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赵一岙,他已经恢复了神志。
北冥总如今分崩离析,仅有一小部分人留在山上,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江城子见了这疯老头,心中还有一丝愧疚“前辈,北冥宗之事……”
赵一岙此时不单心智恢复,还有那一身浩然正气“习武之人,当以诛邪斩妖为己任,我不怪你”
范漓笑道:“你们也认识……”
一旁的独孤南燕忽然急了,怒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叙旧,我的老天爷呀!快跟他说说我们的计划,这妖妇术法已是初成了……”
江城子尴尬地笑了笑,听三个老头说着防守计划,道:“几位前辈,我们为何不趁她术法未成阻止”
三个老头面面相觑,一副幡然醒悟姿态道:“有道理啊!我们为何没有想到呢”
独孤南燕老头随之附和道“老啰!老啰!还是年轻人有想法”
“年轻真好啊!……”
……
江城子心道,这三个老头是上天派来的猴吗?这还需要想吗?魔罗莲的术法眼看就要大成。他运起九道太玄经,一股真气流至指尖,手指变换间,龙吟剑早已出鞘,一飞冲天。
天空一道雷鸣后,黑色巨龙从乌云飞出,龙爪简单一挥,弹开龙吟剑。随巨龙而来的还有一只飞天白虎,它此时已不是通体斑白,而是遍体鳞伤,看伤痕乃是拜黑蛟龙所赐。
赵一岙虽有伤在身,但他神智早已清醒,以精血召唤。一阵白光过后,一只白色大雕出现在众人眼前,巨大白雕长鸣一声,眼光锐利,一副凶残之像。接受到主人指令,飞向黑色巨龙。
《大唐异兽录》狂暴系飞行兽,傲雪,狂暴排名第五。傲雪体形似雕,身壮如牛,白翅红钩,凶残成性,展翅九天可遮云蔽日。综合实力排名狂暴系第五,若论空中飞行类鸟兽实力,唯神鸟凤凰不可比拟。傲雪的加入,一虎一雕逼得黑蛟龙连连后撤,越飞越高,很快没入云端,消失在视线内。
……
江城子所使的龙吟剑失利后,绕行一圈,又飞向魔罗莲。区区一剑,魔罗莲自然不看在眼里,她腾出左手,一掌真气打向龙吟剑,真气之霸道,龙吟剑被击落插入城墙。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这一把剑之后还有三把龙吟剑,她大意了。
江城子在龙吟剑出鞘时,早已使用月式剑法‘月影’,飞去的是四把龙吟剑。其余龙吟剑所刺方向是魔罗莲维持术法的右手。只见剑影飞过,瞬间让魔罗莲掌臂分离。切口处似有灼伤之痕,乃是龙吟剑对鬼族克制之效。
断手之痛让魔罗莲大声哀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托着一个巨大的红黑色球快速落下。
当红黑球落下时,魔罗莲左手单手变换术印,心有不甘地喝到‘灭世鬼丸’。大球由内而外射出红光,瞬间爆炸。以红球为中心,百步之内,皆为尘埃。护城墙倒了,连洛阳城内靠近战场的房屋亦尽数应声倒塌。守城唐军被炸似死伤无数,片刻的寂静之后,百姓哭天抢地。皇帝从瓦砾中被刨出,眼中尽是无助。
谁也没想到,这爆炸威力如此之大。江城子离爆炸中心最近,应该受最强烈的冲击。当时,他刚收回龙吟剑要防守,却心知为时已晚,绝望之际,听得三个声音一同时喊了声‘三绝九鼎阵’,之后‘嗡’的一声巨响,他头痛欲裂,无法睁眼。
爆炸过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意识到自己没有被炸死,艰难地站起身,晃了晃头,擦去鼻子和耳朵流出的血。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到外界任何一丝声音,他用手指戳了戳,看向四周时,恍如隔世。
整个战场已经变为一个干干净净的泥坑,坑底还有水缓缓从中渗出。原来的战场,什么烧焦的尸首,什么大唐将士的尸骨,什么幽冥鬼军的残骸,统统化为了灰烬。唯一还保存下来的,是江城子所在的位置。一个三角形似是被什么保护起来,只是多了浓浓的灰尘。三角形地段的三个角落,分别是三个老头。
待他清醒过来,看清这一幕,他才知道,自己和身旁躺地上的同伴,是被某种神秘阵法保护。他急忙奔走上前查看盘坐三个角落老头的情况,唯有最年轻的独孤南燕仍有气息。
“不用了,此乃命数!”独孤南燕拒绝了江城子递过来唯一一颗续命丸,见江城子默然哀伤,继续说道:“小子,你不必如此,我三人与妖妇一战已是油尽灯枯,即便不救你,也时日无多”。
“其实你们一早猜到打断那术法的后果!”
