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立于上书房，俯视台下跪着的进奏院两位大佬。
“陛下，臣等差点误伤小皇子，请陛下责罚。”
张若旺脸贴地，手发抖，明显很紧张。
而他身边同样跪着的于文海也跪的一动不敢动。
皇帝扔下了手中的奏折，没有训斥，轻叹了口气，“呵呵，刚刚小晚入宫找朕讨要说法。”
张若旺更加恭敬，“陛下，这都是因为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连着说了两遍，张若旺是真的很重视，毕竟，刺杀皇子这事太大了，无论皇子是不是意外牵扯进来的，刺杀本质上，皇子在马车里没错，那就属于进奏院办事不利，刺杀皇子。
皇帝依旧没有问责，而是淡淡的说道：“说说吧。”
张若旺和于文海小心的对视了一眼，看来陛下是相信进奏院的，否则觉不会岔开话题。
于文海恭敬道：“陛下，前日进奏院给您递过折子，陛下当夜就同意进奏院对玉田侯陈惊鸿进行甄别。”
皇帝皱了皱眉，“你是说，这次刺杀就是执行甄别？”
“不错。”张若旺抬头，“陛下，虽然进奏院确有查到在北楚救下玉田侯的农夫，并且据查实，他原是南齐人士，因当年南诏犯边逃难至北楚。看起来，他的身份并没有可疑之处。可是，陛下，即便如此，臣依旧怀疑玉田侯。北楚一直对我国狼子野心，同样作为暗探机构，监察院不可能让玉田侯在眼皮底下逃走。所以，臣和进奏院上下都对玉田侯怀疑。”
于文海补充道：“不错，陛下。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院长和我才共同拟定了这次刺杀计划。原计划是刺杀是假，冒充监察院接头是真。”
“哦？”皇帝想了想问道：“如果玉田侯真被监察院收买成为了暗探，那监察院和他之间不可能没有接头暗号。仅凭刺杀失败去接头，能有何用？”
于文海点了点头，“不错，陛下。如果正常接头，势必会有暗号。但，刺杀不同。臣跟执行刺杀计划的人交代过了，刺杀失败之后，立刻告知对方身份败露，他们是去掩护他撤退的。”
“一旦他答应撤退，就坐实了投靠敌国的嫌疑？”皇帝指出了关键。
“是！陛下英明。”
“朕还是想不通，为何要安排刺杀？”
张若旺说道：“陛下，这是掩人耳目的做法。监察院对待自家密探，一旦败露就会安排杀手接头，因为形势紧急，刺杀为虚，协助他撤退为实。”
皇帝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是北楚监察院紧急撤退手法？”
“正是！”
原来如此，皇帝看了看还在跪地的两人，“起来吧。”
“谢陛下！”
“玉田侯成婚已有三月了吧？”
皇帝突然转变话题，张若旺两人一愣。
不过，帝王问话，张若旺立刻回答，“快四月了。”
皇帝点了点头，随即随意的说道：“可以安排让他入进奏院了，先让他领提司吧。”
“不可！”张若旺惊呼，“陛下，玉田侯甄别还未结束，贸然任命他为进奏院新的提司，恐有生变啊！”
“是啊，陛下。”于文海也说道：“陛下，进奏院乃南齐最重要的部门，玉田侯身份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任职进奏院提司，实为不妥！请，陛下慎重！”
两人双双跪地。
皇帝脸色一冷，“哦？朕当初答应陈江河，他创立的进奏院会让他儿子接手，难道你们想让朕食言？”
张若旺跪的更低了，可是，他还是忍住不劝谏，“陛下，如今玉田侯还未甄别……”
“哼！”皇帝打断了张若旺的话，“难道让他进入进奏院你们的甄别就不能继续？”
“这……”于文海一愣，随即递给张若旺一个眼神。
张若旺秒懂，如今陛下心意已决，这时候再否定陛下，陛下定会恼怒。
张若旺和于文海都清楚陛下的性子，一向是说一不二，逆耳谏言会听，但仍旧是陛下决断。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强势的性格，所以一旦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人会反对。
当然，曾经有大臣不顾陛下的怒火，死谏！结果，一个个就真的死了。
“是！”
张若旺自知无法说服陛下，只能同意。
“下去吧！”
皇帝淡淡的说道。
两人退了出去，这时，常伴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周公公上来，将一杯热茶摆在陛下的桌按上。
“陛下，玉田侯和小皇子去了青龙街相国寺。”
“呵呵，正好看看这小子会怎么看相国寺那些和尚的神技。”
“神技？”周公公笑道，“庆王倒是会利用相国寺弘扬佛法啊。”
皇帝笑的很假，“是啊，弘扬佛法！”
周公公永远都是笑嘻嘻的，“陛下也说是佛法？”
