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震惊茫然，刘海石比他还疑惑，反问道：“吾应知？可有别号流传于世？”
“等会儿，你先别忙着问，让我想想……”陆铭心乱如麻，抬手摇晃让刘海石先安静会儿，“我得好好捋一捋……”
刘海石闭嘴静待，然陆铭忽而皱眉忽而展颜的思索半响，就是不开口说话。
眼见最后几个葬坑也回填完毕，刘海石只得先顾一头，他掐诀朝四个黄巾力士打去，一一解除法力维系，又将力士消失凭空显现的四张掌长黄符摄回收好。
无字木牌早就削好，惦记着陆铭这头的事儿，刘海石也不亲手立牌了，只心不在焉的挥挥袍袖，一股清风随袖动而凭空生出，托起几块简陋的带树皮新鲜墓牌，一一安插在新垄的黄土坟堆前。
“玉真道长，峨眉山上可有仙？崂山上可还有道土？”
陆铭沉吟半晌，皱眉询问。
“峨眉山上有道统，未闻仙名。崂山亦有修真之士。道兄观之经典源自此二山？”
“没有。不是。别乱猜。”陆铭连忙摆手否认，“那世上显圣在外的仙人多吗？”
“甚少。老师长居昆仑，友者廖廖，余等弟子道行不足，或仙人往来亦不可观……”
刘海石隐约察觉陆铭问话非同寻常，回复都是认真思索后才说出口。
“那……你老师是不是吕仙？”陆铭犹豫再三才问出口，一见刘海石惊讶地瞪圆了双眼，赶紧甩锅给了刘沧客，“你兄长被那倪老儿吓傻了的时候嚷嚷出来的，我刚好听到了。”
刘海石凝重疑惑的表情舒展开来，“余曾提过老师道号，兄长博览甚广，猜出吾师何人倒不难。”
“道长，还请恕在下冒昧相问，你刚刚问的事其实和我的问题关系甚深。”陆铭郑重地朝刘海石拱手。
刘海石连忙还礼，“无妨无妨，余心中有数。还请守静兄明言。”
陆铭想了想，决定从头开讲，免得小道士还以为他是邪修歪道之类的，“我与玉真道长遇见时，就曾说过，我是孤身他乡客……”
听到这里，刘海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记得，陆铭轻吸口气，方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道长那会儿可能以为我是从别的省份来的，然而实际上，我并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是在求道途中莫名其妙身死后，懵懵懂懂中魂魄离体而来的，一入世，便是在山东。”
“嗯？！”
刘海石大奇，失态地后退两步，有些无礼地上上下下打量陆铭，喃喃自语，“为何余观兄魂正气清，并无与本界相斥相隔气机？是余观气有误？”
陆铭安静地站着任由刘海石无礼打量，听到刘海石口中的疑问不解，不由一笑，“这个我就不知道啦，再说我也没有这种一脚踏入其它世界的经验。”
话音顿了顿，陆铭也有些好奇一个问题，“不过我身上的穿着，和你们平时看到的都不一样，你都不觉得奇怪和不合世俗么？”
他还特意抬起脚，给刘海石看那双充满异域风情的厚底马丁靴，“像这鞋子，在我们哪儿也不是我汉人的传统样式，呐，这应该是你们口中的海外蛮夷现如今爱穿的样儿，挺适合野外跋涉走路的。”
“道士中奇装异服者甚众，余亦曾见识，因而未觉有异，”刘海石收回无礼打量的视线，定定地看着陆铭认真地说，“余入道后，老师便教余观气小术，言在外行走可依气辨人，万无一失——仙清神正，人白妖黑，阴魂青而浊恶昏——吾师乃世上少有人仙，其言应无误。守静兄气机清盈无浑色，即便为他界客，亦是立身持正之人，或余道行尚浅，无法辨识。”
陆铭呵呵一笑，“我们那儿管得可严了，敢为非做歹的人不是进监狱了，就是正在往监狱里狂奔，像我这样的，只能算得上是个普通良民罢了。”
略一踌躇，陆铭索性同刘海石直言，“实不相瞒，我之前还活着的时候，炖只鸡烧条鱼，都得让卖鸡卖鱼的杀了处理好。”他点了点两人身前一大片新泥垒堆的坟包，“像这样子一口气收拾掉这么多条性命，我都还是头一回。”
刘海石清亮双眼看看坟包，再瞅瞅陆铭，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你也别不信，要不是我晚上看人也好狐狸精也罢，基本上都只看得到一团红光血气，大概的有个外形的样儿，你让我真看清楚脸了再下手，我的刀还真不一定砍得下去。”
陆铭自嘲一笑，“毕竟在我们那儿，杀人可是恶性刑事案件，基本上不抵命也得在牢房里头蹲个十几二十年，或者是一辈子出不来。”
刘海石毫不客气地道，“此法应类同，然守静兄遇事亦果决无比。”
“是啊，只因为——”陆铭语气坚定毫不退让，眼神直直地与刘海石对视，“我们那儿可没有这些妖精恶人祸乱世道！也没有真仙活神之类的高高在上！我们那儿，一贯讲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做的是‘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这些玩意儿，犯了我身为华夏汉人的忌讳！”
刘海石只觉陆铭身上有威威刚正宏大气势升腾，眼中所见的其身上清光盈盈之中，一股浩然正气蓬勃翻腾，几欲盖过清光转为实质白雾，不由一惊脱口赞道，“守静兄大义！然——”
他神色严肃至极，语气郑重相询，“汝之世，当真无仙佛异类？”
“当真！我也没必要骗你啊。”
“那兄言之经典、求道，又从何而起？”
“虽然没有神异之辈，可我们那儿自古就有神话传说、道教佛教之类的宗教流传啊，我说的那些道经，全是我们那儿古时候流传下来的。”
刘海石皱眉沉思，忽又问，“守静兄之世，可有根源传承记载？”
“你是问我们的历史吗？”陆铭反问，见刘海石点头确认，他才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我是异界来客的根源所在了，我们国家，有文字记载的历史长达四千年，而无文字有古物证实的历史，足有六千年。但是——”
刘海石心潮起伏，念头急转间正欲插嘴提问，陆铭却抬手示意他暂缓，然后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地道：“但是，我们那个世界，在科学技术发展的同时，对人类起源进行了几百年的深入研究，科学家们得出的结论是——
“人是一步步由世界上所有生命的共祖进化而来！那所谓的共祖，起源应该在3亿年前，人类到进化成我现在这种外貌，其间至少用了两百万年！”
陆铭紧盯着刘海石的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神变化，“所以，我们那儿的人，都是自然诞生进化来的，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也不过是不理解自然现象的古代人类，根据电闪雷鸣之类的编撰出来的！”
刘海石的双眼大睁，瞳孔急速扩大，失声叫道：“甚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