秘密,王逸并无意探究,因为自己也有秘密,并不能宣之于人。
“没有。”王逸谨慎地说,怕触及公子的隐晦。
见王逸如此畏畏缩缩,李语何叹道:“王逸,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额,啊~公子还要学习吗?”王逸顾左右而言他。李语何虽不满王逸的态度,可还是将她的身世娓娓道来:
“我能说出来的并不算得多大秘密,王逸你也不要假意捂着耳朵了。我与兄长出身于天筭一族,用这个大陆的语言来说是天算族或者天数族,所言意思都差不多。来自这世间的不可知之地,这片大陆不可知之地繁多,我单单如此说你也并不太明白,不过我们族人栖息之地名叫遗落之地。
古时人神共居时,我们是神与人结合的后裔。继承了拥有神性的血液,其中谋算术数皆异于常人,这可能也是我兄长能够以尚未而立之年就能当上左相的缘故吧。
我的故乡遗落之地即便如今我想回去也难以溯源,回去的契机需要太多。况且我与兄长出来了也并未想这么快的回去,或者并不想回去......
王逸你的眼神在疑问为什么不回去?就像是周游世界的旅人,那会那么早就想着恋家呢,王逸你的想法真是好笑。遗落之地的美景真是令人惊叹,可遗落之地就像是一个小世界,我仅仅用半个月就走到了遗落之地的尽头。于是我就与兄长跑出来看看这个大世界了。
这个大世界,真是丑陋与残酷,我们看到过规模庞大的两军对垒,那些死去是尸体堆积成山,书上看到的血流漂橹以为是夸张的说法,其实一点也不夸张,鲜血汇成溪流流入江河,那时的河流,三天三夜都是血红色的。吴国与许国的灭国之战,我们在最初爆发战争的吴国玄壶镇的死人堆中捡到了青桔,那时的青桔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宛如活死人......
兄长不忍此地再起战端,于是在吴国谋求官职......如果吴国事了,或许我与兄长又可以游历天下了,不过别说,这个世界真大,我们已经寻访多地,依旧不够了解这个世界能够有多大。
而我,女扮男装...曾在遗落之地生活过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女子地位是如此的低下......这世界的朝廷官员由男子牢牢把持着,坐拥百万的富豪也多是大腹便便的男子,连那诗词曲调,也多由男子谱写.......这也许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我并无意改变什么,只是...只是我想证明着什么,嗯,我想证明女子并没有不如男子。武道极境有当年的苏旦,颠倒众生又武力卓绝,还有当今风头正盛的从封神大会中不接受封神职位的女武神,而文道极境......我想由我来证明,别看我如此,我在科举试已连中两元,我虽然也想以女子身份参加科举试,可明文不允许。这世界的确不公正,明明女子并没有不如男子,可是被给予最正确的身份是‘相夫教子’,我也没有太多想说的,可我想证明,这世界众生平等,女子并没有不如男子!”
真是振聋发聩的发言,王逸钦佩公子的壮举。但看公子近数十人艰苦卓绝的努力学习,已经可以蔑视那些寻欢作乐的想要考取功名的青年男子了。
“王逸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其实公子的胸,不用裹布裹着别人也察觉不到吧?”
“王逸你站在,你有胆说话,有种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