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78年10月,季玄子邀我及诸同道共探星璇奥秘,莫敢不从,即刻前往,结我之终身梦想。”
这段文字干净利落,全然不似前面那般冗杂、不好理解,但叙述的形式依然充满怪异,像是不属于这个时代,隔着泛黄的书页,谢久读出了厚重的岁月感。
如果说叙述形式是怪异,那么内容就是令人震惊的了。
能以“子”为号的,都是修为强绝的得道高人。
而星璇,被认为是星空的极尽之地,每个踏上星路的人都以找到星璇为至高追求。
传说,穿过无尽星路,找到星璇的人,就是星空之主,不死不灭,成就永恒。
“传说中的神仙打架。”
谢久对此进行了小小的总结,他倒是没想过什么不死不灭,只不过是好奇这个古今第一谜团的真面目。
他下意识地翻页,但遗憾的是,日记从此没了下文,显然,从这篇日记写下,地下室的主人从此就没能回到这里了。
谢久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注意力转回来,开始分析当前的形式。
第一,他被困在这里了,除了掉下来的楼梯口,有打开密室原路返回的机关,他暂时还没有发现别的出口。
第二,地窖上边很可能有暴跳如雷的四鬼在蹲守,一有机会,就会把他残忍杀害。
第三,现在他能够利用的东西,就是对地下室的熟悉和手里恩斯特的戒指,噢,还有一管爆血药剂。
如果四鬼能够发现地下室的机关在书架上,他也许可以利用手头的东西打对方个出其不意。
他突然情不自禁萌生了一个想法:万一,四鬼在苦寻无果之后,无奈离开,他不就死里逃生了吗?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现实。正如他之前推测的,四只鬼的目的是杀人灭口,既然如此,在没有确认他已经死亡的前提下,就不会轻易离去。
而地下室的机关其实并不复杂,只要细心,恐怕四鬼发现地下室的入口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这都是在从恩斯特的戒指里一无所获的前提下。
要是从戒指里爆出了一件大杀器,比如削铁如泥的利剑、威力巨大的灵子枪械,强到足以在遭遇四鬼的一瞬间击杀对方,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手指上木头戒指的目光炽热起来,这无疑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可是,该怎么取出里面的东西呢?他犯难了。
先试一下最老套的方法,滴血认主。
他咬破指尖,然后滴了一滴鲜血在戒指上面,果不其然,殷红的血液没有顺着戒指的表面流淌滴落,而是被这个这个像木头一样的戒指吸收了。
同时,戒指上的纹路变得清晰无比,非龙非凤,却带着几分神异,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竟然还是这么狗血的桥段。”眼见滴血认主起了作用,谢久大喜过望。可等来等去,直到笑容都僵硬了,却是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他不死心,趁着伤口还没愈合,他又滴了一滴上去。
然而这回,戒指不仅没有反应,干脆也不吸收了,任由血液滴落下去。
谢久的内心渐渐沉入了低谷。
“这剧本不对啊。”他郁闷地自语道。。
他突然有些气馁,看着另一只手上紧握着的药剂,又产生了一丝动摇。
本来他也曾寄希望于这管深红色的药剂,
仅仅凭着一管药剂,就能打的过修士了?这是个无比致命的问题。如果光凭磕药就能变得强大,还要修炼干什么?他还是太天真了。
谢久焦躁地坐在了写字台上,太阳穴极速而有力地跳动着,他捂着脑袋,俯视桌面,思绪混乱。
因为,他很可能会死,而且死得无比凄惨,被碎尸万段也说不定。
因感觉自己被一只虫子戏弄而产生的愤怒,足以成为四鬼残害谢久的理由,虽然谢久只是想要逃命。
恐惧像最致命的毒药,开始在心底弥漫,不用任何外在压力,就能把一个人的意志完全摧毁。
面对死亡,恐惧、孤独、不甘,种种的负面情绪涌上了心头,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后悔。
如果他没有触发机关,是不是有机会从四鬼手底逃出生天?
如果他没有掉以轻心,是不是能躲过四鬼的撞击,混进人群中回到学院?
如果当时没有离开队伍,而是和学长们拼死一搏有没有反杀的可能?
如果……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走出大山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谢久迷茫了,他看不到方向,甚至看不到脚下的路。
不经意间抬头,出现在眼前的是堆积如山的资料和文件。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这里的主人在这个和他同样的地方,几十年如一日,用坚持不懈攻克了一座又一座难关。
所有的困难和不可能都在这种意志之下灰飞烟灭。
忽而这些资料又尽数破碎,化作片片晶莹,重新组合,出现在他眼中的,有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谦逊的哥哥、平和的恩斯特……
突然,他们的表情开始变化,那是一种失望的表情,让看到的人无地自容的失望!
