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睡下之后，红豆才悄无声息地离开去见赵骊歌。
而此刻，之风正盯着衙役清洗那木箱子，一盒盒洗干净的香膏整齐地摆放在地上。京城里的大夫再次被请过来，衙役拿着香膏一一递过去。
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这香膏有一股子怪味，有心想问，就看到之风黑着脸站在一旁，而京兆府尹则是脸上带笑地望着他们，他们只能咽下心头的疑问，默默地检查起来。
慢慢地，在场的大夫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屋子里乱成一团。瞧着他们的脸色，京兆府尹暗自苦笑，这批东西看来真的是有问题的。
不过就算这些大夫不说，他也能猜到，若不是这些香料有问题，韩娘又怎么会将他们都沉到粪坑里。想到这儿，再看到这些大夫用指甲剜出香料舔了舔，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忙跑到一旁的树下，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过了会儿，他才觉得好了些，扶着树干颤巍巍地站起身。
这段时间，那些大夫也讨论出结果来了，听他们信誓旦旦说这香料里头掺杂了五石散，京兆府尹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想到昨夜那人的警告，叹了口气。
看安垣王的态度，不与自己计较之前的事情就算是他开恩了。并非他多管闲事，实在是事情落到他头上，他不得不管，想必这韩娘背后的人也能理解。
他身为朝廷命官，纵然她因为此事迁怒自己，可也不能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待处决了韩娘之后，自己再向那人请罪，保证不会将这事泄露出去一分一毫，此事也就过了。京兆府尹乐观地想着。
韩娘虽然被关在牢里，但她并不担心，那些东西她早就藏好了。店里的那些香料都是没问题的，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想必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放出去了。
然而她的美梦还没有结束，狱卒就打开牢门，将她推搡出去，衙役看到她后，毫不留情地压着她往大堂走去。至于虎一和虎二两个人的待遇则比她要好多了，虽然也是被押着，但衙役压根就没使劲。
二人对视一眼，面带激动，低着头，快步向府衙大堂走去。
韩娘刚到地方就看到放在大堂内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香料，看着那些熟悉的花纹，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哼哧哼哧地喘不过气来。
瞧她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京兆府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惊堂木一拍，厉喝一声:“韩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韩娘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有心供出那人，但一想到自己的父母还握在对方手里，她握紧手掌，咬着唇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民女无话可说。”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京兆府尹一直提着的心脏重新落回胸膛里，暗自舒了口气，算这韩娘识趣，没有将背后之人供出来，若不然，自己就要被害死了。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可没胆子去管那位的事情。
得知韩娘一个人认下所有的罪责，赵骊歌并不意外。
然而她回府之后，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赵付宇请了过去。见赵付宇满脸堆笑，她暗暗打起精神，略带警惕地望着他。
听着他说了半天没营养的废话，赵骊歌差点没忍住打呵欠。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终于说到正题。只见他搓着手，一脸的讨好:“骊歌，为父听闻你今儿同韩氏香料铺的掌柜起了冲突？”
“父亲问这个做什么？”赵骊歌疑惑地皱眉。
赵付宇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为父这不是好奇吗？那韩娘同为父有旧，你若是与她有仇怨，且看在为父的面子上，放过她这一次？”
赵骊歌万万没想到他会替韩娘求情，豁然抬手，清冷的目光宛若冬日里的寒风，冷冷地刮在他身上，刺的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在赵骊歌的这双眼睛下，他感觉自己犹如被拔掉了衣服一般，藏在心里的秘密就这么暴露出来。赵付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应，忍不住发火:“赵骊歌，为父这不是同你商量，是命令你，你听到没有？”
看着他暴跳如雷，额头青筋鼓胀，赵骊歌嗤笑一声，端起桌子上的凉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父亲急什么？这件事总得容我慢慢想想。”
“父亲可知这韩娘犯得是什么罪？她私售五石散，谋财害命，此事的严重性，父亲可明白？”赵骊歌搁下茶盏，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若是我将她救出来，父亲准备将她安置在何处？”
赵付宇不自然地转过头，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掩饰性地开口:“这个，为父自然有办法。”
赵骊歌狐疑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忽然道:“只怕这韩娘不是您的旧友，而是您养在外头的。”
“你……”赵付宇震惊地回过头，望着她，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她说的不错，这韩娘的确是他前些日子养的外室。赵骊歌心底泛起阵阵凉意，然而想到季雅安，她缓缓翘起唇角，“父亲不必惊慌，我并没有打探您私事的意思，只是这韩娘既然是您的外室，这回若是救了出来，不妨接到府里便是。”
赵付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当真同意？”
“同意什么？”赵骊歌仰面轻笑，“父亲既然喜欢她，断没有让她流落在外的道理，只是若要接她回来，您还要和夫人说一声才成。免得夫人不愿意。”
赵付宇见她这般宽容大方，不仅同意帮自己救下韩娘，好答应她进府，大喜过望，“骊歌，那此事就拜托你了。”
“不急，在此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问您。”赵骊歌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坐下来。
赵付宇这会儿只想着要她帮忙救下韩娘，也顾不得她这态度，顺从地坐下来。
“不知道父亲和韩氏是怎么认识的？”赵骊歌替他倒了杯热茶，推倒他跟前。
赵付宇笑起来，“此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为父出门办事时，有匹马发了疯，笔直地朝我撞过来，若非韩娘及时扑倒我，为父这命就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