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七如常人一样起床先奔洗手间解手,却发现自己来了经期。范七皱了皱眉,往往这个时候,她就会认真地思考一次,为什么她不是一个男人,就不用每个月都麻烦这几天觉得不方便,不会因为经痛缩在角落捂着肚子无法动弹。男人根本没有这样的烦恼,所以这一次她的想法还是一致,她下辈子想当一个男人。
如果可以,下辈子当了男人以后,她要娶一个自己这样的女人。
范七因为经期来的难受,连午饭都是点了外卖将就。门铃恰好点响了,范七以为是外卖到了,便捂着肚子艰难前行去开门。
将门一打开却没有看到外卖派送,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时一身严谨禁欲西装的人儿,笔直地站在门口。不是顾萧情又是谁。
范七微怔,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
顾萧情听到她脱口而出的话,语气与当年不一,心下也愣了愣,“我不能来找你么。”范七不自在地欠了身,让他进来。顾萧情看她一手捂着肚子,脸色青白,又问:“你不舒服吗?”
居然和从前交错一样,脑子里恍惚了记忆。
“啊,女孩子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范七并没有遮掩,她第一次经期来潮的时候,还是顾萧情解决的。
那个时候顾萧情在学校的公厕门口走廊等解手的范七,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她出来,于是在女厕门口喊了几声,这人来人往的同学都莫名的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顾萧情真是觉得他的帅气英明给范七丢尽了,又不自在的装作云淡风轻,在走廊上来回看风景。等上课铃已经响了,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已经跑回了教室,还是见不着范七从里面出来,心一横便直直走进了女厕,再喊了一声:“范小七!”
范小七一听是墨书的声音,情绪着实忍不住委屈的哭出声来,“顾萧情,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呜呜,我感觉我没命了。”
顾萧情听得莫名其妙,问她:“你怎么了?”耳边听得范小七哭的声音心里就紧张不安,“哪间厕所,给我滚出来。”越是紧张不安就越是声张虚势,给自己和范七壮胆子。
“呜呜....我不要出去,我好像流血了,我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我好像快要死了,我爸妈是不是要难过死了呜哇......”
“哪里流血了?”顾萧情听到流血这个词儿,脑子一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面上平静掩饰了内心的慌张。
“我...我裤子上有血...还在...还在流血,我是不是生病了呀,顾萧情我害怕...”
毕竟顾萧情比范磬莘年长几岁,遇上事儿也没有失去理智,平静地听着她在说话,也在思考是什么大问题。
“......”顿了顿,又道。
“......你没事。”顾萧情似是想到了是什么原因,语气硬邦邦地回答了她这三个字儿。
“啊?顾萧情,我这都流血了你跟我说没事儿!你是不是害怕回家不敢跟我爸妈说不保护不好我,你就这么安慰我!”对于初中生的范磬七,在初潮期来临时懵懂,听到他语气凝噎的回答你没事,表示很生气很不高兴!也确确实实的觉得自己快要惨绝人寰了......
“......”墨书看了眼某间传来声音的门厕,不晓得是不知如何解释还是瞬间无语,反正他现在真是想直接进去将她拎出来回家重学一遍生物学了。“你...你等我一下好吗?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还有......你真的没事。你等我回来。”
不等里面的人回答,顾萧情便走出了女厕,急忙忙的往楼下跑,也不顾巡逻的教导主任看到穿着校服的学生在上课期间疾跑的喊叫声,就到了楼下的小卖部。
小卖部老板问他要买什么,他也是瞬间红了脸,憋了好久愣是说不出一句要买卫生巾!
这大概就是少年时代啊,不管面上如何装作淡定,但是有的事情毕竟也从未经历过,他顾萧情一个男孩子给女孩子买卫生巾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好说出口。仍是少年面色羞涩,道不出一句话。
最后实在是老板忍无可忍了,毕竟这种上课出现在这里,话不曾说出一句就憋红了脸的,老板这种过来人也猜到了是如何情况,便问他:“是要买女孩子的好亲戚用的东西吗?”