他感觉心脏好像遭受到了一下重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久挣扎着对眼前的父亲说道:“您是对的,我不该走的,家里的情况那么糟糕,这是逃避,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坚持下去,我让您失望了!”
语毕,他好像用光了全部的力气。
老谢则是平静回道:“我的确很失望,但不是你的离开,而是你既然选择离开,却还想着回来。”
语毕,一个个人物都开始破碎,化作晶光四散开来,最终散于无形,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只留下谢久坐在写字台前。
他拿起桌面上墨迹干涸的笔,用笔尖猛然刺向了自己的手心,一阵剧痛刺激了他的神经,一时间鲜血如注,滚烫的鲜血顺着手指流下。
谢久注视着感受着这股滚烫,像是品尝到了新生。
“我一定要走下去,带着你们所有人的那份,一直坚定地走下去。”
他简单撕扯身上的布条包扎一下伤口,突然,他记起来了,恩斯特在取出佩剑的时候,有说一句奇怪的话。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他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瞬间,他的脑袋感到了一丝剧痛,一股直刺灵魂的力量与他建立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这时,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可以随意从里面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感觉。
原来这是一句能让这枚神奇戒指认主的咒语。
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了里面的全部:一个手工的信封。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卡纸。
卡纸上写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是一张连我都撕不碎的纸片,希望它能在今后的日子提醒你我们之间的约定……
里面一无所有,竟然是一条励志的鸡汤!
如果是安全的情况,他也许还有兴趣读读,领略一下恩斯特的文采,但是现在,他最想要的基因术、神兵利刃、符箓……一样都没有。
不对,谢久记得,当时里面还有一把锋利的佩剑,现在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把不错的武器。
他突然想起来,当时,为了不被赶来的伙伴们发现,仅存佩剑也被他就地埋起来了。
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他已经能比较坚强地面对悲惨的现实了。
既然没有,索性抛下所有,布置一下战略,好在之后的拼杀中占得先机。
谢久随手撕扯了一下卡纸,果然无法撕碎,不禁啧啧称奇,举到眼前,仔细地打量起来。
手感很舒服,略微有些粗糙,在恩斯特的字里行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浅浅的、细小的纹路。
用手一擦,字迹被擦掉了,下面的纹路却更加清晰,让谢久越发肯定,这张撕不碎的纸上确实有古怪。
他继续擦拭,卡纸的这一面上竟然显露出带有规律性的、密密麻麻的纹路。
“这是……文字?”在一间文字大师建造的地下室里,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
谢久赶紧从“废纸”堆里找来血族的文字解释进行对照,却发现根本无从对应,驴唇不对马嘴。
谢久有些头疼。恩斯特是血族,这上面的不是血族文字,还能是什么呢?
神族?不是。
妖族?不是。
……
他把最有嫌疑的几种文字一一排除,仍然没什么发现。
也不能一样一样地对,这里有上万种文字,这是一种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无法完成的蠢事。
难道这真是一段图案不成?
恩斯特不是巧言令色的吸血鬼,如果卡纸里真有什么古怪,就应该会在留言上说个清楚。
除非,谢久想到了一种可能,恩斯特也许知道这张纸的来历,但也不认识上面的文字。
恩斯特去过的地方,也就是人类地界和血族地界了。
毫无疑问,这些歪歪扭扭的东西不可能是人话,那也就只可能是来自血族了。
“来自血族又不是血族的文字。”谢久喃喃自语。
他再次翻开日记本,希望能从里面得到关于血族文字演进的介绍,果真没有让他失望。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而特别的血族神文,我愿意将它与血族文字区别分类,因为据我所知,它只被用于记载血族的禁忌‘第一滴血’的传说,这种特殊性足以使它与任何血族是文字区别开来,哈哈,我打赌,这种东西即使流传出来,也不会有几个血族的老家伙认识,但巧合的是,我认识!详情请看xxx页。”
字里行间,谢久读出了超强的自信,这种底气源自雄厚的积累,他不由对地下室主人更加佩服。
再次投身于纸堆中间,不久,他找到了那页记载了这种特殊文字的纸张。
“对照上了!真的对照上了!”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当即开始了解读。
纵然有现成的字典,谢久也是累得抓花了眼才把上面的文字归纳成了一段勉强成句的话。
这居然是一篇可以修炼的上古基因术!
谢久有些心动,觉得这篇基因术不同凡响,但条件限制,他也只能大概意会了一下其中的精妙。
就在他有了些许了解的同时,这片连金丹修士都撕不碎的纸张竟然开始自燃,上面的符文像活了一样脱离了纸张,跳动着冲进了谢久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