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街之上,风影婆娑,枝桠叶落。赵权感受到了姜鸿,王逸二人的杀意。赵权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重了,低下头叹了口气说:“我何曾不把姜颖当作自己的妹妹?姜鸿你们搬来停云居的第一年,你在睡午觉,姜颖妹妹在井边玩耍,猝不及防掉落下去,是我见到,急忙跳下去救她起来,你醒来还骂她干嘛把自己整得湿漉漉,那一刻我真是恨不得去教训你。还有你和你爷爷去卖酒的时候,把姜颖自己放在屋里,被恶人见到生出邪念想卖掉姜颖妹妹,被我碰见打跑......还有很多的这样的事,我觉得你不配当姜颖妹妹的哥哥,姜颖的哥哥就该我当!”
赵权说到最后有些萧索,看得赵权与姜颖呆久了,姜鸿怀疑赵权有不轨之心之后便不让姜颖接触赵权。这让赵权十分痛恨姜鸿。
“你说的都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你让我相信你?”姜鸿怀疑地说。
“你可以自己问姜颖妹妹。”赵权说。
“我不信。”姜鸿面露警惕的目光,满脸的不信。
“其实,我并不是一般的凡人,若是我想,我很容易杀掉好几十个你们。”赵权淡淡地说,看着姜鸿张开手臂不让赵权走让赵权感到有些好笑。
赵权轻轻推开姜鸿,姜鸿感到一股巨力,自己受之不住,自觉的“走”到旁边。赵权走到路边的双人合抱的大槐树下,双臂青筋暴起,双手抱住槐树,只见槐树树根抖动,如同天地动荡,赵权将大槐树连根拔起!粗壮雪白深埋在地里千年的槐树根此时崎岖地裸露在天地间!姜鸿被震惊到长大了嘴巴,王逸也有些惊奇。世间万物,不乏奇人异事,修行之人。
然后赵权撒丫子狂奔,“弄坏路边千年槐树是要被朝廷罚款的。”王逸二人看着渐多的行人也仓惶逃串去了。
实话实说,赵权用全力,王逸二人还真抵不上赵权的一拳。因为赵权是修行者。
“我觉得我们应该搬家了。”姜鸿思索一番后说。
“同意。”王逸附议。
姜鸿看了一眼王逸,“我说的我们是我和妹妹和爷爷,不关你的事,你都借宿那么久了,还没借够吗?”
“可是我在这个世界,本就孤苦无依呀。”王逸无不惆怅的说。看着王逸悲伤的神情,年仅十五岁的姜鸿终究于心不忍,道:“哎呀,真麻烦,说好了,住可以,不要觊觎我妹妹!不然我把你赶走!”
“好好好。”王逸终于像太阳一般绽开了笑容,这让姜鸿产生了被骗的错觉,不由得再向王逸暗暗提防。
“等等。”姜鸿又立起手了来示意王逸停下,王逸晶亮的双眼略显迷惑。
“相处两个月,你竟没与我们说你会武功。也从未坦白你是何人,来自何方。你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姜鸿目光凌然,直视王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你们也从未流露你们是何人,来自何方。”王逸道。
“嗯。”姜鸿道,“明天滚出我的家!我们的家从未需要你这个外人!你伤情已好,亦无需要人帮忙,这个月以来你一直干重活来回馈我们,我觉得我们两不相欠。”
“首先,我很感谢你们一家子人的救助,让我得以存活于这个世上。”王逸道,“其次,我待你们视同家人,视同亲人,恩人之泽,我至死不忘,更不会陷害你们。”
“再次,我亦无意探究你们究竟有何秘密,你可以对我多加猜忌,但我从不会再想麻烦你们,甚至很希望为你们分忧。”
“最后,姜鸿你无疑是自私的。家中什么境况你也应该清楚。爷爷所卖的绿蚁酒烧喉炽烈,在大热朝天之下,卖得并不理想。夏至这个月尤其明显,而这个月我所做的努力能够让你们摆脱困境这令我十分高兴,如今我失去收入来源,爷爷所卖的酒更不能养活你们三人。你说这一家子,你要怎么生活下去?”
“你闭嘴!”姜鸿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珠子打转,本就清秀的面庞有些扭曲,质问道;“小妹与爷爷出去卖酒,你出来做重活,就让我一个人看家混吃等死?我也有力气啊!我也能做事情啊!凭什么让我看家!”
十五六岁到底是少年心性,即使王逸比姜鸿高出半个头,也是十分的忧愁。
“这说到底,我们得合作起来把生活继续下去呀。”说实话,王逸对现在的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反正回家再与爷爷细细思量吧。”
“都怪你,把我家的存储的钱财都花光了。”姜鸿恨声说道。
......
