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即是缘分,重逢即是幸福。
天色刚刚入夜,弯月还未上树梢。长安天香楼城南分号二楼,此时热闹非凡。
为了庆祝永城拍卖坊的奠基,第一次拍卖会的圆满完成,拍卖坊财大气粗地包了长安最好的酒楼,买了几十坛十八年的陈酿,还请来了那妙音坊的乐师。满满的十几围人,除了老板外,还有拍卖坊雇佣的所有员工。
在这里,大家不用担心健康问题,不用担心酒量问题,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放心地吃,大口地喝。
天香楼是出了名的贵,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到这天香楼,就算是来过的,那也是过来尝个鲜,点餐时也是畏手畏脚,因为谁的钱都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如今忙活了几日,不但有分红奖励,还跟着老板来这吃香的喝辣的,无不欢欣雀跃。他们中有些甚至还是初次见到老板的真容。一窝一窝的人争相前去敬酒。而老板们也是与他们打成一片。斗眼、斗酒、斗鸡,欢乐无限,其乐融融。
这一夜过后,每个人势必会对永城不自觉地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当然,如此酒宴,也有平静的一角。剑无常和高武不知何时躲到了角落。他们仿佛与这宴会搭不上调,但若少了他们,又会让人觉得这酒宴少了浓墨的一笔。
高武答应过弟弟,不再喝酒,但是今日弟弟特批,第一次在游戏内拿起酒杯。他内心虽然是个热情的人,但是自有一个读书人的修养,没有弟弟他们那样的放肆,与众同乐。他甚至有些许羡慕。不过从小到大,到如今已有三十几年,他对弟弟的行径已经习以为常。每每想起成年那夜,弟弟带他去花城最热闹的夜店,他还会心中一暖。
酒是长安酒,窗外的月也是长安的月。
高武一杯酒入喉,没有想象中的烈,却比想象中的香醇。与剑无常几巡无言碰杯后,竟有些许醉意,他不由感叹科技的发达程度。忽闻杂乱的乐声中,一堆人唱起了现代歌曲,这八十年代的曲风,也是他学生年代的记忆。看着弟弟和白雪影他们放声歌唱,他也跟着开怀地笑了。大唐的酒肉配二十一世纪的曲调,是滑稽,是离奇,是任性。
这久违的畅快,惹得一股暖流在眼珠打滚,他伸手抹了抹。这游戏设计的泪腺一向发达。
一个不在意,他瞥到一旁的剑无常也笑了。只是,当发现他的目光时,这个冷漠男子的笑容又迅速地收了回去。他仔细一想,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人的笑容。长久相处,他知道剑无常是一个外表冷酷,内心柔和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像个大哥哥。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令到一个温柔的男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连笑容都显得那么珍贵。
他举起酒杯与剑无常示意,二人再一饮而下。他微微一笑,开口道:“话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在跟人比武。现在也是,几乎天天到处寻对手。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誓言,为了一个承诺”剑无常不知为何,在这个男子面前,总能让他感受到内心平静。他再斟满酒,一饮而下,温柔地再次露出了温柔微笑“这里有我要的答案。那些都不过是寻找答案的必要手段罢了”
高武不知道什么答案需要在天涯海角才能寻到,还是通过不停地跟人打斗才能寻得。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呢?”剑无常突然反问。
“我?”
剑无常点点头,打开话匣子,说道:“以你的学识,怎么看也不算个普通人,你真的是无欲无求,随心随性?还是为了什么?”
