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正在宁德宫设宴款待群臣,歌舞升平,琴曲悠然,酒肉飘香,大臣们面颊微红,目不转睛地盯着中间跳舞的神女,一中年男子倚靠在象征着身份的玉椅上,闭着眼睛,手指轻敲扶椅,宫女摇扇,侍官站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身材显瘦,脸颊贴着骨头,眼珠泛白,嘴似红肠,双鬓黑白相间的怪人抱着酒坛摇摇晃晃离开座位,走到庙堂中央,正在翩翩起舞的神女被吓了一跳,节奏变乱,只得退出大殿,奏乐声也随着神女的退出戛然而止。
大殿顿时只有大臣与大臣聊天声和酒杯与酒杯的碰撞声,怪人四处张望,突然放声大哭,啜泣道:“混沌破阵,天下大乱,弱族崛起,神族危矣。”
十六字清晰传到每位堂上大臣的耳里,天帝睁开眼睛,紧盯抱着酒坛的怪人。
大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离开座位,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只有那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酒坛落在地上,酒水四处飞溅也没有一丝反应,宛若雕像一般。
大殿上宁静得有些可怕,大臣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报,混沌通道守护者求见。”殿外站岗的神兵单膝跪地道。
天帝微微皱眉,对着身边的侍官点点头。
“宣混沌通道守护者觐见。”
天陌道人踏进宁德宫门槛,便跪在地上,“祝尊上神福齐天。”
天帝淡淡地问道:“如果朕没有记错,此时应该是混沌通道开启之日,爱卿来到神族所为何事?”
声音不大,却带着神族统治者的威严,天陌道人感到全身不自在,颤抖地道:“启禀尊上,臣下开启通道时阵法混乱,虽尽全力稳定,却还是有一团灵气跑到下界,特来请罪。”
堂上众臣听到这个消息,也出现慌乱,开始窃窃私语,天帝怒拍面前桌子,斥责道:“尔等身为神族大臣,不仅没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心境,更没有屠刀落颈而不苟且偷生之魄力,这几千年太安稳,把你们的血性都磨灭了是吧!有尔等大臣,神族安能自在?”
“尊上饶命,臣下知罪。”
天帝没有理会众臣,语气缓和,对天陌道人说道:“爱卿长年守护混沌通道,劳苦功高,何罪之有?此乃天命,没人敢逆天而行,包括神族,且退下,速回天横山脉,查隐患,此事万万不可再发生。”
天陌道人大喜,起身告退。
“你们也退下吧!把大祭司的尸体厚葬。”
所有大臣离开之后,天帝轻轻敲着扶椅,对着侍官道:“去请人皇和兽皇。”
侍官领命走出大殿,并轻轻关上殿门,偌大的宁德宫只剩天帝一人。
天横山,所有修士都还未离开,他们期待混沌通道再次开启,重新挑选一百人。
天陌道人回到天横山,并未理会那些修士,径直走到人皇和兽皇面前,躬身道:“感谢君上鼎力相助,才不至于酿成大祸,而今大阵不稳,我们兄弟三人无法保证开启之后通道乱流是否存在,一旦再次出现意外,将万死难赎其罪,望君上见谅,五十年之后大阵便会再次开启,到时还请重新挑选翘楚进入。”
天陌道人说完之后还没等人皇和兽皇回复,直接带着两位师弟进入阵中。
兽皇双手紧握,显然损失了那么多青年翘楚却没有得到一个交代很不爽,人皇知道兽皇喜欢意气用事,传音道:“龙兄,走吧!在这里大闹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天陌老头应该是得到神族高层的指示才敢如此放肆。”
人族修士看到人皇率先离开,也随之飞出大阵。
“君上请留步,尊上得知两位来到天横山,特遣臣下接两位前往神族相聚。”
兽皇转头一看,一个身穿淡红锦绣圆领服的侍官和两只白鹤由远及近。
人皇笑问道:“不知天帝邀请我们前往神族所为何事?”
侍官恭敬地答道:“臣下只是负责传达尊上的法旨,其他的既不敢问,更不敢揣摩尊上之意,还望不要为难臣下。”
两皇不约而同抱拳道:“请稍等,”随即转身向朝堂元老交待一些事情之后飞身坐在白鹤身上。
进入神族,人皇开始感知周围的一切,却发现自己如同碰壁一般,神识不远便被拦住,甚至连从旁边飞过的小鸟都无法穿过。
天帝从宁德宫移驾到玄德殿,也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样子,靠在金丝绸椅上闭目养神,台下站着两人,一人身穿八卦道服,头发黑白相交,额头皱纹遍布,脸色红润,胡须一尺有余,手持雪白拂尘,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另一人身穿锦棉袈裟,手持八宝佛珠,双耳下垂,宛若饰物,头顶的戒疤清晰可见,口中念念有词。
天帝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眨眼间已经出现在门口,佛陀和道人也朝玄德宫门口走去。
人皇和兽皇刚从白鹤身上下来,感受到宫殿附近浓郁的天地灵气,心中感叹:“如果我族也有如此得天独厚的修炼圣地,何愁不强?”
