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战乱已定。
“非要离开这个地方是吗?”褚云卿站在城门看着魏温穿着一身玄色,手里还拉着十岁的魏炘。
“是,这个地方有太多我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只能带着炘儿逃离此处。”在褚云卿看来魏温还是没有释怀,她想了想即便元翎做错了很多事,魏温也是她亲手养大的,魏温怎么可能对她的死无动于衷。
“可你为何要把炘儿也带走?”
“褚娘娘,是炘儿要跟着父亲去走江湖的。”魏炘乖巧的样子让褚云卿心疼,一夜之间自己的父族和母族都凋敝如此,对她来说也是致命打击。
“我们走了以后,你就把魏国公府和将军府封掉,从此再也没有魏家了。还有莫要在追究周氏,她毕竟是炘儿的母亲,如果可以就让她出家,长年为陵梵祈福。”
“那是自然,哀家知道轻重,哀家只能送你们到此了。”魏温带着自己的儿子转身的时候对着褚云卿笑着说道,这个笑容她已经十几年都不曾看到了,看着这两个父子远去的身影,她心中感慨良多,也许此后的岁月她都不会再看到魏氏父子,就像当初目送元昭夫妇再一次出走,她知道这些人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个深宫中只有她自己逃不掉。
“哎,炘儿旁边的那个人谁?”琉霖姑姑看着远处马上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大约是他们的家丁吧,只是这身形为何那么像陛下!”褚云卿有些好奇,转身走的时候一郡小太监急急忙忙追过来,看到皇太后褚云卿连忙跪下。
“你们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慌慌张张?”褚云卿看都是自己儿子宫殿内的宦令,方才着急询问。
“回……回禀皇太后,陛下他失踪了,还留下一道圣旨和信封,请皇太后过目。”
小宦令伸手拿出这些东西,褚云卿打开圣旨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圣旨上面的内容是元晟自己写的,禅位圣旨,这被禅位之人居然是自己,她觉得儿子有些胡闹。慌忙打开一封信,映入眼帘的是元盛秀气隽永的字迹:
望母后海涵,儿子自觉生于皇家被立为国嗣,肩负万民之责。然不忍看兄弟成仇,至亲反目。遂决定追随魏伯父浪迹天涯,感念母后十五年养育之恩,然诸皇弟年幼,禅位于您,今后天高地阔,母后不必念儿。
褚云卿读完这封信叹了口气,清瑜立刻就明白了为何马上的青年为何肖像陛下,连忙询问她是否要追回来。
“不用了,哀家想他这个皇帝是不想做了,何必再追回来呢,他说的没错,这皇族就是个自相残杀,兄弟反目的地方,哀家趁着还年轻只好继续替儿子管着了。”褚云卿摇了摇头。
“陛下看带走了什么东西?”
“回皇太后,陛下只是带走了已故沈皇后遗留下的玉佩,还有她给陛下攒下的银票。”听到银票两个字褚云卿忍不住笑了,感慨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傻的,知道自己要过的日子,连银票都准备好了。
“太后,周夫人已经在江安观脱簪入道,韩国公府上下俱仪伏诛。陆国公府的公爷已经殁了,长子陆暮勋承袭爵位。新任陆国公上奏,恳请陛下赐他们家族举族迁回高昌郡,永不再回皇城。”清瑜转述刑部执府和兵部执府的折子说道。
“看在先帝的嘱托上,哀家就放过他们。至于陆氏的贤贵太妃,让她跟着长信太皇太后入道即可。”褚云卿由琉霖扶着往回走,她今日是必须会会长乐太皇太后了,她坐在轿撵上走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到长乐宫外秦嬷嬷的身影。
“老奴给皇太后见礼。”
“太皇太后可还在?”褚云卿问道,还没进去就看到昭衍太妃领着元珩远远跑过来跪下。
“臣妾拜见皇太后,希望皇太后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子。”昭衍太妃祈求的样子十分狼狈,额头都快磕破了。
“滚回封地,以后若再敢兴风作浪,哀家绝对不会轻饶。”褚云卿恶狠狠说了这句话,昭衍太妃连头都不敢抬立即带着儿子跑出去。
“请皇太后请吧,太皇太后已经在正殿等着等着您了。”秦嬷嬷领着褚云卿走到长乐宫正殿,这个地方是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如今却十分陌生。
“你来了?”魏太皇太后看着褚云卿走进来,一身的太后华服仿佛是当初儿子登基时候的自己,她心中酸楚非常。
“儿臣拜见太皇太后。”褚云卿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冲着她行了礼说道。
“你从入宫哀家便看着你,如今你都做了皇太后了,岁月当真是不饶人了。”魏太后花白的发髻显得她更加苍老。
“是啊,儿臣也觉得时光飞逝,半点不饶人。”褚云卿看着太皇太后,心里实在是恨不起来,她只觉得太皇太后可怜。
“哀家认命,我这一生结束了。”魏太后眼神中再也没有了那种伶俐和严肃,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疲惫,她闭着眼睛手里的佛珠不断拨动。褚云卿想魏温的事情对她的打击真的挺大的,这样的一个老人也的确是可悲。
“您知道吗?长信太皇太后已经到了江安观入道,她决定要为孝景慈皇后祈福。”褚云卿说道。
“若是太皇太后您认命了,不妨回到平陵吧。”
“你不杀哀家?”魏太后疑惑道,她原本以为褚云卿是来赐死她的。
“嘘!太皇太后您听,外面的下雪声多响。”褚云卿竖着食指法放在自己的嘴边说道,她眼中满含热泪。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只是我们今生缘分已无,这是你的丫头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她说笑着看着魏氏,魏太皇太后抬起头看着褚云卿满脸眼泪依然挂着笑容的脸,心中的酸楚化作眼泪倾出眼眶。
“丫头,哀家做太子妃,做皇后,做太后,做太皇太后良久,若是哀家不谋算人心,哀家想必早已化骨为灰,丫头!”她们两个人对望了良久,褚云卿回过头走后魏太后扯着嗓子喊道,仿佛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只是褚云卿再也没有回头,消失在风雪中。
“皇太后,靖太妃让您过去叙话。”一个侍女穿着厚厚的斗篷过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