高武突然目光飘到了弟弟那边,看着几人在给一个胖子灌酒,又是会心一笑。沉默许久,才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无论是什么样的回答,剑无常都觉得自己能够接受,这是他的境遇所致。可一句‘我不知道’,让人心悸。能如此回答的人,要么是个得道高人,要么是个弃世离人。很显然,高武是属于后者。‘不知道’是最可怕的,犹如人之于黑暗中,无尽的黑暗中。可究竟是什么,让一个这般智慧的人,完完全全丧失了生活的前进方向。
……
酣畅淋漓的宴席,琵琶未断,箜篌又起,小鼓激昂,众呼妙哉。
饭饱酒正酣,宴席中央位置清出了一个小小舞台。伴随着乐声,伴着酒气,宴会上的人争相出到舞台上一展绝技。或有剑客耍出一套八合剑法,大开大合,赚了不少掌声和喝彩。或有神箭者,十步遮目而中的。或有铁头之功,头可碎砖成砾。呼声最高的当属老板们。
高文为大哥代表,一套飘逸的越女剑法,在场女工无不为之动容,包括苏晓青,尤其是最后收剑一式,飘柔中不失洒脱,有仙侠之风。人气直接盖过了白雪影。
刺客之道,大多是隐秘身法,自然不太适合舞台展露。
正当高文得意之时,一阵风突然在屋内生起,落秋凡竟踏空而来,双手托着两团火,有如神人降世。其实都是些小把戏。他擅长风术,一个小小的风墙在脚下,可以让自己有短暂的脚踏。控火之术虽不擅长,但从烛火中借火,然后在手中维持,对他一个术士而言,是非常简单的事。他这一手小露,瞬间将宴会的气氛推至高潮。
……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夜深,宴席已至尾声。员工们依依不舍地各归住所。只剩下一围八人。
几人似乎都意犹未尽,咧着的笑脸,已定了型。
突然苏晓青喊道“你们两个滚一边去”
原来是白雪影和高文喝大了,竟然打起了三目兽的主意。趁苏晓青离桌的一会儿,端来烈酒,喂给三目兽喝。那小奶狼却也吃欢了,竟不抗拒。只是,苏晓青母爱泛滥,怎能容忍,怒斥完迅速将小奶狼抱了回去。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这三目兽是她的。
“哈哈,这小狗也爱酒”落秋凡是爱狗之人,看着苏晓青怀中的小狗,与几人打趣。
高文作为三目兽主人,竟与白雪影、食铁飞熊三人拍桌子拍掌笑个不停。过了好一阵才消停,说道:“我以前怎么也没发现。不过他是狼,不是狗,你别看他这样,他可是三眼虎狼兽,凶着呢”
高文刚说完,小奶狼有模有样,奶声奶气地嗷了一声,惹得众人一阵欢笑。
“三眼虎狼兽,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刚好,你有福了!”落秋凡从包裹中取出纳坠,一一分给有宠物几人。多出一个,递给高文,道:“我们刚做了一些纳坠,多出一个,益你了!”
制作宠物纳坠时,落秋凡生怕出了差池,就准备了五份材料过去。他没想到葛老是个实诚人,做了五个纳坠出来。
“纳坠,是宠物空间吗?做这东西可是非常困难的,好几个主城我都问了”
白雪影拍了拍高文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可不吗,一个造价要一千多两黄金,还不算辅助材料。你说难不难……”
“啊”高文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有些犹豫。转脸看向大哥。
“拿着吧”落秋凡直接扔了过去,知道高文在想什么,说道:“不用看江城子脸色,他在我们缥缈团,就是个摆设。哈哈,反正这里就你也有宠物,你不要我们还得堆仓库。拿着吧!”
“拿着吧兄弟”一顿酒的时间,白雪影已经将高文视作弟兄。对于这两兄弟,他欣赏的是大哥,对口的是弟弟。
这一举动让高文很是感动,没有再推辞,将纳坠带上。纳坠一戴在身上,立马一股神奇吸力大量吸入内力,片刻之后,感受到它如同长在身上一般,意识注入下,其内有个房间大小的空间,里面空空如也。接过三目兽,手势一变,消失不见,已进入到小空间。再变换一个手势,小狼又出现在眼前。很是神奇。不过小奶狼似乎不是很喜欢,一出来又躲进苏晓青怀里。
落秋凡还将葛老嘱咐一一转述。
……
宾客走了,乐师们也走了,天香楼二楼突然变得安静了。
贾正经突然举起酒杯,站起身,真情道:“各位老大,整晚都没有机会单独敬你们。感谢你们帮我实现了愿望,谢谢!还有,我熊哥,谢谢你记得兄弟,我敬大家。”
“诶,既然是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来,干”食铁飞熊平日里是个憨货,不过在喝酒这种事情上,表现地极为豪爽。一整晚的表现,深得白雪影几人的喜爱。
“死胖子说的对,大家举杯,话都在酒里,干”
几人举杯共饮,喝下的是冰凉的酒,暖的是心。
“今晚太开心了”白雪影看了一眼食铁飞熊,突然问道“胖子,你的理想呢?是什么?”