天帝逐一拥抱,热情地说道:“多年未见,两位老弟依旧年轻,实力也大涨,可喜可贺。”
道人和佛陀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人皇喜笑颜开,道:“一别多年,兄长不仅英气逼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佩服佩服。”
天帝微微一笑,拉着两人走进玄德宫,同坐在台阶上,道人和佛陀自觉退到殿外,关上宫门,如同门神一般站于两侧,不允许无关人等打扰。
三族统治者在大殿聊得火热,时而传出爽朗的大笑,时而变得沉默,时而又发出声声叹息,道人和佛陀静静站着,没有丝毫表情,聊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出玄德宫,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
道人恭敬道:“尊上,用膳时间到了。”
天帝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朝着人皇和兽皇抱拳笑道:“是愚兄疏忽,两位老弟远道而来,想必早已饿了,走,咱们三兄弟先去吃饭,然后一起逛逛神族。
人皇和兽皇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在侍官的指引下与天帝并排而行。
饭菜极为丰盛,桌上谈笑风生。
吃完饭后天帝带着人皇和兽皇参观道教和佛教的宗门,太上道祖和如释古佛详细介绍宗门的规模和发展,以及弟子的成就,人皇和兽皇对于宗门弟子的成就更是连连称赞,眼中也流露出无奈和挫败。
天帝轻拍两人肩膀,叹道:“对于两族的处境愚兄深表遗憾,也体谅两位老弟的处境,然神族也一直不稳定,无法给予太大的帮助,为了弥补,愚兄想让我神界最大的两个宗门去两族开宗立派,为两族培养更多栋梁之才,不知两位老弟意下如何?”
人皇略微犹豫,大脑飞快运转,思考着天帝的目的。
天帝继续说道:“两位老弟尽管放心,这是为兄的一番心意,两个宗门只负责招收弟子,培养人才,不干涉两族内政,不插手两族计划,不卷入两族纷争。”
人皇笑道:“兄长为两族未来着想,愚弟感谢还来不及,怎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请问兄长想把宗门设在何处?愚弟回去便着手安排。”
“老弟此话见外了,咱三族本就是一家人,教门设在两族的交界处,这样人族和兽族的青年翘楚都有机会进宗门学习,有利于两族均衡发展,可好?”
兽皇点头表示同意,天帝看向人皇,人皇抱拳道:“兄长考虑得如此周全,弟怎有不同意之理?”
三方达成共识,再次回到宫殿,太阳已经落山,兽皇率先道:“兄长,愚弟已经离开多时,心中甚是牵挂,便先行离开,以后若有机会,再来和兄长叙旧。”
天帝露出悲伤的表情,叹道:“这就是作为一个统治者的悲哀,咱们兄弟多年不见,转眼又要分开,实在不舍,多希望两位能够多留一段时间,也让愚兄尽尽地主之谊。”
人皇拉住天帝的手,十分不舍地道:“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忍痛分开,等处理好琐事之后,再来与兄长促膝长谈。”
天帝也不再矫情,拿出两个卷轴,道:“这是愚兄专门为两位老弟精心挑选的战技,虽算不得贵重,却比较实用,还望不要嫌弃。”
人皇和兽皇接过后连连道谢,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寒暄半天才离开,天帝唤来侍官护送,并在宫殿门口招手告别,直至二人身影完全消失。
天帝走进日常办公的书房,打发走所有的奴婢,关上大门,太上道祖和如释古佛并未下跪,而是微微躬身,天帝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峻,似乎这才是他的本来面貌。
太上道祖恭敬地问道:“君上让我们去下界开宗立派的目的是什么?”
天帝并未回答,而且反问道:“道祖乃是神族开朝元老,上知万事,下晓三族,可否一猜?”
“尊上玩笑了,老臣不敢仗着有点微不足道的资历揣摩帝意,还望尊上直言。”
天帝摆摆手,道:“无妨,此书房就三人,按照辈分来说,你们都是朕的长辈,朝堂之上君臣相称是亘古不变的礼节,朝堂之下朕只是晚辈,尽管直言。”
太上道祖清挥手中拂尘,道:“应该是与宁德殿大祭司酒后之轻话有关吧!”
天帝点点头。
“太上道祖只说对一部分,有消息称下界两族走得有些近,此次下界之后既要帮助两族训练一些青年翘楚,又要密切关注两族动向,一旦发现两族过于暧昧,可以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但切记不能伤到两族本源,同时暗中探查逃出去的一丝混沌,不可落入两族之手,朕第一时间派人探查过,却没有一丝踪迹,为了不引起怀疑,你们只需要派出分身即可,实力压制到和两族强者一样。”
道祖和古佛齐道:“谨遵法令。”
天帝点点头,道:“此时就我们三人知道,下去准备吧!”
“老臣告退。”
人皇和兽皇回到天横山,侍官告辞离去。
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兽皇再也忍不住问道:“天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为了帮我们两族培养人才?”
人皇微微一笑,道:“不管是何族,都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相信天帝有那么好心。”
“难道我们就阻止不了吗?”
两人速度不慢,衣袖刮在齐膝的植物上,顿时植物上还未成形的花瓣四处纷飞,看着逐渐落地的花瓣,人皇若有所思,问道:“你看这些被我们无意碰落的花瓣,植物本身为什么不阻止?”
兽皇一脸茫然。
人皇自顾自道:“因为它阻止不了,我们比它强大太多,要想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它只能长到很高,我们无法碰到。”
人皇说完之后不再停留,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