皇帝玩味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随即岔开话题道，“周公公，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叛国？”
周公公说道：“当年陈江河受陛下提携，最后创立了进奏院。老奴只能说，陈江河是不可能叛国的。”
皇帝指着周公公哈哈大笑，“你这老东西，你明知道朕指的是陈惊鸿。”
“呵呵，陛下，您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看老奴的笑话呢。”周公公笑道：“陛下此举不正是信任玉田侯吗？”
皇帝笑了笑，“当初把晚儿嫁给陈惊鸿，她很不乐意，今日却因为陈惊鸿路遇刺杀，这丫头竟然跑来向朕讨要说法。这前后变化着实很大啊。”
周公公一惊，“陛下是说，玉田侯有疑？”
皇帝眯着眼，“晚儿一直心高气傲，多次抱怨朕给他安排的这桩婚事。自从陈惊鸿从北楚回来之后，这短短的几天，晚儿居然为了他来找朕讨要说法，。”
周公公疑惑道：“那陛下还让玉田侯任职进奏院提司？”
皇帝看向门外，若有所思，随即淡淡的说道：“若观察一个人是否是敌国策反的暗探，就不能让他无所事事。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驸马，谁能看出个所以然？”
周公公恍然大悟，“陛下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皇帝推开了奏折，周公公看到奏折下面画了一副浑水游鱼图。
“呵呵，池子深了，很难看出鱼在哪里，只有让他进入池子，才能看出是否是外来的鱼儿。哈哈哈哈……”
“陛下英明！”
公主府。
“气死我了，进奏院的目标明显是陈惊鸿。只是乾儿恰巧在罢了。”
李小晚很生气。
李小晚的贴身侍卫飘蓝问道：“公主，您入宫，陛下怎么说？”
说到这个李小晚更生气了，“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进奏院青天白日刺杀驸马和皇子，父皇居然跟我说那是进奏院的院务，让我不要插手。气死我了！”
“公主，陛下此举似乎有深意。”
李小晚撇了撇嘴，“什么深意啊，父皇就是信任进奏院，根本不会管他们做了什么。”
飘蓝无语，不过她知道这是公主气言。
整个南齐谁不知道，进奏院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直隶于陛下一人，就是皇室，对进奏院也不得过问插手。
飘蓝知道，哪怕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在参与夺嫡之争这种大事上，他们都不敢在进奏院安插人手，甚至不敢结交进奏院官员。
且不说直隶于陛下的进奏院官员会不会搭理他们，就说安插自己人这种私密行动都不敢做，因为这是陛下的底线。
所以飘蓝知道，公主找陛下问责进奏院，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不过，飘蓝之所以能成为公主的贴身护卫，不止是因为武功，还有聪明的头脑。
飘蓝恭敬道：“公主，您可曾想过，进奏院并不是真的要刺杀驸马？”
她们都知道，小皇子出现在那纯属巧合，所以刺客的目标只能是驸马。
“什么意思？”公主怒道：“这都已经行刺了，难道有假？”
飘蓝笑了笑，“当然不是假的。我是说，公主认为，进奏院执行刺杀计划会只派两个杀手吗？而且，还是武功不入流的杀手。”
据回报的人说过，那两人功夫稀松平常，欣儿很轻松的就将他们二人拿下。
公主一愣，“刺杀是假的？那，进奏院这么做是为什么？”
飘蓝摇了摇了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公主也知道，进奏院行事一向都是机密，除了陛下，无人知晓。”
“可是……”公主委屈的说道：“父皇为什么连我也不说？毕竟，那，那是本公主的驸马啊。”
说完，李小晚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飘蓝没有注意，她点了点头，“也许，陛下有陛下的考虑吧？”
公主摇了摇头，“哎，不想了。反正父皇跟我说了，刺杀事件不会再有。”
“嗯。”
李小晚看了看窗外，“飘蓝，你说，陈惊鸿现下应该到了相国寺吧？”
“看时辰，这会应该到了。”
“飘蓝，我们也去看看吧？”
飘蓝一愣，“公主是担心驸马？”
“担心个鬼啊。”李小晚再次红了脸，极力否认，“我是听说今日相国寺有得道高僧出来讲座，我想看看不行吗？”
“呵呵。”飘蓝笑的很古怪，“当然可以。”
飘蓝跟着公主已有五年，而公主对她又不似下人，所以两人之间说话随意。
公主白了轻笑的飘蓝一眼，“笑什么，走啦。”
“是，公主殿下！”