王逸无可辩驳,沉默下来。这一家子竟然为了区区陌生人,竟然花着贮存的积蓄去买药材给王逸治伤。这让王逸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眶含泪。
“所以更不应该赶我走啊。”王逸说,“应该让我给你们打长工挣钱的。”
姜鸿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已经失去逻辑,所以剩下的半段回家的路上一直抑郁沉默不语着。看来要搬家的计划也落空了,先存活下去再说吧。
停云居地处京城城西南,紧挨着清溪湖畔。翠柳扶风的后边,是竹篱笆围圈而成的几间屋舍,在平整空旷的地上还种植着瓜果蔬菜,鲜黄橙绿,青藤绕着篱笆郁郁葱葱。屋舍俨然,所谓大门,也是由两块青竹竿竖立,两块短青竹杆横立而成。门上还挂着椭圆形的牌匾。写着:
“停云居”
字迹清秀镌刻,轻柔如风,像是风中而立的少女。停云居是姜颖想出来的,“停云居”三个字也是由姜颖写出来的,在六岁的时候。
王逸二人非常急切的想见到姜颖。一方面是赵权那似是而非的“威胁”,一方面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姜颖正在井口边翻阅着泛黄的古籍,将鬓发梢到耳后,正在看的是《诗经》卷。正所谓“吾家有娇女,姣姣颇白皙。小字为纨素,口齿自清历。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
姜颖梳着双丫髻,清秀可爱,姣好的容颜温润得可以拧出水来,望之可亲。眉黛烟青,耳髻之下还萦绕着一层稀疏的粉毛。眉目似喜,眼含温柔。
也难怪为何爷爷带着姜颖去卖酒,人向来就有好美之心,望着温柔可爱的小女,买一斤绿蚁酒下肚又如何?
“我们回来啦!”姜鸿像病恹恹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他第一天去做工就被赶了回来,又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又使王逸丢掉了工作。而现如今,天气炎热,就算爷爷带着妹妹出去卖酒,也并没有卖出去多少。
一下子家里的生存危机,姜鸿觉得自己要付很大的责任。
见着两位哥哥回来,姜颖也把生活在一起两三个月的王逸当成了自己的哥哥,立刻喜上眉梢,跑着出来迎接他们。可是见到他们满脸淤青,焦急地问道:“你们怎么啦?怎么会变成这样?”姜颖看到他们鼻青脸肿的模样,心间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这个......”姜鸿欲言又止,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哥哥们,等一下,我去找找家里的跌打损伤药。”说完姜颖飞也似的跑进屋里翻寻着治伤的药。
姜鸿眼睛突然一亮,对着王逸说道:“我们等下就对颖妹说,我们是被她的赵权哥哥胖揍了一顿,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王逸点头道:“本来就是赵权惹事在先,竟把在停云居与你的帐在新相府那边算,还断了我俩的钱财。既然我们打不过他,他要是真喜爱颖妹的话,理应让颖妹教训他一顿的。”
......
“嗷!妹妹,你轻点!”立刻传来姜鸿的凄惨嗷叫声。
“哥哥,我已经用最轻的力量了。”姜颖娇憨的回答。
“姜颖妹妹笑一下我就不痛啦!”王逸表情有些扭曲地说道,姜颖微微一笑,王逸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涤荡,伤口好转,这微笑简直治愈!
“姜颖妹妹再笑一个啦!”
“死王逸不准调戏我妹妹!”
西边落日孤霞,群山连绵逶迤,组成一幅夏至坠日图,有着十分的美意。于是姜鸿叙述起了为何自己两人为何鼻青脸肿,实在是因为赵权欺人太甚,还大骂姜鸿是个弱者。姜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所说的话语真假参半,本才九岁的姜颖闻言也是颇为愤慨,也对赵权这位对她极好的哥哥有了几分不高兴。
看到姜颖妹妹有些恼怒的神情,姜鸿两人相视一笑。好似狼狈为奸。
“三、二、一。”姜鸿手握一个石子,每当酉时,赵权就会伸出头来叫唤姜颖妹妹,每当这个时候,就一个石子狠狠掷去,没有一次中过。
这时姜鸿等了好久赵权都没出来,姜鸿觉得没意思,无聊将石头扔进赵权的院子里,反正赵权也就一个人住。
只听得“哎呦”一声的叫唤,一位老头子的声音大骂:“谁,那个兔崽子乱扔石头,砸到老子的头了!”
说完,立马有个秃顶的白发老头子探出头来虎视眈眈地望向姜鸿,头顶肿了一个包,像包子。姜鸿看着这位又是秃顶了旁边却还要一圈膨胀白卷发的老头,是秃顶秃不干净的模样,翘挺宽大的鼻梁,粗白眉之下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白色胡茬乱生,目光凶狠如虎。姜鸿见到这样一位老人,简直白日见鬼!
