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士安喘息粗气，看着那个倒下的身影，期待着对方不要再站起来，因为他已经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此刻的他几乎感受不到之的左手了，如果不是手臂还连接在胳膊上，他都怀疑自己要演一段时间神雕侠侣了。
“喂！笨蛋骑士，你没事吧？”
很奇怪的，玛利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向她倒地的父亲，而是靠近了几乎是陌生人的士安。
“没、没关系。”虽然回答地有些勉强，但稍事休息下，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正在一点点恢复。
“终于结束了……”士安叹了口气看向玛利亚，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对不起。”
玛利亚猛地摇头，虽然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语气却是轻快开朗：“你说什么呢？你这个笨蛋骑士！”玛利亚很坚强，坚强得甚至显得有些不正常，她主动扶着士安并且还很小心地避开了何处的黑血。
“你的……”
士安正准备说“爸爸”，目光自然转向了倒在那里的斐迪南，却一下子像收到重压的弹簧一样绷紧了身子。
“呃……呜……”
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声音，斐迪南破碎的胸甲里就像是喷泉一样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黑色的东西。
虽然同样带着恶臭和浓重的血腥味，但那却不是黑血，而是一种轻薄如绸的黑色烟雾。
黑雾弥漫，耳语之声若有似无，更多的也是石板路面被腐蚀所发出的吱吱声。斐迪南的身体逐渐陷入地面，喷涌的黑色物体也从喷泉状逐渐变成了翻涌冒泡的沼泽状。
“笨蛋骑士……”见此情形的玛利亚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士安的身体低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虽然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但恐惧依旧在不断涌出来。
“小心。”士安本能地将玛利亚拦到了身后，随后深吸一口气有些吃力地重新举起盾牌，“找机会离开，我会给你争取时间。”
“可……”
“玛利亚！”
听到了士安大声打断自己，玛利亚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快步跑向了教堂的方向。
“呼！”看着玛利亚离开，士安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了那个已经变成泥潭状的黑色区域，“来吧！”
这种糟心的世界，他早不想待下去了！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当个英雄。
仿佛是在回应士安的请求，当他架起盾牌之后，泥潭中就剧烈地翻腾起来，野兽地呜咽也代替了那不可名状的低语声逐渐清晰起来。
一只黑色瘦长并长满了鬃毛的手臂突然从黑潭中伸了出来，胳膊上带着零零星星骑士铠镶嵌在黝黑如碳的肌肉里。
与野兽几乎无二的利爪伸展了一下，然后反转一百八十度，就如同蛛网上的长腿至于一样撑着地面抓挠起来。
“吼！”
一张由兽类与人类五官混合在一起，带着畸形与丑陋的长脸露出，同样带着鬃毛，却不像是士安见过的其他兽化病人，而是更趋近与马或者鹿，腐烂的下巴耷拉着，口器之中还有一张人类的内口器，以及环绕在那口器之间密密麻麻的白色球形肿泡。
蹄形的双足踩踏着黑色的泥潭，歪着身子的那个家伙歪着脑袋，膨胀如灯泡一样的红色眼球似乎早已经失去了功能，倒是不停喘息着似乎再用这样的办法寻找猎物。
斐迪南变成了野兽，或者说它本不再是曾经那个斐迪南了。
除了胸口那块不知为何由漆黑变为暗金色的吊坠和嵌进肉里与骨骼混杂在一起的盔甲之外，其他的地方仿佛是重新经历了一次物种大爆发一般。
人鹿混合的脑袋，枯木一般狂野生长的怪异肌肉，刺破身躯的白色骨骼，豺狼一样蹑足而立的脚，还有已经分不清物种类型似人类掌形却长着各种肿泡和利爪的手……
“真恶心”
仰头看着突然拔高了几乎半米的怪物，士安皱着眉头做出了唯一能够适用在这个怪物身上的评价，然后举起了盾牌。
“呃……呃、吼！”
怪异的吼声带着腥气从口器中喷出，怪物似乎是收到了挑衅一般伏趴着四足而行向士安冲了过去。
“呜呜…”呜咽的声音带着怪异的感觉，怪物一眨眼就出现在了士安面前，面对着厚实的盾牌，它依旧像是完全丧失理智般地扬起了右手，利爪丝毫不留情地用力挥下。
“滋滋滋”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盾牌被掀翻，士安也随着盾牌飞出去了好几米，直到撞在喷水池的边缘上才停下来。
“咳咳咳。”士安忍不住咳嗽，可惜没咳出血，不然还能显得更男主一些。
自嘲着抬头看着那个怪物，看那个大家伙在攻击完成之后非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又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士安眯起了眼睛随后抬起手对着它勾了勾手指。
