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尧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给四人解释了一番,让四人半懂不懂的纷纷点头,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确信红牙帮会像预料的那样放过他们。
贺子尧也明白这不是绝对有效的办法,从之前红龙等人的行为来看,这些人多少不把人命当回事,他们损失了一个堂的主力,如果到时候被杀人泄愤,那也只有暴露身份大干一场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为了保证事情进行的顺利,需要在场的四人尤其是金耗子,在被问到情况时把故事的重点放在怪物上而不是贺子尧和独狼身上。并且在他带着独狼回到黑街后,就要装作吓坏的样子向南街众人散播关于怪物的事,带着独狼请求红牙帮剿灭怪物。
这样故事的前因就会变成:独狼一行人在垃圾场和某个流浪汉遭遇了怪物,为了查清怪物的说法是否属实,红龙带着手下向流浪汉了解情况后就奋勇去狩猎异体,哪知一群人有去无回,只有独狼疯疯癫癫的跑回了公园。几人按照独狼的只言片语去到出事地点小心查看,发现了惨死的红龙等人,于是感到怪物就在附近活动,所以请求红牙帮狩猎怪物。
这么做仍有一个坏处就是告诉所有人附近出现了怪物,如果被当时地下石殿里的武装人员或赏金协会知道,肯定会来这里搜查。不过贺子尧觉得只要自己不变成黑团,就不可能从人类形态下的他身上查出什么。
确定并演练了故事的内容,贺子尧强行拉着金耗子去事故现场看了一眼,不为别的,就为能让他感受到真正的恐惧,这样回到黑街才能演的真实。
重新返回公园后,几个人才开始有一点心情围着篝火开始烤东西吃。
金耗子一脸呆滞的盯着篝火,心里在流泪。他只是个喜欢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的黑街爬虫,希望着有天能攒够钱,再通过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灰色关系进入龙城,混个苦力活,过上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谁知道会被突然卷入帮派堂主惨死的事情中。
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按贺子尧那样说,自己十有八九会被按上个诱骗红龙送死的莫须有罪名,被泄愤干掉。
苦涩吃了一口焦黄酥脆的烤蚂蚱,金耗子忽然被一颗丢过来的小石子惊得回过神来,抬头就见火光下依旧发黑的黑老五在骂自己。
“你个死耗子,白给你吃还愁眉苦脸!要不是你老子们能遭这罪?”
金耗子本能想骂回去,但偷瞥了眼贺子尧,嘟囔了句“又不关我的事”后默默的咀嚼起烤蚂蚱。原本话最多的老四此刻听到金耗子吃瘪也出乎意料的没有调侃
篝火旁除了神神叨叨的独狼外,所有人都各有心事的发呆。
黄牙老二在想兄弟几个能不能度过这个劫,如果过不去,是不是就该和大哥、三弟他们相聚了?
想到这里黄牙老二不由叹口气,又穿了几串蚂蚱默默递给周围的人。如果真的躲不过这劫,死了,那不如死前多吃几口好的,攒着也没什么意义。
黑老五才拿金耗子出完气,手上的伤口又传来一阵隐隐的剧痛。但向来不愿表现懦弱的他咬了咬牙,装作没事人一样朝篝火里丢了几个木块。
自从黑老五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大一样,他的皮肤是黑色的。
虽然在龙城中,黑色皮肤的人也有不少,不会被人歧视,但身为流浪儿的他常常会被其他流浪的同伴质疑、嘲笑,他也因此渐渐厌恶起那些欺软怕硬的人,渐渐学会沉默、学会反抗。直到他遇到大哥,遇到二哥,遇到这一群不在意他肤色,能和他同进同退的兄弟。
然而直到今天,即便远离了黑街那个是非之地,仍然会遭到黑街帮派的威胁,这是一直令黑老五恼火的原因。
他有时候常常会想,临死前一定要拉几个帮派的人垫背,而几天后红牙帮再次找上门的时候,可能就是自己豁出一切的时候。
黑老五凝望着火堆,拿着签子朝里面狠狠捅了几下。
老四一直沉默不语,直到众人陆续散开,准备铺盖划分睡觉的地方时,他才像个羞赧的小姑娘一样凑到贺子尧身旁,欲言又止的问到:“尧子,你怪我不?”
贺子尧面无表情的对着篝火出神,正在想着已存储满的弱小生命和恐惧气息如何使用,忽然听到“窑子”,猛的回过神来。
“四哥,这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换做是我不一定比你做的好,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贺子尧如实说着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老四说的是对方把他“出卖”的事情,不过在贺子尧看来,那并不算什么出卖。就算他们不说,红龙几人守株待兔也能找到自己。况且他们说的信息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与不说对贺子尧而言被找到只是早晚的问题。
对他而言,老四的行为只是正常人都会做的,谁会愿意为了一个认识才几天的人丢掉自己的命呢?况且这一切的起因又确实是因为自己吓傻了独狼。扪心自问,贺子尧甚至有些觉得对不起这三位大叔。
老四闻言诧异的抬起头盯着贺子尧,伸长了脖子问到:“你真的不介意?”
“真的。”贺子尧笑着点点头。
“你别为了安慰我故意这么说……”说话间老四又像朵枯萎的君子兰低头犯蔫。
“四哥,是真的没有。”贺子尧看到老四啜泣了一下,急忙拍拍老四驼着的背,生怕老人家情绪激动直接西去。他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份弱小的生命。
“干啥你,没大没小的……”老四嘟囔着,低着头扒拉开贺子尧抚在背上的手,把插在篝火边许久没吃的烤蚂蚱拿起来塞给贺子尧:“你吃了吧,四哥今天有点饱。”说完费力的站起来,偷偷揉着眼睛朝厕所走去。
贺子尧看着老四岣嵝的背影笑了笑,闻了一下被偷偷撒了一小搓孜然的烤蚂蚱,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吃过晚饭,贺子尧抓着不停哭喊怕黑的独狼,把他丢进了黄牙老二住的窝棚,因为天黑路途危险的缘故,今晚由金耗子负责看管独狼,和他一起睡。而黄牙老二和黑老五两个伤残则睡在集装箱里。
躺在水泥管里的贺子尧偶尔还能听到隔壁老四吸鼻涕的声音,苦笑一下后,他也没有出声安慰。
收回思绪变成黑团,贺子尧在夜色的掩护下变换形态,飘飘荡荡飞出了公园。他打算再去一趟白天战斗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