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走之误入地宫狱,已经配好数把钥匙,正在解锁。
牢外的脚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得出急冲冲。亓官颙不停地催促他:“快点……快点……”然后宇文走之只是自我陶醉,陶醉在解锁的欢乐中。
出岫在地宫狱上的石表前,用内力扭动机关,用明语说着密语,可是石表岿然不动。连着三次合不上口令,石表中弹出箭矢,喷出火舌,吹起毒烟。
侍女们躲来躲去,躲不过暗器伤人,出岫只得带上一二活人,蜷缩一隅。她气愤难平,捶打着面前的石,抱怨着:“怎么会对不上口令?”
“长翁主,奴婢听说,地宫狱的口令是代代相传,除非有人知晓,否则改不了。”
出岫听罢,觉得难以置信,但是综合风得意的种种怪异之举,和频频入探,她又不得不信。不过,她摇了摇头,念着:“不会的……不会是他……他应该会说呀……”
“长翁主,你说谁?”
她摇摇头,突然站起来,冲婢女咆哮:“不该问的不要问。”
“诺……诺……”
恰好,云无涯和风得意赶来了,出岫连忙对无涯说:“快用开山刀斧,劈开石表!”无涯一听,看着地上的尸体,满是戏谑:“你的口令不管用了?”
“被人改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风得意,他倒是镇静,直呼“不可能”,便一步一步走向机关,默默念咒,机关逆转,石表转动,轰然而开。
“你这家伙,还说没改密语,你三番五次来地宫狱,孤就知你不怀好意!”云无涯怒气冲冲地扼住风得意的手腕,然而风得意一脸茫然,惶恐地看着出岫,问她:“你果真说对了密语?”
“我告诉你的,难道还有错?”
“也是……”风得意抓耳挠腮,思忖片刻,问她:“你是不扳动了机关?”
出岫点点头,风得意被她气得捧腹大笑:“你一边念咒,一边死死拽着机关,能打开才怪……”
“你取笑我!”出岫惭愧自己不曾来过,但又听不得风得意的挖苦,偷偷放出了紫鞭,逼向风得意。他却委屈巴巴,说:“你不知道解法,光告诉我口令,我也是照你这样做,差点死在这儿,好在……”
“好在什么?”出岫问他。
“好在我聪明!”出岫趁他大笑,甩一鞭勒住了他的脖子,放倒在地。
“好了,赶快进去看看,傻乎乎的宇文走之千万不能犯傻!”无涯从一旁走来,扶起地上的风得意,瞥了一眼出岫,说,“姐你也真是的,冤枉了好人。”
“你不比我还要恨他?”
“那是他净说谎,我不信他!”
正在说话之时,地宫狱里传出声声吼叫,是亓官颙同宇文走之在打闹。
“不好!风得意一喊,赶紧冲了进去。
“跟上去!”云无涯下令。
一群人进了牢里,才发现满地狼藉,亓官颙早已没了束缚,宇文走之倒心安理得地在四处转悠。
云无涯看得发愣,过后才找人来抓住宇文走之,他提起开山刀斧指着亓官颙说:“这锁你是如何解开的?”
亓官颙看了看四处穿梭的宇文走之,云无涯也注视到了,白了一眼,说:“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你也逃不出去。”
亓官颙笑道:“我一个人当然逃不出去,但有人会帮我出去!”
“谁?”
亓官颙指着风得意说:“他!”
“你可别乱指,我怎么可能会放你!”
“诸位恐怕不知吧……”亓官颙想着之前风得意对他说的身世和每每的劝说,又想着趁乱逃脱,便改了一番说辞,将风得意的身世公诸于众,“风得意是仉督昱同风家主母的私生子,他一直想杀我报仇,却又顾虑重重,没想到,事到如今居然和我说起结盟来,借你家的兵一用。”
“你……你……你胡说八道!”风得意紧张得结巴了。云出岫扭头盯着他,脑海里始终回想着风得意近日的怪异和地宫狱的口令,本身充满怀疑,此时此刻,她别无更多言辞,只是问他:“是也不是?”
风得意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内心痛苦无比,试了几次,最终抓住出岫的手,问她:“你相信他,却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信你?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
“我不信……我不信……”出岫捂着耳朵,大声叫囔,风得意把她一把搂住,用手扼住脖子,泪流婆娑,偏头看着亓官颙:“既然松了绑,还不快走!”
众人惊愕中,云无涯伸出了开山刀斧,拦住去路:“你敢!”他又吼风得意:“你这混蛋,我梁山翁主待你一片真心,你居然做这儿狼心狗肺之事!”
风得意笑不出,也哭不出,事起仓促,他竟一时语塞,只得掐紧了出岫的喉,听她轻微的一声呻吟,云涯震惊了,众军都不敢动。
风得意带着她,一步步退向洞口,丢下出岫,拉上亓官颙,飞身跳下高崖,坐着光滑的石面,往山下滑去。
“叫弓弩手!”“是——叫弓弩手!”
他扶起出岫。
“起雾!”
“封山!”
“箭雨!”
看着副将铿锵有力地向训练有素的士卒发令,出岫目光呆滞,眼角很快渗出泪珠。
“众军随孤,擒杀恶贼!”云无涯拔剑而怒,梁山士兵跟他跑起来。
云出岫一下子倒在地上,被侍女扶起之后,她笑了,看着云无涯远去的背影,踉踉跄跄走到围栏前,喊道:“放了他……放了他……”
宇文走之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在出岫的身边转圈,低头看她,说了句:“你别哭,哭起来不好看。”说着,他油腻的手,掏出一包鸡爪,递于她:“吃……吃……”
出岫正要接,却不料一旁的侍女将鸡爪夺过,把他踢倒,还骂他:“狗东西,偷我家东西!”
宇文走之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何时变得山崩地裂、樯倾楫摧?
“快给他……快给他……”云出岫招来侍女,大声在她耳旁喊了好几声,这才有人把鸡爪扔给他,宇文走之扑向满地的鸡爪,捧在衣兜,也不哭了,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云无涯终究是没听云出岫的话,带着士卒,搜遍梁山,与风得意相遇。
“风得意!”云无涯从背后喊了一声,跃马而起,不由分说,直接使下开山刀斧,风得意不敢用功,只得往后退缩。
“来,你不是挺的能吗,我看你怎么走出梁山!”
雾气腾腾,视野不明,又有漫天的利箭飞来。风得意见此情景,真是有苦难言,心里头装着仉督翌的谆谆教诲,眼前所面的又是至爱之亲,他只得扯来普通的将兵遮挡箭锋,也把云无涯遮在其后,边打边退,凭借在梁山寄居时所勾画的路线,盘算着脱身之法。
正好亓官颙帮他与梁山兵周旋,他才得以掏出随身携带的石灰,抛洒上天,模糊了一片天地,再叫一声“走”,遁去无踪。云无涯哪里死心,吩咐士卒:“叫人,搜山,孤不信这两人还逃得出我梁山箭雾之围。”
可他如愿离去,去时回望山头,看见云出岫也在望他,哭红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