“我?”食铁飞熊憨憨一笑,抱住白雪影的手臂,油腻地说道:“我的理想就是跟着老大,抛头颅洒热血。”
“滚”白雪影一把将胖子推开,骂道:“叫你说理想,没叫你拍马屁”
大家哈哈一乐,温馨地像个小家庭。
“哦,理想啊”食铁飞熊坐回座位,一直盯着天花板,笑道:“我在天涯海角的理想是名扬四海,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认识我……”
话未说完,白雪影突然打断,说道:“停,你还是拍拍马屁吧”
“可是我还没说完呢”食铁飞熊话都到嘴边了,又让他噎回去,很不甘心的样子。
白雪影装作没听到食铁飞熊的抗议,突然站了起来,又是那个同样臭屁的动作,捋了捋发梢,喊道:“各位观众,各位朋友,各位兄弟,鄙人不才,将会是天涯海角第一刺客,有要签名的,立刻,马上啊,以后可能没这样的机会了啊”
在场的人自然不会有所行动。苏晓青哈哈一笑,说道:“还是胖子的理想比较实在”
食铁飞熊竟然同意的点了点头。众人又是哈哈一乐。
白雪影尴尬地坐了下来,几个巴掌打在胖子身上,以解气。回头说道:“你呢?你呢?你又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大小姐”
苏晓青抱着小奶狼,温柔地抚摸着,笑了笑,说道:“哼,就不告诉你,你气不气”
气归气,痛苦的却只有食铁飞熊。
“我决定了”高文这时突然大声冒出一句,吓了一旁落秋凡和高武一跳,他继续自顾大声说道:“我要成为天涯海角第一侠客,仗剑天涯,行侠仗义”
现场片刻的沉默后,苏晓青率先鼓起掌,说了句“好”。其他人也莫名地为他鼓掌。毕竟不是谁都有这种勇气,说出这些正义夙愿。
白雪影勉强地拍着手掌,不服气道“不好意思,那个,我可能要改一下理想了,我要做一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第一刺客”
两人一日接触,尤其是在这酒酣之际,关系早已超越了一般朋友,或成损友一级。高文呵呵一笑,说道:“来呀,互相伤害呀”
“来呀,来呀,互相伤害啊”
两人说着吵着,突然就打闹起来,丢筷子,丢骨头。就是不动真格。
落秋凡夹在中间被无辜祸害,知道两人说的是气话,正在闹着玩。他赶紧拉开位置,躲到高武和剑无常那边。
不知是出于三目兽的原因,还是其他,苏晓青在为高文打气,而胖子食铁飞熊则在为白雪影打气。其他人躲到一边,欢乐地看着。转眼间杯盘狼藉,满地杂碎,两人身上也挂了很多剩菜残羹。
“要不你们出去打一架吧”
白雪影和高文听到落秋凡的建议,突然停了,莫名其妙地握手言和,变得情深义重,说道:“过不了几天就是比武大会了,我们才不傻”
“就是,你这个江湖术士心思坏得很啊,你以为我们两个不参加,你就能拿下比武大会,嘁”
两人能拜为高武的‘小弟’,可不单是缘分这么简单,就这变脸速度,可谓是天生一对。
……
“比武大会?什么比武大会”高武向来任意而为,没有方向,没有目标,若硬要说有,那就是随便走走,随便逛逛。也就他,从来不关心天涯海角的事宜。就天朝第一比武大会,整个天涯海角,或许就只有他一人现在还是头一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