姜鸿牙齿有些胆颤,惊慌道:“对不起啊老人家,我是赵权的好朋友,正和他开玩笑呢,没想到惊扰了老人家,真是对不起呢,对不起。”在面对有些恐怖的老人,姜鸿无耻的将自己化作赵权的朋友,然后心里间暗道,自己说的是谎话,不算数的。
老人点点头,听到是赵权的朋友,也就不再追究了。道:
“原来是我徒弟的朋友,那有空多来玩儿,我徒弟总是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说完又隐于篱笆不见了。
“好嘞好嘞。”姜鸿点头哈腰道,不由得轻呼一口气。王逸刚刚洗澡出来,看到姜鸿快要虚脱的模样,疑惑道:
“姜鸿你怎么了?你的神色不太对呀。”
“我没事!”姜鸿狡辩道。心中纳罕怎么赵权家钻出一个老头子?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而且老头子还叫赵权为徒弟,这也有些令人纳闷。
不一会儿间,姜颖也洗澡出来了,满头秀发湿漉漉的,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为了姜颖一个女孩儿家,爷爷徐来特地置办了一个小澡堂,专供姜颖小可爱自用。王逸二人都是不允许进入那个小澡堂的。
王逸道:“姜鸿,该你去洗澡了。”
太阳尚未落山,天空依旧明亮,姜颖趁着这段时间,赶紧跑去拿铜镜,在夕阳下梳着自己柔软的秀发。白胡子爷爷徐来躺在摇椅上一语不发地凝望着天空,浑浊的双眼有着永远散不去的忧愁。似有千言万语,却一直堵在口中,悲愤隐含而不发。
两个月王逸看到的徐来爷爷的山羊胡子依旧顺直与干净整洁,不偏不倚,所以白胡子爷爷徐来总能给人带来端庄之感。
爷爷徐来寡语少言,额间皱纹纹路深阔,爷爷徐来时常皱眉,却很少叹息。
这一家子,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何爷孙之间不同姓氏?姜氏兄妹的父母到底在何方,是死是活?街坊邻居稀少,那姜氏亲戚又在哪里?王逸想了解却也不便开口询问,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家事。
王逸有些惭愧的说道:“爷爷,对不起,那个我和姜鸿因为赵权欺人太甚,同他打了一架,之后那个公孙邒解雇我们了。”
“嗯,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徐来语气平淡,似乎这件事可有可无。可这已经关系到停云居这一家子的生死存亡了。
“爷爷,或许我们可以不卖这个浓烈的绿蚁酒而卖一些口味较为醇甜的性情较为温和的杏花酒之类的?”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坚持,而老夫单单就是这个卖这个绿蚁酒了。惨淡也罢,繁荣也好,老夫,誓死卖这绿蚁酒的。”
这是为何?
老人近乎疯狂的固执有时候都是众人所理解不了的,可王逸必须告诉爷爷当下的生存境况,于是王逸看了一眼依旧是满满的酒桶并没有卖去多少的绿蚁酒说:“如今生意惨淡,而我与姜鸿的临工也被解雇,家中的经济来源......”
徐来爷爷从来不笑,可是这次也点了点头,对王逸关心家中境况表示赞扬。并讲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一日三餐馒头,将地里的青菜腌成咸菜。想来我们能够撑住这几个月就好了。”想到姜鸿姜颖他们要吃一个月的咸菜配馒头,王逸心中十分愧疚。王逸终于知道他养伤所花的是什么钱了,是他们未来的生活费。王逸飞动灵气的双眸现在也稍显暗淡,这一家子为了救他使得生活陷入了困窘。王逸当然很希望能够帮助到他们。
“明天我再到城里找找工作吧,我小时候习过武,力气是有的。”王逸道,王逸的确非常想为这一家子出一份力。徐来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
看着太阳落江,昏昏暗暗,凉风吹起,暑气全消。“我去做饭!”王逸说。没想到姜颖跑过来环抱王逸的腰,笑着对王逸说:
“王逸哥哥,圣人有言君子远庖厨,做饭的事情就交给小女子来做啦!”
说完已经钻进厨房了,王逸气笑,叉腰说道:
“姜颖妹妹,这是哪个狗屁圣人所说的狗屁话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呀。”王逸冲着厨房喊着。
“亚圣说的,都说哥哥要多读书。”
“断章取义!我们厨房并没有要杀的鸡鸭牛羊,何来不忍之心,难道切菜还要缅怀一下吗?”
......
此刻的赵权家,赵权紧闭着双眼,紧抿着双唇,古铜色下雄壮的肌肉似有光华流转,一直紧绷着的肌肉使得赵权露出雄美的身姿。元气在他的四肢百脉经流不息,循环往复,只听内心一声闷哼,任督二脉彻底贯通,流转在百脉之间的元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丹田,千百只径流如同百川汇海。
赵权干涸的丹田渐渐盈润丰满,水涨船高。此时丹田就像一座宽深的湖泊,所有流转在体内的元气尽数汇入丹田,也尽填满其丹田湖泊的十分之一。
运气结束,赵权轻呼了一口浊气。秃顶不秃光的赵棋生摸了摸杂乱的胡茬,欣慰道:“徒弟,恭喜你成为一界修士,从这一刻起,你就是修行者了。”
赵权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师父所赐予的,大恩难以言谢,赵权二话不说给赵棋生磕了三个响头,赵棋生坦然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