“咳……,咳……,这都不重要了,是范老头有意救你”
江城子自然是不知道范漓与逍遥子之间的爷孙情,只知道那范漓将他认成逍遥子,说道:“我与前辈是初识,连前辈名讳还不知晓”
“哈哈……,我乃恒山飞虎独孤南燕是也……哈哈……”独孤南燕笑着笑着,还未听完江城子自报家门,终是在笑声中咽了气,闭了眼。江城子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最后的一丝温度。
洛阳城内从瓦砾中爬出的恒山派一群人,以独孤鸿为首,不顾身上的伤痛、灰尘,不断呼喊着独孤南燕,冲了过去。
“咳,咳,呸”落秋凡和白雪影几乎同时醒来,他们是被四周的灰尘刺激。
“你们醒了!”江城子听到身后动静,才想起自己的几个伙伴,急忙上前查看众人伤势。
白雪影和落秋凡艰难地坐起身,看着战场的景象,傻眼了,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战场不见了,洛阳城的城墙不见了,城内废墟中,一片哀嚎。而他们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三角形小岛上。
“怎么样?”白雪影回过头,看见江城子一脸颓色,问了一句。
江城子默默站起身,淡淡地说道“凤十三和丽娟虽然还没醒,但气息还算平稳……,胖子……已经……”
白雪影一听,急忙将手指放在胖子食铁飞熊的颌下脉搏处。那里原本是最有活力的地方,如今凉凉地,没有任何动静。
食铁飞熊死了。
……
白雪影手上还攥着那最后一颗续命丸,这本来是要给食铁飞熊的。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摇晃着食铁飞熊的身子呼喊道:“不可能,不可能,死胖子,你给我醒来,别给我装死,再不起来老子就再让你闻闻那人品考察香……”
看见白雪影咯血,江城子急忙上前拦住,含泪道:“他已经走了……”
“他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白雪影再也控制不住,不顾后背渗出的鲜血,抱住食铁飞熊眼泪直流,大声哭泣,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曾几何时,江城子也如白雪影一般,万般凄凉,失去亲友的感受他深有体会,他也紧紧抱了过去,泪水湿润了他的脸颊。
落秋凡本是理性之人,但听此噩耗,同样抑制不住情绪。一个小血人而,爬到几人身边,相拥而泣。
……
几人悲伤之际,‘波’的一声,飞身跌落一个身影,正是行颠和尚。他口吐鲜血,对着江城子几人喊道:“魔罗莲还在”
原来魔罗莲在爆炸之后又折返而回,见江城子几人相拥而泣,背后偷袭,被行颠和尚一掌拦下。可灵寂境界的和尚,如何能抗下魔罗莲超凡脱圣的一击。一口鲜血染红了江城子的衣物和双眼。
江城子抽出身子,双眼通红,漫步走向魔罗莲,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形颠和尚一道圣光落在他身上却瞬间消失不见,他内心的怒气已经无法与神圣的光芒共存。一个儒雅的大学教授,被人逼地如此境地。他大喝一声,体内不自觉地运起九道太玄经,潜藏的真气汇于丹田,身体散发出丝丝波纹。他手指一动,银色宝剑从废墟中飞出,落到他手上。
“为什么?”他淡淡地问了一句,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意,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杀意。
魔罗莲乃鬼族至尊,自认不会被江城子的这番起势吓倒。他看到江城子如今这般狼狈模样,反而变得心情畅快,笑道“哈哈,龙吟剑主,生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江城子不停的询问,他除了询问面前的魔罗莲,同样也在询问自己。他想不明白魔罗莲有通天之能,却一心想的是杀戮,他唾弃她的行为。他不明白世间为何总是有如此多的不公,他怒斥上天的不公。他也问自己,问自己为何如此之懦弱,总是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为何!让我来告诉你为何。天若有情天亦老,是乃天地不仁!”说着魔罗莲左手一掌已打出,黑色掌风越变越大,乌天黑地,如此一掌,天下无人能正面接下。
“天地不仁?……不!”江城子面对迎面而来的黑掌,一腔怒火,九道太玄经自行运转,他忽然进入玄妙之境,全身怒火化为奇怪的真气,凝聚于手中龙吟剑。他出手的那一刻,龙吟剑微微颤抖,剑尖真气竟生出一簇火焰。龙吟剑划破长空,仅带起一丝风尘,长剑入鞘还未完全。而他本人,似乎被抽空了身体,晕倒在地。
月食!
……
月式剑法最后一式,一条比普通剑气大百倍千倍的圆弧从龙吟剑出,圆弧如同‘天狗食月’,划过之处,连空气都像被分成了两瓣。魔罗莲的掌印当然瞬间变为断掌,而她小小的身体上下半身分离,已被腰斩。其背后的小山,在‘月食’下,山顶如豆腐般被削平。
魔罗莲身体被一分为二,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甘:
“啊……,龙吟剑主,又毁我……”
她话未说完,身子化为黑烟,再次糅合成一团,消失在幽冥大军军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