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斜坡的路上贺子尧异常小心,极力避免着再被那些所谓红牙帮的人撞上。同时为了确保有意外发生能有余力应对,他提前用掉了刚刚吸食的所有恐惧气息,像消化了一块压缩饼干,暂时的缓解了饥饿和疲倦。
来到斜坡下方时,贺子尧就看到斜坡上有几道红色的血迹。顺着斜坡望去,血迹一直延伸到斜坡顶端,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担心之余,他急忙往上爬去。赶到坡顶后,血迹仍然沿着来时的路延伸进了树林里。跟着血迹的方向赶去,就看到汽车和来时一样停在原地,而车后座正倚靠着两个人,车旁边老四正在挖鼻屎。
“四哥,你们怎么样了?我看到路上有好多血。”贺子尧慌张的打量一眼老四,发现对方没什么大碍后才略有放心。
老四见贺子尧出现,嘬了一下手指连忙迎了上去,拍着肩膀庆幸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赶快上车,我们走。”
上车后贺子尧朝后座一看,发现两人正面色苍白的倚靠在一起,座位上满是鲜血。
“还是年轻人有本事啊,我玩了命的跑也没甩掉那帮狗日的。哎呦,痒……”黑老五自嘲的笑了笑,已经被染红的手挠了挠大腿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周围。
“你们怎么伤成这样?”贺子尧惊骇的看着两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伤势。
黄牙老二抬起皮开肉绽的胳膊,有些虚弱的劝慰道:“没事,没砍到要命的地方。都只是皮外伤。”
“怎么会没事!你们还在流血啊!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贺子尧没想到两个人伤势这么严重还没丢下自己走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看他们仿佛就快不行的样子,更是万分焦急。
“不怕!这俩货皮实的很,回去缝两针,涂上火炭泥巴,很快就好。”老四说着,习以为常的点火开车。
“可是……”
黄牙老二见贺子尧的样子咧开满口黄牙一笑,微微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这些人,这种事,习惯喽……你看老五的肚子,上次存屎的家伙都漏出来了,不也好了,没事没事……”
黄牙老二满是鲜血的手拉开了黑老五的衣服,贺子尧才看到黑老五肚子上那条狰狞的刀疤。
贺子尧有些失神,他虽然总听三人讲那些帮派有多么残暴,但仍无法想象可以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一时间,他有些后悔没有干掉那个叫独狼的家伙。
老四见贺子尧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小尧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外的人就是这样,没身份没地位没尊严,每天混吃等死也见怪不怪了。虽然这次伤得是严重了点,起码人家没有真想要哥几个的命,我们被三个人堵着,砍了几刀就走了,算不错咧!如果真的去反抗。除非这些帮派社团的人都死光了,不然到时候就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生不如死嘞。这些人呐,本事大着呢!你躲哪都能把你找出来。”
贺子尧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世界在他看来简直是无序和混乱的:“赏金协会呢?龙城的治安呢?难道没人管吗?
“哪里管得过来,异常事件还处理不及呢。这种黑恶势力除非是威胁到城里大多数人的生命安全,否则都交给赏金协会了。”
“然而这些帮会组织都是几十几百人的,一次抓几个、打死几十个也没啥用。不能一网打尽,他们就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就会疯狂报复那些告发他们的人。那些赏金猎人虽然个个都厉害,但很多是单打独斗,一次也消灭不了一个帮会。所以像这样的帮会到处都是,只要没有过分影响到城里的安全和发展,是没有人会愿意消耗人力财力去趟浑水的。”
“听说就算是龙城里面,也有很多帮会存在。”黄牙老二无奈叹息道。
贺子尧怔怔发呆,觉得这个世界和他所想象的还有很多出入。正想回头仔细确认一下两人的伤势究竟怎样,就听到黑老五一声咒骂:“哎呦!你个娘的!爪子拿开!”
老四看了一眼后视镜嘿嘿一笑没做声,贺子尧倒是吓了一跳。
“哎呀!忘了你伤在腿上了嘛,嚷嚷个屁!”黄牙老二呵呵笑着,又若无其事的拍了拍黑老五的腿。
黑老五也不甘示弱,脏兮兮的手直接抓在了自己二哥受伤的胳膊上,一个劲地摇晃。两人你来我往,嚎叫声此起彼伏。
贺子尧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堵在嗓子里吐不出来,僵硬的把头转回来听着老四吹着口哨。
“咋样?放心了吧!”老四偏过头笑问到。
“嗯……呵呵”贺子尧无言以对,只得露出弱者的笑容。
“回去我就先给他们把伤缝上,再去黑街买点药,第二天这俩老不死的就能像蛤蟆一样活蹦乱跳。”
默默地点点头,贺子尧瞅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黄牙老二手里正拿着一搓白色颗粒瞪眼威胁的看着黑老五。瞬间两个人不顾鲜血流淌,又扭打在一起。
回到公园,贺子尧和老四把本不该昏迷却早已昏迷的两人抬下车后。老四就一路小跑地去拿针线,很快抱着一个小铁盒跑了回来。
打开铁盒,贺子尧看到的是医用的缝合针、缝合线、一小卷纱布、酒精、打火机等东西。仿佛早有准备的样子。
老四拿起打火机将缝合针火烤消毒,又将尚未拆封的缝合线拿了出来,戴上一次性手套,拿酒精往伤口上涂抹清洗,熟练的像个裁缝,一针针将两人身上绽开的皮肉进行缝合。
针起针落,穿刺拉合,看得贺子尧浑身肉疼,更别说连麻药都没打的两人。简单的伤口缝合后,老四又叫贺子尧烧了一堆草木灰。把草木灰倒进烧开的水里,搅拌成糊状,稍微冷却之后敷在了两人缝合的伤口上。
涂了泥巴的两人挤在集装箱的屋子里半昏半睡,虚弱的说不出话来。直到老四又抱着一罐焦黄似黑的炸蚂蚱出来,喂给两人一些,他们这才渐渐有了力气,开始自吹命硬。
看着访若无事的两人,贺子尧忍不住感叹其生命力顽强。吃不饱穿不暖,留了这么多的血还能嬉笑打闹,不知是该为两人庆幸还是该为他们的悲惨遭遇惋惜。
不一会,老四一脸激动地揣着一个布包跑到了贺子尧面前。神神秘秘的把布包塞给贺子尧,招呼着就让跟着一起走。
“干嘛去?”
“走,正好这俩孙子把救命的东西用完了。我们去黑街逛一趟去!”老四说着,露出即将购物的幸福样子。
“不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他们吗?”
黑老五一听不乐意了,哼了一声强撑着坐起,瞪向贺子尧:“不要你个小屁孩照顾。”说着“啪啪啪”在腿上拍了三下,以示自己腿没问题。
贺子尧看着,心惊之余真怕缝好的伤口血再崩出来。
没再去理会两个老不正经,贺子尧拆开布包,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张张破破旧旧的彩色纸张,上面印着陌生的头像。
“这是钱?”
老四闻言奇怪的看了一眼贺子尧,随机露出怜悯的表情,拍拍其肩膀说道:“果然你的伤才是最严重的……这不是钱难道是擦屁股纸?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