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得意一到华山,见满山锦旗飘扬,红绸遍布,沟壑里唱响欢乐的曲,他一脸喜气,向山里的兵拱手致意。
“这是欢迎楚主回山时所置,不是欢迎你。”
风得意看山兵的反应,冷漠极了,也就尴尬了。
楚儿一进楼,便叫风烛残年的名,倚在门口,直接切入正题:“我主母为什么会去云府?到底是何时有的我?梁山翁主说的不同。”
风烛残年只顾着擦拭神龛里的灵位神牌,把仉督觉的位子重新摆了上去,只是没抹灰尘,故意让他蒙羞。
他喟叹一声:“云家好啊,救了蕊儿,长辈的是是非非,晚辈怎么会知道?”
“那主母会什么为从楚父……”楚儿顿了顿,不知为何会说出“楚父”二字,风烛残年也听是仔细,接过她的话茬,说:“楚山孤知蕊儿有孕在身,更明知是我的孩子,竟不告知仉督觉,而想私自处死,幸好我在楚家有人,偷放了她,没想到被云横救了。”
“这些你怎么知道?”
“云横写信告诉我的,这封信我现在还留着。”风烛残年说得很用心,不像编故事。
“那看来云家真是心善。”楚儿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风烛残年一听,把手中的抹布拽紧了,往地上猛地一甩,大声说:“他最不是个东西,竟然给仉督觉去了信,赢得了梁山。”
“仉督觉为什么还封他梁山主人?”
“仉督觉是我叫的,你得尊称他祖父大人……”风烛残年平静地说,“仉督翌告诉我,仉督觉是觉得又为仉督家留了后,自己功德无量,所以对云横大加赞赏。”
“好,我问完了,走了!”楚儿扭头就走,风烛残年叫住她:“我儿,为父还没有和你好好谈谈,为何急着要走?”
“有什么好谈的,不走留着吃饭?”
“对,对,对,赶路这么久,累坏了吧,为父可是吩咐膳房,做了许多吃食……”风烛残年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慈祥,楚儿也心软了,不过,她还是坚持要走,只是要吃完饭后。
“去梁山?”
楚儿点点头。
“孤派人送你!”
仉督翌的信里,没有提到这一截,因为他也不知楚儿何许人也,这是风烛残年自作主张,他以为,仉督翌在信中安排好了一切事,还不是为了能在做城君的那一刻赢得万人拥待,而让他孤立无援,寻而除之,所以,他一面得除去风得意,一面要增强自己的势力。
终于,他找到了那家诸侯。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做,违背了长安城同四面山的不可通婚的约定,其后果,或许会让痴情的人儿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他不知,这后果到底是什么,只是想到待他做了城君,便可用天下之力救出女儿。
席间,流觞也来了,楚儿听宇文连说过,她本来反感二人,不曾想,风烛残年还邀了她来,更为宇文连留了席。
这一桌,全是珍馐美馔,玉液琼浆,还有精美的糕点。楚儿看得直流口水,流觞也是眼前直亮。
“你们先坐着,孤去楼下,迎接宇文连归来!”风烛残年借故离开,想的是让流觞劝劝楚儿,认了他这个爹。
流觞陪着楚儿笑,为她拉出椅子,见楚儿不搭理她,主动倒一杯酒:“楚儿妹妹,以前多有得罪,我敬你一杯。”
楚儿笑笑,自言自语:“装疯卖傻,今日又来讨巧卖乖?”说着,她侧头一眼瞪着流觞。
坎精跑到她的跟前,搔首弄姿,被楚儿一把掀到地上。
“我若不这样做,她们会杀了我的。”流觞放下了杯。
楚儿便说:“我知道,连我当时都会杀你……”她看见流觞满腹委屈,痛苦不堪,又当即奚落她,“可是亓官颙同宇文连沆瀣一气,你却同流合污,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罹难……”
流觞无可奈何地说:“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好一个无可奈何!”楚儿拍手笑道,言语中充满鄙夷和挖苦,“这就是你四处乞怜,到处害人的理由吗?”
流觞被她的这一番话激怒了,也不顾什么客随主便了,直接怼她:“无家可归,又身负国仇家恨,只能忍辱负重,颠沛流离,你不也一样,在梁山躲过了灭族之祸,到现在认贼作父!”
坎精也磨着尖牙,耀武扬威,被流觞掀到地上。
楚儿抬眼看着她,忍住内心的火:“我可没认他……倒是你,祸害了宇文家,又赖在华山不走……”
“是风主请我留在这儿的!”流觞抢到话头,说,“他让我和你多说说话,认了他这个爹……”
“这就是我们说话的结果……”楚儿指着桌子上被她俩的火气冲得七零八落的食物和狼籍的杯盘,冰冷地笑,“恐怕他没这么好心,你不也说他是贼吗?”
楚儿推进了座椅,往门口转身,回头对流觞说:“你在华山得当心,这里可不像南山一团和气,你害不它,当心反被所害,尤其是那个没头没脑的宇文连,最容易吃亏……你慢慢等他回来,我走了。”
“你……”流觞刚站起来,话还没说出口,楚儿已经不见了,坎精冲到门口,伸起爪子大闹。
风烛残年看楚儿下来了,脸色不好,便问:“没吃好?”
“不合胃口……我走了。”楚儿掠过风烛残年,往山下一步步走去,风烛残年眼睁睁地看着,也没说话。
正巧宇文连带着风得意上山来,正巧遇着下山的楚儿。
“正好你要走,我就懒得上山了,无涯让我来寻你……”风得意直接在山路上拦住楚儿,说。
“他怎么不来?”
“他伤得很重,你走之后,更是气火攻心……”
楚儿闻言,有些心伤,但没有流露出来:“当初是他赶我走的。”
“误会误会……”风得意笑嘻嘻地说。
风烛残年在楼下,看得一清二楚,他看着生龙活虎的风得意,瞪着宇文连,大吼一声:“风得意,别碰我女儿!”说着赶紧冲了下来。
风得意迟疑一会儿,便被风烛残年掐住了喉,他惊奇地看着楚儿,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撒手……撒手……”楚儿掰着风烛残年的手臂,宇文连也半跪着解释刚刚的一切,风烛残年最终还是没动起杀心,慢慢松开了手,猛然笑道:“你既然回来,就好好在华山待着。”
风得意还没有听出话里含着的意味,也冲风烛残年笑了笑:“我还得送楚儿去梁山。”
“孤派人送!”
“华山人要是跟过去,梁山的箭一不长眼,伤了她怎么办?再说了,楚儿前次和云无涯顺利出走,这次还得华山庇佑,不得不让人起疑,一疑惑起来就得问她,她是说明白还是不说明白,说不说得明白都会让人不明白,又吵一吵,华、梁本来不好,再一闹僵,公子、翁主可难再挽回……”
风烛残年听得云里雾里,连推带推地说:“滚……滚……滚……都滚……”
风烛残年默立良久,宇文连报他:“风主,事我替你办成了,我得去长安救舍弟!”
“看你办的事!”
风烛残年严厉斥责了宇文连,飞身进入一点楼中,看流觞无言地坐着,他便吆喝起吃喝。
“楚主走了?”
“随她去吧。”
“宇文连呢?”
“报……主上,宇文连带了原班人马出华山了!”
风烛残年气得扇翻了桌上的杯盘,但碍于流觞在此,没有发作。他想起了仉督翌的信,大骂道:“仉督翌,害人!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