“来呀！孙贼！”
硕大的怪异脑袋立刻就转向了士安，下一刻怪物就又一次冲了过去，歪着脑袋野蛮地冲撞但准头却丝毫不差，巨大如野牛一样的力量瞬间爆发，一下子就顶塔了还在喷黑水的喷水池。
早有准备的士安翻滚着让开了怪物的冲撞，同时舍弃了沉重的盾牌，反而从地上捡起了他刚才还主动舍弃的骑士剑。
“果然是靠声音吗？这样就好办了！”
他想着拖着骑士剑，一边用剑尖摩擦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边围绕着喷水池处慢慢扩散开来的烟雾跑动起来。
“呜呜……”怪异的脑袋穿破了烟雾，并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动脖子。
士安不禁狂喜，虽然半个身子都已经麻木了，但看着那个怪物关注的区域永远在落后他半个身位的剑上，他觉得自己应该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随之，士安放慢了脚步，伸展手臂的同时弯下腰进一步，扩大了自己与音源之间的距离，引诱怪物来攻击。
“呜呜……”怪物又一次冲了上来，伴随着逐渐慢下来的音源，它选择快速逼近用力蹬腿跃起然后飞扑过去。
怪物与自己错身而过，士安扭动腰身让开了攻击，同时半转身体举起了骑士剑。
“机会！！！”
“吼！！！”
“铛”
士安的长剑对准了怪物的脖颈砍下，却没料到那怪物虽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但却还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本能地测过脑袋用口器咬住了他的长剑。
“砍脖子和砍头一样！你这个蠢货！”没有理会可能受到的伤害，士安大声喊着顺势踩在怪物的腰上，拼尽全力拉扯剑柄。
“划！”
长剑划过将兽形的窄小口器一分为二，同时士安也被赶到的手臂给重重地拍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咳咳咳！”像只咸鱼一样趴在地上，感觉浑身快要散架一样，士安歪着脑袋忍不住地咳嗽起来，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头怪物。
“吼！！！！”
怪物哀嚎了起来，它站在那里上身挣扎着双手捂脸，但还没等士安彻底松懈下来，那个怪物刺耳的吼声竟然逐渐减低最后变成了人声。
“为什么？我为你们做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
那声音毫无疑问的是斐迪南，他哽咽着双手离开了脸颊，并用祈祷希望的姿势握住了胸口暗金色的圆盘。
“天主啊！冕下啊！我错了吗？我错了嘛？我只是想要守护她啊！为什么……”
低语伴随着身体的颤动，他的掌心突然又一次涌动出了那种黑色的烟雾，而随着那些烟雾的渗出，斐迪南突然放开了圆盘撕扯起了被士安割开的脸颊。
圆盘逐渐由暗金变为了纯金色，斐迪南的动作也愈加激烈，连声音也从哽咽变成了哭泣。
“爸爸……”教堂门口传来了玛利亚的声音，她竟不知为何没有离开，反而抱着她那把剑形枪头出现在那里。
士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斐迪南却先一步停下了动作，将硕大的怪异脑袋转向了玛利亚的方向。
脸颊如同开花一样沿着士安的剑与斐迪南的撕扯痕迹绽放开来，那些白色的肿泡遍布脸面，其正中正是那张没有了嘴唇、正在哭泣的人类的嘴。
“玛利亚……哦……我的玛利亚……”
斐迪南低声的呼唤着浑身颤抖起来，突然他的语气变得怪异而疯狂，“不！你在骗我！你在骗我！你们这群愚民！吼！”
白色的肿泡突然翻转过来，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眼球，正中间的嘴里带着兽吼，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一次的怪物竟然做出了斐迪南引以为傲的剑击姿势。
“爸爸……爸爸。”玛利亚终于还是忍不住哭泣了起来，她将剑形枪举在胸口同时闭上了眼睛，“对不起，爸爸，果然我还是做不到，我想妈妈……”
玛利亚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她想起了那一天夜里，壁炉旁的她在母亲怀里听着父亲的故事，那故事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也是一个与今天一样的月圆之夜。
斐迪南扑了上去，但士安却已经先一步挡在了玛利亚面前。
早在斐迪南语气变得诡异时他就感觉到了情况不妙，并连滚带爬地靠向了玛利亚，没想到斐迪南竟然真的在找回了一点理智之后依然选择攻击他的女儿。
“叮”
斐迪南以手为刃的攻击被士安用骑士剑挡住，但他却吃不住刀刃上传来的力量，一下子就半跪下来。
“玛利亚！去找些有声音的东西引来它的注意力，”士安说着又重新站了起来，得益于同样非人级别的恢复力，他一边大口呼吸着，一边举起了依旧有些麻木的左手用以双持骑士剑，“我撑不了多久！”
“我……”玛利亚抬起头看着那个骑士的背影，她抿着嘴抹干了眼泪，回身走进了教堂之中，“你撑住，不要死了，笨蛋骑士！”
“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