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好姑婆,您可得替蘅儿做主啊,呜,呜呜呜。”郑贵妃拿着丝帕故作悲伤,可是却一点泪也掉不下来,只好拿丝帕挡着眼睛,一双丹凤眼往外瞄着魏太后的神色。
“你又怎么了,快给郑贵妃赐座。”碧色宫装小宫女搬来檀木雕花凳,郑贵妃也不谦虚,直接坐了上去。
“太后有所不知,都说戏文里的红颜妖女是如何蛊惑人心,祸乱江山。我还偏偏不信,如今可真是见着了,这宫里得宠的元妃,不就是现成的妖女么!”郑贵妃这时候也不哭了,反正她来的目的也不是哭,只是为了在魏太后面前说元氏的坏话而已。
“您都不知道,自从她来皇宫里面,臣妾都没有见过皇上再宠幸过其他的妃嫔,皇上一连半个月都是在这个妖女殿里,如今竟然连我那也不再来了。”她话锋一转,终于说出了她今日来的目的。
“有一次,臣妾实在是想皇上想得厉害,就带了鲜笋羹去看皇上,没想到皇上连臣妾的面都不见,我央珣酚打听了才知道,原来皇上那时候正在和元妃卿卿我我,喝茶下棋。”她用胳膊顶了顶身边的珣酚,这珣酚也是和郑贵妃搭戏搭惯了,立时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是啊,太后娘娘,奴婢打听的就是实话。”
“奴婢还听说,这皇上原本不想那么绝情,是元妃娘娘故意不让皇上见我们家娘娘。”珣酚添油加醋说道,主仆俩一唱一和说得跟真的一样。
魏太后这样一听就全明白了,幸好她也听说了这个事情。当时郑贵妃拿着鲜笋羹去看皇帝不假,可是目的却不单纯。郑贵妃原本就是郑家去世老国公的庶女,她母亲连侧夫人的位分也没有,只不过是郑皇后去世,家里的嫡小姐又太小,才会在庶女里面找出一个先顶着用。
只可惜这郑贵妃的母亲旬燕溪是个侍妾,并不懂得如何教育儿女,方才培养出郑贵妃这样刁蛮任性的士族小姐,还有那个不成器的庶子郑瑆。郑贵妃去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弟弟,郑瑆年仅及冠,再加上郑家的从龙袭爵之功,旬国夫人把他养的越发纨绔。
庶子不教育,终于捅了大篓子:宁国夫人的嫡女周咸宜本来是已经说媒给了这个郑瑆,假如不是郑家的几个嫡公子都已经有了原配夫人,自然也轮不到一个庶小子去娶鲜卑官族周家的嫡女。鲜卑官族都是几百年的家族,哪怕是配皇子也是绰绰有余,怎么会甘心下嫁一个士族庶子,宁国夫人没少跟魏太后陆太后哭诉。
两宫太后与宁国夫人说项好久,才说服宁国夫人嫁女。这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周府不再领闲职,让嫡长子周咸恪领了盛都皇城昭武都尉的实职,再加上周咸宜出嫁后不用回去西南郑氏可在盛都生活,宁国夫人才点头。又因着周家嫌弃郑瑆一无官职,二无爵位,皇帝和两宫太后方才赐了旬阳君以及旬国夫人给这母子两个人装点头面。
既然他们的婚事是新臣旧臣,鲜卑汉人交好的象征,这桩婚事万众瞩目,自然上达天听,拟了圣旨。原本已经到了纳吉这一步,郑瑆却反悔了——他要娶旬国夫人弟弟的长女旬令鸢,还要迎娶她做袭爵持家的旬阳君夫人。
周家听说了旬氏已经有四个月身孕后,终于忍不下这口气上表请求皇帝解除婚约,元煜正想着元汉交融,自然不愿意。于是就把已迁入京中的郑瑆从旬阳君府绑了来,关到了天牢,想吓吓他,只要他收回娶旬令鸢的想法就放了他,没想到郑瑆死活就是要娶,两家方才僵持在这。
魏太后自然是知道了,郑贵妃就是想去御书房让皇帝放了她弟弟,才会那么殷勤做什么鲜笋汤,结果皇帝早就知道郑氏的想法,只好不见。大约是元妃当时正好在那,才会被郑贵妃当做见不到皇帝的替罪羊。
“郑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找皇帝是为了什么事情,究竟是元妃妖媚,还是郑瑆纨绔,你心里恐怕比哀家还清楚!”它听够了郑氏在这哭哭啼啼,终于不再忍耐。
“太后,可是郑瑆是臣妾的亲弟弟,我怎么能让他在天牢里吃苦,我母亲为了这个事情都吃不下都已经瘦了一圈了。”郑贵妃见自己的意图被拆穿,转而演起苦情戏,一个劲儿哭诉她母亲的不容易。
“好了,哀家知道了,哀家会劝皇帝改主意,只是需要你母亲到皇宫里来一次,我会约上宁国夫人也到后宫叙话,两家的恩怨总要说开的。”魏太后扶着头,一脸的疲惫。
“那臣妾先谢过太后,太后臣妾告退了。”郑贵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立刻喜上眉梢,步伐轻盈得出了长乐宫。
郑贵妃走远了,秦嬷嬷终于忍不住要说几句,“这郑贵妃也太没眼力了,她不去劝自己弟弟改主意,倒打起您的主意了。”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她也不想想,自己亲母和弟弟的爵位都是宁家挣来的,还敢纵容自己弟弟在大婚前招蜂引蝶儿。”
“旬国夫人也是个糊涂的,竟然纵容自己侄女儿勾引儿子,还珠胎暗结,说出去都让人笑话。”秦嬷嬷虽然是个奴仆,也看不起这家人。
“既然你都知道这家人提溜不起来,哀家会不知道吗?”魏太后喝了一口云阳六散茶。
“郑贵妃虽然不懂事,可是她有一点是别人比不了的,那就是听话。只要有她在后宫替哀家打探消息,上下打点,哀家才不至于消息闭塞。”魏太后眼神幽暗,拨弄着自己手上的珠子。
“太过聪明,反而对哀家有二心,不如这个听话的郑贵妃。”
“况且郑氏出身太低,即便哀家许了她做皇后,那也是不能兑现。咱们只需要等着郑家下一辈儿嫡小姐长成,那必是皇后之选了。”提到皇后,她眼睛里面的光芒又不一样了。
“那您为何对褚氏那般好,把先帝赏赐的首饰都送给她了!”秦嬷嬷完全不理解魏太后为什么要对一个地方汉官嫡出小姐那么上心。
“她有大用,煜儿对她是真心喜欢。哀家太知道一个帝王的真心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慈母贤后形象,不禁得意一笑。
“你以为哀家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巩固我魏氏与郑氏的地位,煜儿如今虽然对哀家还算不错,可是谁又能保证以后他都能对哀家视如亲母。”
“况且等他渐渐成熟,我们谁又能够猜准一颗帝王之心,到那时我魏家与郑家如何自处!”
“所以,这褚氏就必须进宫不可,而我也必须跟褚氏处于同一阵营,方能巩固两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