“...是。”
于是顾萧情又羞涩又紧张的抱着好亲戚冲出了小卖部。
那天阳光明媚,红了脸的少年额头似是紧张流了细微的汗。
这次她来了亲戚,她此刻还是老毛病,一到经期肚子就绞痛的不行。许是两人都想起了那件事情,年少无知且不好好学习的范七并不知道这是女孩子的经期初潮,闹了一个尴尬的大乌龙事件,青白的脸却微微泛红。
“吃饭了吗?”顾萧情问。
“…没,但是我的外卖快到了。”
顾萧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看这个样子,大概今天也没吃饭。心里难免有点郁闷,她总是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
“点了什么外卖。”
“麻辣香锅……”范七提起名字的时候,心下已是咽了口水,她已经饿得不行了,已经到了一听名字就闻到了那个辣味儿和白花花的米饭。她坐在沙发上眼睛往别处看,就是不看顾萧情,若是现在她转头看顾萧情一眼,便会发现顾萧情此时此刻已经黑了脸。
倘若说刚刚他还在心疼她痛得难受,现在他就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狠狠的揍眼前这个人一顿。但是他不能,脱离管教了。
语气隐隐透露不满,他说:“那你知道来月经不能吃辣的喝冰的么,范小七。”
范小七心下想说:“我当然知道啊,可是我还是想吃,不然就对不起我的疼痛了!”说实话,她的确还另点了冰奶茶。
11月的天大多数人都在转喝热饮了,对于顾萧情多年来照顾范七的经验,他也知道女孩子不能喝太多冰饮,对女孩子的身体不好。所以从前他总是给她买热饮暖身子又暖手,现在真是长大了任性惯了,心里气的不打一处来。
令人尴尬的外卖话题未结束,身后又响起了们门铃声,外卖却不合时宜的真的到了。范七不敢起身开门,顾萧情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开门,接过外卖小哥手中的外卖,并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你的外卖。”将外卖放在了她的桌前,解开袋结,将筷子拆开摆好。一套动作下来爽快流利,就连重新坐下来都是连套的。若不是现在情景尴尬,范七也许还会心下感叹一声:真帅。
开口道:“……我,我突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我不太想吃这个了。”
范七真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但是她不敢再绕口。胆小鬼,其实她想说的是:“我觉得此情此景,一个人吃外卖也许会很舒服。”意思是你可以滚了。
顾萧情轻笑,说:“家里有什么食物吗?我去帮你煮点热的东西吃。”范七亮了眼问:你会做饭吗?”
“煮个面还是会的。”顾萧情抬了眼,一双似笑非笑地眼睛与范七对视,眼里星辰点点,似要将她整个人印在脑子里。
说着就起了身,朝那边开放式厨房走过去,边走边回头:“冰箱里吗”
范七微怔:“啊,对。”
范七望着厨房翻冰箱的高大身影,这个人于她而言,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他越来沉稳的气质,陌生的冷眼,陌生而又熟悉的说话语气。她实在不知道他们俩这是算什么,总觉得不再似以前那样的兄妹,隔了四年的时间,她亦不再是那个被照顾的范七,虽然她的生活还是差强人意,但是曾经也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去适应。她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也曾因为离开而后悔,但是最后一次吵架,她是真的不是赌气而走的。
她现在就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病了自己上医院,饿了自己做饭喂饱自己。曾经因为半夜胃疼,备用的药已经没有了,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上了医院,甚至于疼痛间还自己拖着身子去缴上医药费。
有一天突然重新见到了这个人,他在她家厨房给她煮面,因为外卖而对她冷嘲热讽。而她现在就在沙发上坐着看着他烹煮的背影。
她已经太久没有被人照顾过了。
这四年来的东躲西藏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土崩瓦解。
那人捧着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了范七面前,努了头,道:“吃吧。”又东张西望地问她:“家里有存放红糖吗?”
范七饿得如狼似虎,鼓着腮帮子说话含糊不清,“橱柜里有。”
看那人又转身进入厨房,她实在是饿得不得了,经期疼归疼,但是饭还是一样的吃。有的女孩子一到经期就没有胃口吃饭,许是疼得难受不吃,许是心情不好不吃。但范七是疼也要吃,心情不好也要吃。
所以鲜亮热乎地面摆在面前初时,范七便不自觉地咽了口水。不得不说顾萧情的厨艺还是很好的,鲜香扑鼻,一颗蛋切半躺在碗里,还特意洗了几片青菜,看起来菜色也不错。
待顾萧情又将红糖水煮好了转身走过来,范七那双想将奶茶从不远处伸过来的手又颤颤地收了回去。
红糖水放了姜,暖意洋洋的香溢传了来,范七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最痛恨地就是这难喝的红糖姜水,但是又不得不喝。
顾萧情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是知道她讨厌,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不是医生也不是女人,他不知道女孩子经期应当如何应付。他17岁那年在她来初潮时,也不懂得应该如何解决,便旁敲侧击地问了旁边坐着的女同学,“女孩子来月经应该怎么办。”
被主动搭话的女同学受惊若宠,一下子开心的不得了,将应当如何注意经期间的卫生,勤换卫生巾,痛经时喝红糖水,注意保暖之类的全列了个遍。好在顾萧情从小记忆力就特别好,人说了一遍,他便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那女同学末了还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是女朋友来大姨妈了吗?”红了红脸。
却也没想到顾萧情也红了脸,挠了挠头,说:“不是女朋友。”
抬起头,笑道:“是刚喜欢上的女孩子。”
后来经过许多次手,也熟练了起来,将范七的经期照顾得很好。
而现在,他将某人垂涎的冰奶茶坦荡荡地接受着一双瞪大的眼睛拿到自己手上,插上吸管,吸了一口。
觉得味道不错,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范七说了句:“唔,这个奶茶还不错。我帮你解决掉了。”
“......”
真的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